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這是明白過來，不再發瘋了？畢晶剛一楞，楊過那邊“嗷”地一聲，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三步兩步撲過來，抱住歐陽鋒大叫：“爸爸，你醒了？”聲音中充滿歡喜。

  “好孩子，我醒了。”歐陽鋒反手抱住楊過肩頭，仔細端詳著楊過麵容，眼裏怔怔流下淚來，“這幾天苦了你了……”

  好麽，既蕭峰那邊的孝子賢孫之後，這邊又來一對父慈子孝！不過這老瘋子是怎麽清醒過來的？難道就是因為剛剛那一場大戰壓力太大，刺激了他的腎上腺素，頭腦一熱反應過來了？這麽說，這老瘋子其實一直沒醒過來，就是因為欠揍？畢晶看了楊過歐陽鋒兩眼，也沒工夫搭理他們，更沒想過歐陽鋒清醒過來會帶來什麽後果，兩步竄到蕭峰麵前，急道：“怎麽樣？”

  周圍一幫人看看歐陽鋒楊過這對幹父子，也不去打擾他們交流感情，徑直呼啦一聲圍過來，把蕭峰圍在中間，眼神那個熱啊，就跟一群野狼見到一大坨肉似的，連畢晶在一邊看著都害怕。不過想想也正常，雖然大家一直調侃張三豐是修仙的，可張三豐自己都親口承認，他一百多歲的時候，武功都未必能達到郭靖當年的境界。可眼前這倆，可都是跟郭靖差不多平級的絕頂高手，就算比巔峰郭靖稍遜，總也差不到哪裏去。最簡單的等價交換過來，這倆人就算比不上張三豐，也未必差得到那兒去，而在這幫人尤其是莫七眼裏，張三豐那已經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他們哪兒見過這個？

  “怎麽樣你不是看到了？”蕭峰痛快道，“我輸了啊。”

  輸了你還這麽興奮？真理解不了你們這幫練武的傻大個！畢晶翻翻白眼，再說我是問這個嗎，我就關心洪七公能不能擋住你那一掌好不好？但他還沒說話，就聽那邊歐陽鋒忽然大聲道：“你怎麽剪了個這樣的頭發，這般古怪？”

  一扭頭，楊過從歐陽鋒懷裏抬起頭來，摸摸腦袋道：“我剪了好多天了啊，不好看麽，我覺得挺帥的呢。”

  歐陽鋒一呆，奇怪道：“好多天了？這兩天你不是一直看我跟老叫花子比武麽？”

  “沒有啊？”楊過指指畢晶道，“我被他救過來十幾天了啊，你和洪前輩交手，那是半年前的事兒了。”

  “半年前？”歐陽鋒又迷茫起來，“昨天晚上，你還到處去挖木薯烤來吃，半夜還對老叫花子接連磕頭，要他自己走呢……可你又說，十幾天以前就到這裏來了？還有什麽半年前？那是怎麽回事？”

  洪七公嗬嗬笑起來，道：“老毒物啊老毒物，合著剛才畢晶小兄弟跟李家妹子說了半天，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這兒是幾百年以後啦，他們能隨便到我們那時候去救人，前幾天咱們大打出手，要不是喬幫主和畢晶小兄弟過來，咱們兩個老家夥早就同歸於盡了！咱們前幾天見的楊過小友，隻是咱們見的楊過，卻不是現在這個……你懂了沒？”問了歐陽鋒一句，有轉頭問畢晶：“我說得對不對？”

  看著那張跟歌神一樣的笑嗬嗬的臉，眼裏卻是一股熱切地尋求認同的目光，畢晶就一陣止不住的樂，對洪七公一豎大拇指：“對極了！”

  歐陽鋒迷惘地看看洪七公，看看楊過，又看看畢晶，呆呆地喃喃自語：“這個楊過其實不是那個楊過？為什麽有兩個楊過？那是不是還有兩個我，死了的一個，現在一個？那我是活著還是死了？我活著，我又是誰？幾百年前，怎麽能過去？幾百年前的我，現在的我，是一個我麽……”說著說著，目光就又變得又是苦惱又是癡呆。

