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動靜越來越大，一群八國聯軍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一咬牙一跺腳，用手一指，菲爾賓諾森站了出來——合著商量半天，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畢晶哈一聲樂出來，其他幾個也是一陣搖頭，你說早知道是這麽結果，你們還費這個勁幹什麽？這不瞎耽誤工夫兒嗎！

  菲爾賓諾森，31歲，身高1米79，體重80公斤，擅長拳擊，柔術，外號地行龍，世界排名第十三位。

  當老K重複著出現在大屏幕上的這一係列資料時，他自己都有點興奮：“這一次大賽真是前所未有的盛事啊，真不知道賽事的組織者是何方神聖，居然能一次性把這麽多頂級高手聚在一起的！”

  高景亮苦笑一聲不予置評，跟著古武隊混了這麽長時間，多少也算了解點內幕了，可他能說什麽，難道告訴大家，這個比賽其實一開始就是個玩笑，其實是那幫洋鬼子上趕著過來的麽？而且連出場費都不要的那種？

  倒是台下的畢晶這叫一個洋洋得意，腆著臉衝一幫人臭顯擺：“你們說，我算何方神聖啊？”

  無奈周圍每一個人願意搭理他，一個個打著哈哈“看比賽看比賽”，把頭都扭到擂台方向去了。

  畢晶也沒覺得自己是自討沒趣，依然沒心沒肺地樂嗬嗬地到處亂看，卻發現蕭峰丁典神色都有些凝重，心裏又是奇怪又是不屑，這比賽能有什麽看頭，你們幹嘛還一個個如臨大敵的德性？沒見剛剛第十一的都被打下去了？這第十三的還叫個事兒？

  但畢晶沒想到的是，兩個人一交上手，形勢居然跟他的想象大相徑庭。

  按照畢晶的想法，比恩斯坦那麽身高馬大，壯得跟狗熊似的，而且出拳勢大力沉，身體也算得上敏捷矯健，排名還比這個姓菲的高兩位，狄雲這都能漂漂亮亮贏下來，還打得對方心服口服感恩戴德的，這個姓菲的身高也不行，體重也不行，看上去也沒比恩斯坦那麽凶猛，還不在一個回合之內拿下？但動起手來畢晶才發現，這個姓菲得雖然排名靠後，看上去也沒比恩斯坦那麽凶，但變化實在太快了，時而貼身抱摔，時而遠距離拳打腳踢，時而又躺地上絞殺，動作組合變化豐富，而且還滑得跟條泥鰍似的，見勢不妙就立刻撤退，根本不給狄雲近身進攻的機會。

  從場麵看上去，狄雲好像不斷尋找機會發起進攻，步伐速度看上去也很快捷，但就是抓不到真正的機會，有幾次猶豫銜接不好，出現了失誤。反而是菲爾賓諾森抓住過狄雲失誤的機會，成功打出超過五次反擊，如果不是狄雲身體壯實，而且身居內功，說不定已經被擊敗了。

  “這怎麽回事啊？”畢晶大惑不解，咕噥起來，“不應該打成這個樣子啊？”

  “你師兄發給你的視頻，難道你一點都沒看？”母老虎雙眼緊盯擂台，嘴裏卻哼了一聲，“這個菲爾賓諾森本身就靠著技術豐富嫻熟、戰術狡猾多變著稱的，你真以為全世界玩格鬥的都是一個路子，就靠著身體力量硬吃的啊？”

  “切，我就是一領隊，頂天也就是一幕後策劃，靠腦子吃飯的好吧？既不是教練又不上場跟人家打架，我看那玩意兒幹啥？”畢晶習慣性地跟母老虎頂了一句，但心裏卻也不由為狄雲擔心起來。

  他很清楚狄雲現在的情況，力量強橫，不輸比恩斯坦甚至基裏延科羅賓漢，輕功不是頂尖但也靈活快速，再加上內功已經有了一定基礎，氣力綿長耐力極佳，各方麵的硬件配置比姓菲的強多了。但狄雲也有狄雲最致命的缺點：拳法不算好，實戰經驗差。

