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作者:花曳      更新:2020-06-20 06:29      字數:3642
  廖菓沮喪的捂住眼睛,深深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有幾天了?從上次離開丁浚未的住處?

  三天?四天?還是一周?

  度日如年。

  上課的時間已經徹底的看不到丁浚未了,他就像失蹤了一樣。

  不爭氣的自己竟然那麽那麽那麽的想念他。即使他曾經說出極度傷人的話。

  死黨,哥們,知己~

  又怎樣!

  心底有個瘋狂的聲音在不顧一切的叫囂:回到丁浚未的身邊,哪怕他隻是身體的需要。能夠在他身邊,看到他,觸摸到真實的他,也是好的……

  回去,回去!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她和丁浚未還是最親密的那種關係——

  “廖菓,你出來!”冷冷的聲音響起。

  廖菓放下雙手,看到滿眼仇恨的喬微微。頓時語氣就弱了三分:“喬微微,你好。我——”

  “出來!”喬微微顧自的轉身走出教室,消失在沉沉的夜色裏。

  廖菓穩了穩心神,硬著頭皮追了上去。

  操場。夜很黑,風很大,空無一人。

  “喬微微,你找我,有什麽事?”廖菓怯怯的開口。

  喬微微一巴掌毫無預兆的摑到廖菓的臉上,火辣辣的感覺開始蔓延:“什麽事?!你做的好事!廖菓,你毀了我的一切!”

  廖菓捂著疼痛的麵頰,低聲的道歉:“對不起,喬微微,我知道我該死,你原諒我吧。我知道這件事情傷害你很深,可是我——”

  “我不會原諒你的,”喬微微狠狠的咬著牙:“沒有了孩子,我再也回不去了。你知道嗎,他叫我去死!還說祝我一路順風!廖菓,你怎麽能夠這樣!”

  廖菓垂著頭,可憐兮兮的無助聲音:“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看怎麽樣才能消氣?要不喬微微你打我一頓吧,隻要你好過一點~”

  喬微微陰冷的笑:“不要急,我說過我會報複你的。廖菓,我讓你也嚐嚐什麽叫痛不欲生!打你?那不是太便宜你了?”

  廖菓激靈靈的打個寒蟬。喬微微話語裏的怨毒嚇到了自己。要怎樣,才能解開這個恨的心結呢?

  “這麽急找我,是不是想我了?”丁浚未看著推門進來的邵妤氣喘籲籲的樣子,努力表現出天下太平的樣子:“坐下歇會兒,我給你倒杯水。”

  邵妤咽了下口水,平定著一路狂奔的心跳:“不用。丁浚未,我有事問你。”

  “什麽事?”丁浚未找來找去,沒找到開水,隻好拿了一瓶可樂:“沒有熱水了,喝這個吧。”

  邵妤突然的感到膽怯。如果,丁浚未說,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該怎麽辦?

  看著剛才還急迫的不行,這會兒突然變成啞巴的邵妤,丁浚未扯起嘴角:“怎麽了?害羞了?如果是表白你盡管放心大膽的說,我不會拒絕你的。”

  邵妤上前一步,強迫自己勇敢的盯著他的眼睛:“丁浚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有事瞞著你?”丁浚未誇張的擰起眉頭:“你指什麽?我的女人?還是我對你性衝動?”

  “夠了!”邵妤眼底起了薄薄的霧意:“你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麽!那天晚上我昏倒,究竟是什麽原因?”

  丁浚未頓時啞口無言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虛的強撐:“還能有什麽原因,被我這個大色魔給嚇休克了唄。”

  看著丁浚未的神情,邵妤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腦袋裏真的長了個瘤對不對?”

  丁浚未猛地抬頭:“誰說的?!是辰沫?!我就知道是他!”

  邵妤哽咽著搖頭:“不是,不是辰沫。丁浚未,為什麽你要瞞著我?你打算瞞我多久?瞞到我死?”

  丁浚未不知道說什麽,無助的看著她落淚,隻感到自己的眼眶越來越熱。

  邵妤抽泣著看著他:“為什麽你能告訴辰沫,卻不讓我知道?丁浚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心疼的厲害,錐心的疼。和沒頂的恐懼。丁浚未覺得呼吸變得都那麽困難。她的淚顏在自己眼中不斷的放大。

  漫長的緘默將痛楚無限拉長。不過是短短的五分鍾,卻像是一個世紀的等待。

  看到丁浚未的眼淚掉下來,邵妤昏昏然的頭腦慢慢清醒。是啊,自己怎麽能這樣怪他?他也是為自己好,害怕自己恐懼吧。聽丁易說來,自己的病怕是要一大筆錢。丁浚未要離開那個家,擺脫丁易的桎梏,經濟上沒有一點辦法,又該是多麽的無助。自己還在這裏責怪他~

  “對不起,丁浚未,我不該怪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丁浚未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恐懼和害怕,上前一步緊緊的抱住邵妤,哽咽失聲:“相信我,一定會好的!我保證,我會有辦法的。邵妤,相信我……”

  這一刻,丁浚未的不管不顧、天不怕地不怕、玩世不恭統統消失不見,一直故作歡顏的力量被撤掉,他恐懼的要發瘋。

  撐不住了,挺不下去了。他不過隻是想要眼前的這個女人現世安好,健康快樂,為什麽這麽難?為什麽他做不到?!

