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畢晶和母老虎相顧失色的時候，蕭峰已經抄起電話撥出去：“老倪，是我，照片收到了嗎？你安排人，讓弟兄們辛苦一下，拿著照片到白天各賓館前台去問，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加班費算我身上，一人三百，從我工資裏扣！”

  畢晶嘴一撇，完了，這位大爺到底算過沒有啊，一人三百，那得多少錢啊，這月工資是別指望了……

  蕭峰掛了倪才電話，沉吟了一下，又開始往外撥號：“白總你好，是我，幫個忙……”

  “老黃，你手下還有沒有賓館會所洗浴城什麽的？幫個忙，找倆人……”

  “王老板，請你幫個忙……對對，算幫我的忙，也算幫那邊的忙，回頭我會給你提一句的……”

  “不成不成，哪能白讓你們幫忙呢？參與的兄弟，一人五百，錢不多，就是個意思……”

  蕭峰那邊一通忙，畢晶已經顧不上他是不是又隨便花錢了，跟母老虎一起，眼睛在歐陽鋒，胡青牛，還有程靈素身上轉來轉去。不用問，這幅栩栩如生的畫像，就是剛剛在重症監護室裏，由程靈素親自執筆畫出來的。我說老瘋子進去九個人，還折騰這麽半天呢，合著還趕在警察之前，提前給那幸存者錄了口供了？而且瞧那畫像畫得栩栩如生的，比上回蕭峰畫吳老二還詳盡，程靈素手藝怎麽樣先不說，這話問得可夠詳細的！

  不過，隨即畢晶心又提起來，你這邊先問了一大堆，回頭王勇和趙建江又進去問，那女的隨便提一句，這不露餡了嗎？你們的身份可是醫生，問凶手相貌幹什麽？還要趕在警察之前問，你們想幹什麽？畢晶腦海裏幾乎已經浮現出王勇眯著眼睛，一副懷疑一切的架勢來了。

  “你以為我的功夫是假的？”麵對畢晶小心翼翼的提問，歐陽鋒不屑一顧，冷笑道，“問完之後她就又昏過去了，壓根兒就不知道我們還曾經問過話！”

  蛤？畢晶和母老虎同時駭然，歐陽鋒還有這本事呢？金老爺子書裏可沒寫過啊？這是九陰真經裏的移魂大法，還是外星黑科技？怎麽聽著跟黑衣人似的呢，隨便那根小棍往頭上一戳，這人就失憶了？或者就跟老電影的大超似的，克拉克在露易絲萊恩嘴上一吻，那小妞就吧前段時間的事兒統統都忘了？

  畢晶忽然打了個冷戰，這功能太邪惡了！咳嗽一聲，小聲問：“我說，你們這麽搞，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吧？”心說要是給那女人整成精神分裂了可咋辦啊，人本來就已經夠可憐的了。

  “借歐陽兄一句話——你以為我的醫術是假的？”胡青牛冷然而又高傲地說道，“放心吧，除了想不起來我們問她話之外，什麽事兒都沒有。”

  “哦……”畢晶這才鬆了口氣，不過嘴裏是不肯服輸的，撇撇嘴道，“說得跟你什麽都能辦得到似的，有那麽大本事，你怎麽不直接把人救醒，還要老……老歐陽幫忙呢？你不號稱神醫呢嗎？”

  胡青牛眉頭一挑，跟畢晶一樣撇撇嘴，一副懶得跟你這種沒見識的小子說話的表情。

  靠！畢晶很是不忿，剛要在諷刺這老家夥幾句，但眼睛一瞥，就覺得胡青牛的神情有點不對勁，再看看程靈素，也是一副微笑不語的樣子，不由微微一愣。不對，不對，這裏頭有問題！

  上回母老虎那麽重的傷，按沈岩的說法，比今天這個幸存者厲害多了，胡青牛過來，三下五除二就給從閻王手底下拉回來，第二天晚上母老虎就清醒過來能說話了，今天怎麽回事？加上一個醫術同樣通神的程靈素，不但沒有立刻讓人清醒過來，反而需要歐陽鋒幫忙？這老瘋子啥時候成了醫道高手了？

  心裏嘀咕著，眼睛就不由自主又落到歐陽鋒身上了。這老瘋子死死盯著車窗外邊，看著路上每一個經過的行人、車輛，雙眉皺著，眼睛一眨不眨，拳頭捏的嘎巴嘎巴直響，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似乎要從外邊的人裏認出那凶手似的。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園子街附近，嘎一聲響，蕭峰把車停在路邊，歐陽鋒當先開門下車，站在街口，一雙眼睛閃著亮光，在滿街還沒散去的食客中亂掃。