  畢晶一看歐陽鋒那癡傻呆苶的眼神，心裏就一跳，這位爺思考哲學上癮了？怎麽懂不懂就來句我是誰，我活著幹嗎，我存在還是不存在？這都夠著存在主義的邊兒了，您當自己是薩特啊還是海德格爾啊？怪不得人家都說哲學家有一半是精神病，另一半走在通往精神病的路上呢！在這麽下去，這位非得再瘋一次不可！急忙道：“峰哥你還是別想這些了，能活著你就偷著樂吧！再說了，您考慮那問題，全世界幾十億人加一塊，幾千年都沒想明白呢，您覺著您比所有人都聰明？”頓了一下又道：“還有啊，您最後那問題，幾百年前怎麽進去的，老實說誰也不知道。您要真感興趣，我回頭給您送學校去，學學霍金老爺子，您就有時間撿屎了，萬一您要研究出時光穿梭機來，解開我們為啥能穿越的問題，不但我得好好謝謝您，國家都得感謝您祖宗十八代……”

  歐陽鋒瞟了畢晶一眼：“胡言亂語，不知所雲！”

  母老虎笑罵道：“鋒哥您別介意，這兒最好胡說八道了！”歐陽鋒對母老虎點點頭，臉色竟然大大緩和了些，隨即低下頭，目光轉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過神態沒那麽癡呆了。

  畢晶這個氣啊，這幫人一個個都什麽毛病，怎麽都對母老虎那麽和顏悅色的呢，正常人也就算了，連個瘋子都這樣了？你們是老子救過來的好不好？一賭氣，也懶得理會歐陽鋒，轉過頭來又看著洪七公：“老洪你覺得怎麽樣，擋不擋得住？”

  這才是事情的關鍵，也是畢晶最關心的問題。怎麽把阿朱救過來，是他心中始終過不去的一個坎兒，隻要一想起蕭峰提到阿朱時那欲言又止的樣子，畢晶就覺得心裏堵得慌，那麽大一個英雄，什麽時候有過那樣的表情了？

  除此之外，什麽洪七公屌不屌，歐陽鋒瘋不瘋，都特麽靠後排！

  洪七公歎了口氣：“喬幫主不但內力雄渾，洪某平生僅見，而且本人身高力大，內外兼修、渾然一體，隻怕當年的重陽真人，也難以匹敵！我和老毒物兩人聯手，也不過堪堪勝了一招而已。降龍十八掌勇猛剛強，卻又剛柔並濟，從來沒想到過這路掌法還能這麽用，隻怕也隻有靖兒從九陰真經中悟到的境界，才堪對手了……”說著連連搖頭，感喟不已。

  畢晶也顧不得洪七公一口一個“喬幫主”而不是“蕭幫主”了，他這心啊，已經沉入萬年寒潭，不但如同壓了萬噸巨力，而且哇涼哇涼的——洪七公也擋不住？難道真要把郭靖弄過來才成？心裏著急，差一點就跳起來，卻聽洪七公道：“不過，若是隻擋住一掌，阻他片刻，倒是勉強能夠做到……”

  “我靠你嚇死老子了！”畢晶跳腳道，“能擋住你不早說，這半天羅裏吧嗦的，怎麽就抓不住重點呢……不行，你這咯愛叫花子不著調——蕭哥？”

  蕭峰嗬嗬一笑：“洪老哥說得沒錯，擋我一掌，不是問題……”

  畢晶一口氣當時就鬆下來了，隻要擋得住，那一切都不是問題！不過隨即撇撇嘴，蕭峰也是個沒節操的，為了救阿朱，連洪老哥都叫出來了，真夠讓人鄙視的！不過我說呢，剛剛明明輸了，還這麽樂嗬嗬的，阿朱有救了是吧？

  轉頭看看洪七公，果然急忙搖手：“喬幫主你可千萬別這麽叫……”

  蕭峰擺擺手，也不糾結這個問題，道：“不過你的降龍十八掌，有些地方有點不太對勁啊，過於注重外加功夫的剛猛，卻是為何？”

  “這個……”洪七公好像有點難以啟齒，猶豫了半天才道，“這降龍十八掌心法，我丐幫多年來大半失傳，我那掌法，其實一半得自師授，另一辦是自行參悟而來，所以……”一邊說還一邊不斷偷偷查看蕭峰臉色，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失傳？怎麽會？”蕭峰愣了愣，忽然一拍腦門，懊悔道，“哎呀，是我……是我……”

