第60章 大海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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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轉個圈 更新:2020-02-29 13:43 字數:4310
“轟!”
“損管!快!”
驚鳶艦甲板上一片狼藉,損管隊員急匆匆地提著各種工具和材料趕到甲板上開始搶修。
時不時還有炮彈落下,但是他們卻仿佛聽不見爆炸聲,看不見漫天亂竄的炮彈,隻轉專心對付自己該做的事兒。
林永升雙臂盡斷,經脈具裂,鮮血順著指尖滴滴答答,然而他臉上卻帶著狂放不羈的笑意!
濡女露出不可思議地表情,僵硬地扭動腦袋看向自己腹腔,那裏被八足赤甪端的角頂了個窟窿,窟窿周圍黑氣直冒,它的身上坑坑窪窪,全是濡女的血濺出所致。
此刻她的雙手十指插在赤甪端的肉中,但是赤甪端卻毫不在意,依舊死死地把角在濡女腹腔反複攪動。
“邪魔外道!如何擋得住煌煌正道!哈哈哈!”林永升放肆大笑。
櫻井規矩之左右臉上一片鐵青,濡女是他供奉的野神,是他的倚仗。
如今濡女被殺,他隻能依靠他自己的靈紋作戰。
但是櫻井規矩之左右臉上卻萬分難堪。
他為了供養濡女,將應該養護靈紋的氣全數輸送給了這個野神,使得他的靈紋後天養成有缺,根本上不了台麵。
而這個時候,卻聽見比睿號上發出一聲驚天動地地爆炸聲,竟是比睿號彈藥庫發生自爆!
櫻井規矩之左右滿臉愕然,還來不及張口,比睿號就傳來“嘎喳噶喳”地刺耳扭曲聲,自中間部位折斷開始下沉。
櫻井規矩之左右還沒有為天皇陛下效忠的決心,很識相地跳上了救生艇,向扶桑號劃去。
林永升看著比睿號周圍已經有漩渦出現,知道比睿號再無回天之日,終是閉上眼開懷大笑,身子卻直直墜入水中。
驚鳶艦上水兵們的呼聲他再也聽不見了,但是比睿號上無數旭日人的掙紮求救聲他卻聽得明明白白……
驚鳶艦失去指揮官同時又受傷慘重,無奈退出戰場。
與次同時,平鳶艦受了鬆島號和嚴島號兩艦夾擊而受損,艦橋上已經冒起了黑煙,煙囪也跨了一個,黑煙倒灌入煙道,嗆的水兵們一個個站立不穩。
雖然之前被平鳶艦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此時緩過神來,兩艘戰艦也終於顯現出其威勢來,畢竟是新銳戰艦,船堅炮利,平鳶艦雙拳難敵四手,終於隻撐不住,不得不縮回防線。
平鳶艦一退,來鳶艦也孤掌難鳴放棄了千代田號,已經快要拋錨的靖鳶艦也開始轉進,這條戰線已然無力抵禦旭日第二艦隊。
雖然第二艦隊也被打得灰頭土臉,但是艦艇畢竟身著厚甲,雖然艦體多有受損,但是航速還在,猶有戰力。
吉野號雖沉,但清庭也折了智鳶艦,定鳶艦孤身難以與敵艦三艦抗衡,不得不徐徐後退。
旭日艦隊眼見得清庭水師開始收縮陣型,更是囂張跋扈,各艦此時也互相飛信聯絡,配合也有了默契。
劉步蟾手中捏著兩道白色錦符,符上有朱砂摻血所製顏料繪製的密紋,花紋繁密讓人看上一眼便頭暈目眩。
旭日三大艦隊漸漸形成合圍之勢,隻留下一個缺口,但是誰敢後退?放心把後背露給旭日人?
吉野號已沉,現在暫時由鬆島號充做旗艦。
鬆島號艦長尾本知道心中充斥著莫名的激動,河源要一棄艦而走,這個時候,無論誰都看得出勝利傾向了旭日一方,而擔任旗艦的卻是鬆島號,這份送上來的“大禮”,他怎麽也要“吞下”!
三支艦隊逼近,定鳶艦與鎮鳶艦頂在最前邊,那些小艇小艦沉了無數,北洋水師已經元氣大傷!
“管帶大人!旭日人逼近了!我們怎麽辦?”
眾人臉上都帶著悲戚之色,但卻無人言及撤退!