  畢晶正想的出神，一個沒注意，身子往前輕輕一竄，腦袋正碰到前麵座椅背上。

  “啊!”畢晶腦袋裏靈光一閃，似乎一道閃電劈開了重重迷霧，一下子明白過來，一手揉著腦袋，狠狠瞪著胡青牛，“你故意的！”

  “什麽故意的？”胡青牛無辜道，“車又不是我開的，撞到你你找蕭峰去啊！”

  “少裝糊塗，你知道我沒說這個！”畢晶瞪著胡青牛，看了眼外邊的歐陽鋒，壓低聲音惡狠狠道，“你不把那女的當場救醒，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讓老瘋子有機會進去問話！”

  就在剛才腦袋被碰到那一下，畢晶忽然就把前後所有事情都串起來了。

  胡青牛和程靈素被趙建江邀請過去搶救傷者，那個袁院長都老大不樂意，當時那個情況，歐陽鋒除非硬闖，否則要想進去肯定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但是歐陽鋒是一定要親自查明究竟是那兩個混蛋幹了這種事，還要把屎盆子扣在他們父子腦袋上的，這就一定要提前知道提前問清楚那個傷者的。可一旦傷者真正清醒過來，王勇和趙建江肯定要第一個問，完了之後就要把傷者重重保護起來，讓她好好養傷。真要那樣，歐陽鋒要想問話，就隻有事後找機會偷偷溜進去問，能不能做到先擱一邊，就算能做到，隻怕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就隻有一個辦法，能夠讓歐陽鋒比王勇更早一步進入監護室——胡青牛療傷時故意留一手，留下一個傷者生命沒有危險，卻沒法立刻清醒的缺口，然後利用王勇急於破案的心理，順理成章地推出歐陽鋒，讓他以治病的名義入內，成功地打了一個時間差！很顯然，胡青牛早就料到王勇聽到沒法錄口供之後的種種表現了，而且這一把，他賭對了！

  一想通裏麵的關節，看看跟個大偵探似的歐陽鋒，看看早已經下車蕭峰，畢晶就很想仰天長歎：為了歐陽鋒能交上這個投名狀，你們是煞費苦心啊——

  更關鍵的是，這一切，顯然一直在一邊不言不語的蕭峰，也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剛才一上車，歐陽鋒從程靈素手裏拿到那張紙的時候，他才表現的那麽淡定，二話不說就把畫像要到手裏去了。再想想作為靈魂畫師的程靈素，畢晶牙齒就咬的咯吱吱亂響，這幫人一個兩個都一早就打算好了，就拿老子當猴兒耍呢？

  胡青牛上上下下看著畢晶，目光頗有幾分古怪，直到畢晶被看得直發毛，才撇撇嘴：“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開門下車，背著手施施然走到蕭峰和歐陽鋒身邊。

  畢晶沒轍，扭頭又瞪住程靈素，聲色俱厲問：“你說，是不是你們？”

  程靈素咯咯一笑：“畢大哥，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呢！”笑著開門下車。

  畢晶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放過這幫家夥，扯著母老虎下車，衝到這幾個老狐狸小狐狸而去，當著歐陽鋒麵直接挑撥道：“你們這麽幹有沒有想過老毒物的感受？為為老歐陽，這裏有人拿你當傻子知道不？”

  跟在後麵的母老虎一捂臉，這個死胖子啊，怎麽報複心理這麽強的？

  歐陽鋒淡淡瞥了畢晶一眼，忽然朝胡青牛一拱手：“多謝。”

  胡青牛當著歐陽鋒的麵，倒是沒否認，淡淡笑道：“你是邪派，我是魔教，一家人，就不用客氣了吧？”說著挑釁地看著畢晶，隻是不說話。

  畢晶張口結舌，指指胡青牛，又指指歐陽鋒：“你……你早就想明白了？”

  歐陽鋒不屑地看他一眼，轉過頭去繼續擺出神探的架勢四處亂瞄去了，壓根就懶得搭理他。

  對老子這個態度？畢晶眼珠子轉轉，撥浪撥浪腦袋道：“你們想得倒是挺美，覺得先拿到畫像麽，就能提前發動，就能提前找到人了？也不好好想想，你們也就提前了幾分鍾，回頭王勇拿到同樣的畫像，不一樣立刻招呼人手破案啊，說不定你們還沒找到人，人家就先把人堵在屋裏了！這就叫什麽來著？對了，這就叫機關算盡太聰明，到頭來落得個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幹淨——你們就是白忙！”