  畢晶瞪了蕭峰一眼，道：“你才明白過來啊！你說你自殺就自殺吧，你先把功夫傳下來啊，哪怕你寫本秘籍放猴子肚子裏呢？”不過看看蕭峰懊惱的樣子，又有點不忍心，道：“不過蕭哥你也別放在心上，後來金老爺子不是改了麽，在雁門關前讓你把降龍掌從二十八掌刪減成十八掌，還跟打狗棒法一起傳給虛竹小和尚，讓他傳給丐幫——哎呀，不是這小和尚藏私，答應你傳功，結果自己眯了吧？”

  “哪有此事！”蕭峰莫名其妙道，“降龍掌從來就隻有十八掌，哪有什麽刪減之說？當日事態危機，我們奪路而逃尚且來不及，哪有時間傳授什麽掌法棒法——你這都從哪聽來的？”

  畢晶聳聳肩：“老爺子自己寫的嘛！關我什麽事？難道你們這世界，還是以三聯版為準的？那老爺子改來改去，不是白改了？或者，還有一個新修版的金庸武俠世界？”

  蕭峰也不知道這胖子嘟嘟囔囔在說些什麽，懶得理他，轉頭對洪七公道：“你能僅靠殘本便能練到如此境界，武學天賦果然非凡。此事錯在於我，回頭我便把掌法精義傳你，你我共同參詳，以你天賦，這門功夫說不定能更上一層樓，發揚光大呢。”

  “你快得了吧！”畢晶不屑道，“更上層樓？發揚光大？怎麽發揚啊，你打算滿世界找人打架去啊，現在啥時代了，還抱著你們那老一套不放呢？”

  洪七公笑笑：“老叫花子生性疏懶，這把年紀武功也定了型了，再學怕也學不出什麽來了，再說學來有什麽用呢？”說著看了眼歐陽鋒，微笑不語。

  歐陽鋒正在一邊跟楊過交流感情呢，小龍女也站在楊過身邊，也不說話，隻是俏生生站著看著楊過——這姑娘，才不管別人怎麽樣呢，她那一腦子就隻有楊過一個人。三個人都沒對著這邊，但洪七公往那邊一瞅，歐陽鋒就是一激靈，轉過頭來哼了一聲：“老叫花子你盡管學，老毒物也未必就怕了你！”

  洪七公也不理他，皺皺眉道：“不過自我之後，除了郭靖那傻小子學全了，其他老叫花子小叫花子，不大不小中叫花子，每一個能學得了全套的，這掌法說不定哪天又要失傳，要不咱把這掌法弄全嘍，想個辦法帶過去傳給那些叫花子，也好潤澤後輩，使我丐幫越發興旺？”

  說完看著蕭峰，蕭峰似乎頗為意動，沉吟不語，隨即兩人同時轉頭看著畢晶。

  “看我幹什麽？”畢晶沒好氣道，“又讓我幫你們擦屁股？”

  洪七公笑嗬嗬地：“別忙著拒絕嘛，回頭給你個傳功長老幹幹怎麽樣？”

  “呸！傳功長老有什麽好幹的，幹得再好還不是個花子頭？還是個小頭頭，而且是沒什麽存在感還沒什麽好下場的小頭頭！”畢晶大搖其頭，“還別說這邊不讓帶東西進去，就算帶著你們過去找人就有用了？這東西是個人就能學的嗎？你那傻徒弟的女婿就沒學會，後來傳到殷姐莫七哥那個時代，你們那幫主學了十二掌就功力不繼變殘廢了！”

  蕭峰和洪七公對望一眼，都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失望：“丐幫竟然衰落至此了？”

  畢晶兀自呶呶不休道：“還有，你們難道沒聽說過，丐幫興旺不興旺，關鍵在國家不在你們，都有飯吃有衣服穿，鬼才願意當叫花子呢！現如今國家都盛世如你所願了，你們還惦著丐幫那點事兒呢？小團體思想課要不得哦？當心全當低端人口把你們都清理了！”

  蕭峰一瞪眼：“不幫就不幫，你哪兒那麽多廢話！我瞧你今天氣兒怎麽那麽不順呢？”

  “廢話！你試試跑了半宿，凍得七葷八素的，回來還要看你們打架，不看還不行……”畢晶委屈道，“你氣也不順！”

  蕭峰一攤手：“你說這些，我那樣兒也沒少幹啊？”

  眾人哄笑聲中，畢晶氣憤道：“老子困了！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老子要睡覺……對吧媳婦兒？”

  母老虎白他一眼，一幫人轟然叫道：“回家回家，睡覺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