劉步蟾麵沉如水,手中兩張白錦符脫離掌控,在劉步蟾麵前化作流光飛出。
白色錦符懸浮於定鳶艦與鎮鳶艦上方,一道道金色流光撒向定鳶艦與鎮鳶艦。
被流光籠罩著的兩艦好似換了一副麵孔一般,原先受損的地方居然被立即修複了,掉漆老化的零件煥然一新,因為連續射擊而發燙變形的炮管宛如新出廠的那般令人生畏,一切仿佛回到了從船廠交付給北洋水師時的新艦一般!
更驚人的是,在符的上方,有一艘投影出來的定鳶艦與鎮鳶艦憑空漂浮,艦身遍體金黃,看上去很是華麗!
天極·回光離影符!
回光取自回光返照之意,三刻之內,可讓一切事物返回到巔峰狀態,三刻一過,會陷入一段衰退期,但三刻時間之內,損耗大減,修複加快。
離影則是分離本體與幻影,使投射出來的幻影擁有本體一半的力量,時間可維持一刻!
一刻之內幻影能免疫任何傷害!
這兩張符是當年北洋水師創建之初搜刮來的秘寶,從來隻掌握在水師提督和定鳶艦管帶兩人手中,這次丁先達重傷,將他掌握的那部分轉交給了劉步蟾,而眼下為了保全艦隊,隻能使用它們了!
兩艘在海洋上空出現,航行在雲層間的龐然大物讓旭日艦隊一下子就刹住了車!
同時,煥然一新的定鳶艦和鎮鳶艦的火炮也調轉炮口,瞄準了囂張跋扈的鬆島號,重炮在鬆島號周圍掀起海浪,讓有些癲狂的尾本知道總算清醒了過來。
但是想要這般讓他們退卻還沒那麽容易,便是尾本知道也不敢一槍不發,放任清庭安心轉進!
鬆島號取代了吉野號的地位,三支艦隊以它為尊,在其周圍擺開陣仗,準備大幹一番!
浪速號和高千穗號率先出戰,它們擔負著第一遊擊艦隊的榮譽,這一次旗艦吉野號被擊沉,它們如果再無建樹,回到佐世保海軍基地,他們立刻就要遭到大清洗!
浪速號和高千穗號實力保存較為完好,這也是它們敢於挑頭的底氣。
隻是雲層間的幻影戰艦卻不給它們這個麵子,它們的一舉一動都由本體操作,定鳶艦大炮炮口一轉,雲間的定鳶幻影也同時把炮口調向同一個敵人。
浪速號首當其衝!
來自海麵和空中的雙重打擊,讓信心滿滿地浪速號栽了個跟頭。
主甲板立時被打爛,主炮被炸成了一堆廢鐵,讓尾本知道心疼地差點把不多的胡子給揪光!
浪速號受阻,高千穗號也不敢冒進。
然而鎮鳶艦哪裏會放他舒舒服服撤退?
同樣是立體打擊,高千穗號被迎頭痛擊,艦橋被打爛,指揮官野村貞生死不知!
旭日人都看得很清楚,這樣的局麵強逼肯定要撞得頭破血流,但是這種情況難道能維持很久嗎?隻看清庭艦隊不敢大舉反攻便知道,這種保命手段都是有時效性的。
劉步蟾也不敢賭旭日人是否敢於破釜沉舟,清庭艦隊後隊快速撤退,定鳶與鎮鳶兩艦押後,幻影戰艦虎視眈眈地盯緊了旭日艦隊,即便尾本知道在心中不斷給自己鼓氣,這會兒他也不敢拿旭日帝國幾代人的財富去做賭注!
但是這一戰,旭日帝國終究是勝者!整個東方,他們的艦隊將橫行無忌!
烏翎一言不發地看著那片海域,他仿佛能看到兩名男子在對著他揮手,那個大胡子笑眯眯,那個白臉男子神情恬淡,他們的樣貌,烏翎忘不了!也不敢忘!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辦完!
還有一個人沒有得到製裁!
棄戰而逃,當誅!
殘殺同袍,該殺!
敗壞大局,萬死!
……
當天邊第一縷陽光照亮大蓮軍港的時候,還有些睡眼惺忪地駐港士兵立刻精神了起來。
不為別的,港口駛進來的大大小小的戰艦讓他不得不挺直身板,隻是眼睛不住地亂瞟,同時心裏嘀咕:怎麽回來的都這麽少了?好像很多熟麵孔都找不到了!
