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字寫的不錯。”畢晶看了眼那張紙，點點頭誇獎道，“小楷靈飛經有點底子了。”

  另一邊，姓張的老師還好，隻是覺得小姑娘字寫得挺好看，但王老師就明顯不一樣了，拿起那張紙來上上下下看個不停，一邊看一邊嘴裏讚歎：“這字……這字確實是好，比我這教了八年語文的老師還要好——劉老師你說是不是？”

  這話太氣人了，這不是指著鼻子罵人麽？姓劉的剛剛緩過勁來，一聽見這句話，再看看“古往今來第一色鬼，東西南北有數王八”十六個大字和自己的大名，直氣得臉紅耳赤，差點當場背過氣去。

  曲非煙看著姓劉的憤怒表情，像是受到很大驚嚇，又恢複成膽怯的樣子，低聲道：“劉老師……我寫得不好麽？您別著急，我再寫，我再寫……”

  說著拿起筆，在第二張紙上又寫了一遍：“劉建明：古往今來第一色鬼，東西南北有數王八！”不過這一次從小楷變成了行書，倒是有幾分趙孟頫的影子。寫完了歪著小腦袋看了看，歎了口氣，悶悶不樂道：“這個體怎麽寫也寫不好呢，要不我再換一張？”也不理別人用什麽異樣的目光看她，自顧自拿起筆，寫下第三張：“劉建明：古往今來第一色鬼，東西南北有數王八！”這一回用的是行草，筆勢靈動，形態變化五方。

  寫完了拿給王老師跟張主任看看，害羞道：“這個寫得不知道行不行？”

  王老師一把把幾張紙都搶到自己手裏，一邊看一邊讚歎不已：“好字，好字！菲菲你告訴我，這都是什麽時候學的？”

  菲菲都叫上了，這麽親？畢晶目瞪口呆，但很快就理解地點點頭，看見學生有特別大的優點，立刻就當寶貝看，當老師的不都是這個樣子麽？也就是自己爭氣，打小兒除了淘氣調皮之外，在學習上向來都是“別人家的孩子”那種，要不然自家老爹老媽準定跟他們自己班上那些學霸比對自己還親！就這個，老爹老媽至今還把好些學生當自家孩子看，逢年過節的總要湊到一起說說笑笑呢。

  但姓劉的就不一樣了，曲非煙些這三張，字好不好的不去說他，但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來，這些字兒跟原來那張紙上的，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範冰冰一個羅玉鳳，完全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三張紙，連同出現了三次的他的大名，五十七個大字，每一個字都像抽在他臉上，抽得他眼冒金星，一張臉青了又紅紅了又青。

  終於，在滿屋子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的時候，姓劉的終於惱羞成怒，梗著脖子喊：“就是她，就是她寫的——不，她是用左手寫的！”

  張主任和王老師對視一眼，有些無奈，也有些驚訝，想不到這人盛怒之下，還能想到這一點。他們又不像畢晶那樣，對小丫頭有著絕對信心，頓時擔心起來。曲非煙麵對中中目光，倒是一點都不慌，皺著小眉頭思索了一下，點點頭道：“說得也是哦，要不我再用左手，寫一次這十九個字？”

  “我……”

  小丫頭促狹得很，別的不提專門提什麽十九個字，姓劉的眼前一黑，沉著臉說不出話來。

  曲非煙眼珠子轉著，左手拿起筆來，在第四張紙上一字一字寫下去。隻見她左手用筆，半點別扭的感覺都沒有，運筆時快時慢，筆法忽輕忽重，隻是片刻之間，十九個大字已經躍然紙上——劉建明：古往今來第一色鬼，東西南北有數王八！

  更可怕的是，這十九個字，分別用了草隸魏三種字體之外，色鬼和王八四個字，居然還用了小篆，而且下筆如同鐵線，結體嚴謹、挺拔遒勁，氣象森森！

  滿屋子人都安靜下來了，就連事先最有心理準備的畢晶都目瞪口呆，看著曲非煙如同看到了妖怪，這是個什麽孩子啊！

  好半天，曲非煙怯怯的聲音才打破了這種沉寂：“我……寫得還成麽？”

  “成，成！簡直太成了！”一屋子人如夢初醒，讚歎不絕，王老師搶著把幾張紙拿到自己手裏，滿臉歡喜道：“這下可找到教訓那幫熊孩子的辦法了！我回頭就讓他們好好看看，這才叫字！”

  畢晶一陣啼笑皆非，低聲道：“王老師您這……這些字兒拿出去，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你見過這麽好的……哎呀！”王老師忽然意識到什麽，急忙咳嗽一聲改口道，“咳咳，是不怎麽合適……”隨即又遺憾地對著那幾張紙看了又看，滿臉的遺憾，“這麽好的字，真是可惜，可惜……”說著連連搖頭。

  誰都知道她在可惜什麽。這字兒是好不假，可那內容……是在有點見不得人，真要把這十九個字到處傳播去，別的不敢說，姓劉的恐怕拚著姓名不要，也得滿天下追殺她。

  這時候姓劉的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現在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就算是用左手寫，再加上胡寫亂塗，真要寫成所謂“證據”上那麽爛，隻怕也不是容易的事兒！接二連三的大臉，已經讓姓劉的信心徹底動搖，甚至有點崩潰了，喃喃道：“不是她，不是她又是誰呢？”

  “這個就要您自己去查了。也許比別班孩子幹的呢？”曲非煙大大露臉，畢晶心理樂開了花，“你”的稱呼也變成了“您”，不過怎麽聽怎麽有點諷刺的意思，“要麽，張主任明察秋毫，您請他幫著查查？”

  姓劉的傻愣愣地站在那裏：“查？幫著查？”嘀咕了一句，猛然抬頭，求援似地看著姓張的主任。張主任哼了一聲，臉上興趣缺缺，卻還是道：“那就查吧，咱們慢慢查——不過劉老師你也做好心理準備，不一定能夠查出什麽來的……”

  姓劉的愣了愣，無奈地點點頭，重重歎了口氣。畢晶瞧著他那樣子，也一陣搖頭，看那姓張的主任的意思，壓根兒就沒那個心思查。就算查出來了又能怎麽樣？這事兒隻怕早在學校裏傳開了，就算查出來誰幹的，這名聲隻怕也算是毀了，以後在這學校，恐怕是沒辦法混了。

  也是，誰讓你別人不招惹，偏偏招惹曲非煙這古怪的小丫頭呢？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