  想想看，戚長發這種從一開始就打著坑徒弟一把主意的師父，能教給他什麽真東西？而從出道之後，狄雲就沒真正打過幾場架——跟呂通一次，跟萬家那幾個徒弟一次，沒了。後來在大牢，他就是丁典用來吸引敵人注意力的活靶子，壓根兒就沒動過手，本來按原故事線，跟丁典逃出知府府之後，在那個廢園裏還動過一次手，可偏偏在現實的故事線裏，他倆還沒出門就被自己救到現代來了。算上剛剛跟比恩斯坦這一場，滿打滿算，狄雲也就正兒八經跟人動過三次手！更重要的是，在過去五年裏，狄雲一直被穿了琵琶骨，壓根兒想動手都沒這能力。在這一個月時間裏，狄雲能正常行動甚至能跟人動手，都已經算是老天爺照顧了！

  以這樣的拳法和實戰經驗，對付比恩斯坦那種靠身體硬吃的王八拳戰術，還有可能靠著自己比對手更強大的配置拿下來，但碰上姓菲的這種職業生涯裏不知道打了多少場關鍵比賽的技術流對手，就不是一般的吃力了。

  不過好在從場麵上看來，雖然屢屢失手，但硬件畢竟比對手高太多，能扛又能耗，暫時還沒有什麽太大的危險。也許，能夠耗到對手體力崩潰，就能化被動為主動，完成反殺了？

  一個回合結束，兩人不分勝負。

  兩個回合結束，兩人難分高下。

  三個回合，四個回合，五個回合……

  不知不覺中，擂台上的交手，又已經持續了半個小時，看台上固然看得如醉如癡，對麵八國聯軍那幫洋鬼子也一個個一臉意外，估計他們也沒想到，都到這時候了，兩個人竟然還是沒能分出勝負來。但是畢晶卻發現，蕭峰和丁典的神情，卻一場比一場放鬆。等到第六回合開始的時候，兩個人臉上已經同時徹底放鬆下來，向後微微靠在椅子上，臉上露出微笑。

  不止他們兩個，宋青書、歐陽克和李三也放鬆下來。胡斐已經開始跟程靈素湊在一起低聲說笑，楊過和小龍女——這倆今天居然一大早又來到現場了，難道片場這麽閑的麽——兩個腦袋都快貼到一起了，你儂我儂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看這樣子，這是能贏了？

  畢晶終於放下心來，卻也不由一陣奇怪，場麵上雖然沒那麽難看了，可怎麽也沒看出狄雲有要勝利的跡象啊？那個姓菲的也還是精神抖擻的呢！不過畢晶還是決定相信蕭峰和丁典的感覺，在打架這種事上，要說武功之高，眼光之好，判斷之準，估計全世界也找不出比這倆人更好的來了。

  而且，畢晶也不是全無發現。盡管看不出具體招數怎麽樣，但他還是發現，狄雲在場上的形勢似乎越來越占據主動，主動出擊越來越多，步伐越來越靈活，原本還比較濃重的生澀感，似乎正在一點點變淡。就好像，一隻蠶蛹，一點點褪去纏滿全身的束縛……

  終於，在和菲爾賓諾森一次身體交錯中，狄雲猛然反手一掌，就跟腦後長了眼睛一樣，準確地劈在菲爾賓諾森頸部，費恩斌諾森哼都沒哼一聲，轟然倒地，身體動了動，再也沒能爬起來。

  KO！

  全場齊齊發出一聲驚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這一掌力道十足，更可怕的是打擊位置極其精確，正好且在菲爾賓諾莎的頸動脈大血管上，這才讓菲爾賓諾莎幹脆利索地倒地不起。最關鍵的是，在曆來格鬥、散打之類的比賽中，這樣的打擊方式極其罕見——這特麽根本就是動作電影裏特種兵之類的玄幻動作好吧？

  滿場驚呼中，老K不可思議地叫道：“竟然贏了！竟然是這種方式！菲爾賓諾森終於是太累，體力不支了麽？景亮你怎麽看？”

  “是累了，但也還沒到不支的程度，也更不是丁雲取勝的關鍵。”高景亮搖搖頭，“關鍵是兩人這個回合交手方式跟以前不一樣了，大家看一下回放……”