他們努力眺望,但是隨著日頭升高,再看不到其他軍艦回來,這個時候再看不出其中的關節,這些老兵油子也不配在這裏混飯吃了。
這樣的局麵換誰看都是慘敗了!
即便勝了,怕是也沒臉吹噓吧?這可是世界第九海軍!
旭日帝國算什麽東西?幾千年來都是東方的附庸!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一隊隊水兵互相攙扶著走上岸,還有大批抬著擔架蓋著白布的士兵垂著腦袋,最後還有一路捧著衣冠的士兵,這樣的隊伍,根本找不到一丁點士氣!
劉步蟾踏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濟鳶艦!
方博謙端的是好手段!
轉進之事絕不落於人後!
濟鳶艦當時也是躲藏在眾艦身後,才能安然無恙逃出的,而且為了躲避問責,濟鳶艦“一騎絕塵”,開進大蓮軍港後,一眾水兵渾渾噩噩,而濟鳶艦管帶、幫帶卻消失不見了!
劉步蟾大怒,將方博謙臨陣脫逃之事上報海軍衙門,同時下令全城大鎖,捉拿案犯!
烏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麽走下定鳶艦的,他現在閉上眼就能想要智鳶艦被毀的那一幕,心中就會有怒火騰起!
……
“方管帶!方管帶!我們怎麽辦?”吳敬榮神色慌張,整個身子都縮在窗下,時不時探頭往外看,然後又飛快地把腦袋縮回來。
方博謙和他的大副以及廣甲艦管帶吳敬榮三人躲在大蓮城內一間民房內。
民房的主人是個浮浪子,給了兩個錢就歡天喜地地去喝酒了,根本不關心這些人是誰。
方博謙沉著個臉,雙手骨節發白,整個人身子靠在屋內的床腳上,身邊還有一個箱子。
“我就知道,就知道這樣會出事!”那名幫帶喃喃自語,臉上滿是絕望之色。
方博謙一腳蹬在他腰上,把他踹了個踉蹌。
“媽了個巴子!這個時候逼逼賴賴,早幹嘛去了?當時別跟著老子跑啊!有種學那鄧世昌把命賠了?”方博謙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站起來,揪住那幫帶的衣領子,低聲罵道。
“不是,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都聽您的,聽您的!”那管帶哀求道。
吳敬榮從旁勸道:“方管帶這個時候就不要再內訌了!現在還是想想辦法怎麽盡快逃離此地吧!”
方博謙捏了捏眉心:“要跑不難!找些普通的衣物換上,院子裏還有輛小車,我們堆些雜物推著出去就說要下鄉探親就是了。
隻是我們家人怎麽辦?他們可還在大蓮城內呢!更何況如今劉步蟾全城大鎖,城內城外都是尋找我們的兵丁,與其出城逃跑,不如躲在這大蓮城內,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大丈夫何患無妻?大蓮城內就隻有兩個妾室,死便死了,隻怕他們到時候派人去我老家尋我家人晦氣!”吳敬榮唉聲歎氣道。
方博謙眉頭緊蹙,想起自己那新納的一房小妾,那如同弱柳扶風般的身姿,卻怎麽也狠不下心來,而且他在大蓮廣置房宅,如何舍得這些家財?
“這可如何是好?”那幫帶隻會來來回回這一句。
方博謙思來想去,突然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揚,來了主意。
吳敬榮雖然嘴上說得輕快,但是卻時刻關注著方博謙,見到他臉色有異,忙扯了扯方博謙的衣袖問道:“方老哥可是來了主意?快知會小弟一聲,實在是讓人心裏煎熬啊!”
方博謙鼻子發出一聲冷哼,麵上帶著得意之色:“我且問你,這北洋水師誰說了算?”
吳敬榮不假思索就要說“丁先達”了,但是他忽然醒悟,試探道:“李中堂?”
方博謙點頭道:“當初正是李中堂點頭,才把你們撥到北洋水師的,可如今我們惡了北洋水師上下,自然就得罪了李中堂!”
說到這裏哪個不明白?
吳敬榮馬上說道:“方老哥的意思是這次的事情要想對付過去,還是要從源頭上解決,要是把李中堂那裏對付了,他劉步蟾算個什麽東西?”
“不錯!正是此意!丁先達重傷,其他各艦管事的大多有傷在身,北洋這次折了這麽多人馬,最後還灰溜溜地落荒而逃,可以說是一場慘敗!
這敗局豈是我們這一艘兩艘小艦能決定走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