  “閉嘴！”歐陽鋒沉著臉低喝一聲，臉色很不好看。

  放著蕭峰在身邊站著，畢晶才不怕老瘋子動手，肩一聳，嗤了一聲：“看見了吧？被我說到心裏最害怕的了吧？”

  “胖子你可老實點吧？”母老虎撓頭道，“這事兒吧我多少有點發言權，王勇辦案雖然很有頭腦，動作也很快，經常會突破常規，但全常山警察加一塊才多少人？為這麽件案子，他能調動百八十人就不錯了。可是你想想蕭哥剛才調動了多少人？他公司不算，加上白迪白笑老黃那些人的手下，少說也大幾百上千吧？這能比麽？再說了，這幫家夥本身就跟各種賓館招待所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了……這麽跟你說吧，蕭哥大概率早就想到這一點了！”

  畢晶張大嘴巴看著蕭峰，說不出話來了，越琢磨越有道理。蕭峰站在一邊微微一笑，拍拍畢晶肩膀：“胖子啊，江湖上的事兒，你還是得多學學啊……”

  畢晶差點嘔血三鬥，這怎麽說話呢？老子好好的一現代五好青年，學你們江湖上的勾當幹什麽？剛要開動腦子想兩句什麽話反擊回去，手機猛然響起，蕭峰臉色微微一肅。

  似乎預感到什麽，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蕭峰身上。

  “對，是我！”蕭峰飛快地接通電話，“找到了？好，好，我馬上來！看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他這邊還沒放下電話，歐陽鋒立刻低喝一聲：“我去找克兒！”邁開大步，朝園子街深處的飯店狂奔過去，一閃身就沒了蹤影。

  “夜鳳凰洗浴城！我們走！”蕭峰幾步回到車上，輕輕一按點火開關，車子哄哄地發動起來。畢晶母老虎和胡青牛程靈素飛快地上車，心砰砰砰跳起來。

  “胖子看見沒！”母老虎坐在後座上，嘻嘻笑道，“這就叫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話音未落，園子街一陣大亂，一大群人就跟草原上脫韁的野馬群似的，從街心狂奔而出。當先一人，身材高大消瘦，臉色陰沉，雙手托著一輛輪椅，輪椅上穩穩坐著一人，正是歐陽之鋒，輪椅上一年輕人，白衣飄飄，臉色蠟黃，雙眼放光，正是歐陽之克！這老頭兒端著一人一椅，仍然橫衝直撞，奔跑如飛，街上食客一邊紛紛喝彩，一邊走避不及。

  這老瘋子！畢晶罵了一句，不過隨即釋然，總算他還知道好歹，沒帶著椅子直接飛過來——這老頭不是沒那本事，在撒馬爾罕城，他可做過空降兵祖師爺的！

  再看老瘋子身後，洪七公、丁典、胡斐、莫聲穀、宋青書，甚至阿朱、殷素素都在，朝著街口飛奔而至。畢晶再定睛一瞧，這幫人身後，一個小小的身影緊緊跟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家夥，寸步不離，正是雙兒和韋小寶！韋小寶這小子不愧是木桑道長隔代弟子，跟著這麽一大幫高手出動，居然一步都沒落後！

  “我靠！這都什麽人啊，聽見熱鬧就跑，抓倆小賊而已，用得著這麽一幫史前高手全體出動麽？”畢晶急得直跳腳，“飯店怎麽辦，還做不做生意了！”咦，韋小寶怎麽還一邊跑一邊拿著手機亂戳呢？這是要招呼更多人嗎？

  畢晶還沒醒過未來，一大群人已經跑到車前，蕭峰早已經按下開關，電動後備箱緩緩升起，歐陽鋒一手拖住歐陽克屁股，一手抓住輪椅往後備箱一甩，身體順勢一晃就上了車。

  “走！”

  歐陽鋒喊了一聲，蕭峰掛擋鬆手刹踩油門一氣嗬成，商務車倒車掉頭，隨即發出一陣轟鳴，向前猛躥出去。

  身後，韋小寶對著街上一陣亂搖手，兩輛出租車嘎嘎停在身邊，一群人亂哄哄擠上車，跟著商務車呼嘯而去。

  我去，合著剛才韋小寶弄手機不是叫人，是喊滴滴呢？畢晶遠遠瞧著這一切，一陣瞠目結舌。

  “碰！”直到這時候，後備箱才終於落位，遮住了畢晶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