  說著，高景亮按下回放按鍵，大屏幕上立刻出現了剛才交手中最後一個動作的慢鏡頭回放。

  “大家看這裏。”高景亮用電子筆在狄雲和菲爾賓諾森的身體上畫了一個圈，“在格鬥比賽中，雙方互相攻擊，卻沒有得手的時候，會立刻後撤步，防備對手攻擊，並準備下一次接觸。但是這一次卻顯然不一樣，丁雲在直拳未能擊中對手的情況下，不但沒有後退，反而加速變向，從對手身邊衝了過去，然後反手一掌！大家看，看他的這一次前衝，看他腳下的速度，看他衝出去的方向，看！”

  大屏幕上的慢動作，幾乎是一格一格回放出狄雲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他的左腿向前微微一晃，左拳上揚前刺，做了個類似籃球過人的假動作，菲爾賓諾森下意識向右一閃。但狄雲這一刺卻並沒有擊出去，就在菲爾賓諾森身體剛剛閃開那一刻，拳頭就已經收回來護在胸前，左腳落地微微一橫，腰身一轉，右腿猛地往前踏了一步。這一步速度是如此之快，幅度是如此之大，隻是一步就繞過菲爾賓諾森的身體，閃到他右後方，隨即一個交叉步，在菲爾賓諾莎上一個閃避動作還沒有完成的時候，就到了他的正後方。然後左拳不動，缺了五根手指的右掌倏地揮起，借著腰身轉向之勢，平平揮出，掌緣狠狠砍在菲爾賓諾莎左頸。

  菲爾賓諾莎幾乎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就被這一掌劈暈，轟然倒地。

  鏡頭定格在菲爾賓諾莎倒地那一刻。畫麵上，菲爾賓諾莎雙眼緊閉，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但麵容卻痛苦地扭曲著。在他身後，狄雲已經轉過身來，在距他不到兩米遠的位置，雙手一上一下，緊緊護住頭部胸部，作出一副防守姿態。

  “漂亮！”看台上再度爆發一陣驚呼，掌聲驟然響起，久久不絕。

  “看到了嗎？”高景亮的聲音適時想起，“這一次丁雲取勝，動作連貫，招數奇特，速度極快，完全沒有給對手任何反應時間。一擊得手，還立刻做出防守姿態，這隻能說明一件事，他的這一些列動作，其實是早有預謀的！”

  看台上微微的騷動中，高景亮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綜觀整場比賽，丁雲的技法招法其實每一分鍾都在進步，都在變得更熟練、更連貫，他的信心，似乎也逐漸變得更強。直到最後這一手，他原本還有點生澀的步伐、身法和招法，似乎一下子就貫通起來，再也沒有那種互相割裂的感覺……其實，回憶一下他的上一場比賽，好像也存在著同樣的一個過程，不過這一次更加明顯而已……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也很奇妙。”

  “你是說……他在對戰過程中，還在不停進步？”老K的聲音不由自主高起來，聽上去比高景亮還要驚訝，“在戰鬥中完成……進化？不會吧，這又不是玄幻小說！”

  “我也不動什麽玄幻小說。但是這個進步過程，是肉眼可見，毫無疑問的。”高景亮搖搖頭，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現在的問題是，這種進化的原因是什麽，他又能進化到什麽地步？也許，下一場比賽，我們能夠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老K 和高景亮，以及看台上的觀眾，都有點麵麵相覷。進化？怎麽聽著那麽不現實呢？

  但台下的畢晶和母老虎卻完全明白過來了，對視一眼，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好笑。進化？聽起來很奇怪，但偏偏就是事實。是的，狄雲就是在不斷進化！

  對於狄雲的真實情況，兩個人了解的比場上十萬人加起來還要多。狄雲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招數生澀，臨敵經驗欠缺，這幾天蕭峰丁典胡斐等人教給他的東西又太多太雜，一時半會兒當然無法融合。而靠著超強的體力和抗擊打能力，在保證不會被對手徹底擊倒的前提下，這個生澀的年輕人，正在將這幾天學到的東西一點一滴地消化，並且融會貫通起來。

  這當然是一個痛苦的過程，而兩場比賽看上去都經曆了一個由生疏到熟練的過程，原因其實也很簡單：他麵對的對手風格、招數完全不同，這讓他必須從頭開始一點一點地適應。

  現在畢晶和母老虎的疑問，其實不在於高景亮所說的狄雲不斷進化的原因，而在於，他會進化到什麽時候。畢晶相信，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一定能給大家一個接一個的驚喜。但是，後麵的對手，將會一個比一個更強悍，狄雲，還有這個時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