  邵妤抬頭,伸手想要拭去他的淚水。生病的真實性衝垮了她心底某些一直堅持的東西。看到丁浚未為了自己這麽痛苦,她會覺得一顆心酸澀的要化開來。哪怕就放肆自己一回,來麵對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淚眼相對,丁浚未不顧一切的低頭吻住她被鹹鹹的淚水濡濕的唇,用力的,什麽都不想的,疼惜憐愛到忘記世界,想要把自己生命渡給她一樣的。肺都跟著疼了起來。

  邵妤淚落的更凶,第一次任由自己放縱自己的感情,伸出雙手環上他的脖頸,生澀的回應著他的吻。

  這一生,即使不能夠相愛相守,有這樣一刻的記憶,於我,也是足夠的~

  邵妤的回應讓丁浚未幾近發狂,細密到兩個人都要窒息的吻,霸道的不管不顧。有種見不到明天的悲傷。

  丁浚未的吻,雨點般的滑過她的唇,鼻梁,眉心,耳朵~那麽深那麽深的恐懼,快要將他淹沒。好似那時失去媽媽無助到極致的絕望重新猙獰著殺回頭。

  窗簾外淡淡的月光映射進來,朦朧美好。

  從來沒有一刻,單純的象現在一樣沒有雜念。

  邵妤不知道自己是緊張還是什麽,渾身上下就像患了瘧疾樣的抖個不停,一點力氣都沒有。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喜歡他,真的真的喜歡他……

  “邵妤,我愛你。”丁浚未抵著她的額,語氣堅決:“我發誓,隻要我不死,我就絕對不會讓你——”

  淚水不停,邵妤以吻為緘封住了他下麵的話。她要他好好的,即使自己真的得了不治之症掛掉了,她也要他好好的生活下去。結婚、生子、慢慢的和另外一個女人終老~

  是的,她願意,不管以後,不管生死。這一刻,她在心裏默默的說,我願意,不後悔~

  愛一個人,要他幸福,要他好好的,才是對自己內心最本真的好。

  愛一個人,即使無法相守那些平凡的日子,執手同看雲卷雲舒,起碼希望他的一生可以長久一點,安康一些~

  生病死亡的恐懼混合著生存愛戀的希望,交織在一起,混亂的張惶。

  房門被推開的那麽突然那麽不合時宜。

  “丁浚未你在啊——”

  嘎然而止的聲音,幾秒鍾的難堪靜默後,是帶著不可置信的顫抖語調:“邵老師你,你們……!”

  所有的血液都衝向了大腦,邵妤從來沒有一刻象現在這樣希望自己能夠馬上消失。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和丁浚未糾纏的唇舌乍然分開,盡落眼底。

  象被扒光了衣裳,赤裸於廣場一樣的感覺。

  全數的狼狽,無以言表。邵妤徒勞的開口,語無倫次:“那個,廖菓,我,我們……你怎麽不敲門?不是,我是說,你聽我說——”

  “出去!”丁浚未反應過來了,側身擋住了邵妤,口氣不佳:“廖菓你出去。”

  廖菓沒有動,也沒有回答。做夢都想不到的場麵出現在眼前,不是震撼兩個字就能概括的。她的眼睛,突然失明,她的耳朵,突然失聰,她的心跳,突然停止。什麽東西在她腦袋裏轟轟作響,不停的響~她是來求和的啊,是放棄了自己的自尊,卑微的想要回到丁浚未的身邊的啊,可是眼前——這又代表什麽?!

  自己深愛的,自己尊敬的,自己堅信的,統統土崩瓦解~

  現實拉回了邵妤的理智,也正是現實,讓邵妤感到後怕,慌到不行。可是越慌就越不知道說什麽。是啊,廖菓和丁浚未在一起,他們在戀愛啊,他們還在教室的外麵明目張膽的接吻的,那麽相稱光鮮的一對兒璧人,自己這算什麽,算什麽……

  我的天!這是什麽狀況?!為什麽感覺上像是偷情被抓住?又像是自己充當了某種不光彩不道德的什麽角色?她卑劣的表演著什麽叫做為人不齒的勾當~

  很奇怪,竟然沒有哭。廖菓不知道這算是堅強還是懦弱。反正電影裏書本裏,此時此刻自己這個角色應該出現涕淚滂沱、哀痛欲絕、一邊搖頭一邊說不可能之類的表現統統沒有。

  好像木了,又好像眼睛看到的也不是真的。廖菓眼睛裏閃爍的神情讓人看不懂。連丁浚未讓她出去這樣傷人的話都傷不到自己了。真是奇怪。

  “好的,我出去。對不起,打擾了。”

  “廖菓,你——”想要追出去的邵妤被丁浚未一把抓住,眼睜睜的看著房門在廖菓身後慢慢的關上。

  “不要去。”丁浚未一字一句的說:“讓所有人都知道好了。反正我們是愛了,在一起了,無論怎樣都不分開了。”

  “丁浚未你瘋了。”廖菓的到來,驚醒了邵妤,她又變成那個想東想西、一心想著為人師表的邵老師了:“你去跟廖菓解釋,就說——反正是我不好,你快去啊。”

  “對,我是瘋了。”丁浚未捧住她的臉,不給她再鴕鳥下去:“我說了,我們在一起,我管不了那麽多。對不起廖菓也好,對不起全世界也好,貧窮也好,生病也好,即使死亡,也絕對不分開。如果你死,”那麽清冷卻又堅決的話:“我就和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