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一章 罵醒(二合一)
作者:戰士雙腳走天下      更新:2020-03-07 05:53      字數:4298
  “想不想知道,”母老虎轉頭看看畢晶,“我怎麽猜到她是侍劍的?”

  畢晶點頭猶如小雞啄米:“想!”

  “很簡單啊。”母老虎一臉得意,“這個歲數的小姑娘,老爺子書裏有幾個?侍劍一個,曲非煙一個,雙兒一個對吧?”

  畢晶乖乖點頭。母老虎道:“她不可能是曲非煙,那小姑娘古靈精怪的,可沒這麽老實。真要是她來了,我估計能把你這破房子給你拆了。”

  “你才破房子!”畢晶不屑道,“咱倆這是一套!”

  母老虎也不理他,自顧自道:“也不能是雙兒——雙兒在韋爵爺旁邊坐著呢!是吧,雙兒妹子?對了,還有……這位是阿珂吧,果然什麽色天香,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說著還對韋小寶擠了擠眼。雙兒和阿珂麵生紅暈,低下頭去。

  “所以你看,就剩下侍劍妹子一種可能了。”母老虎不屑道,“多麽簡單的排除法,你上學時候老師沒教過你嗎?真不知道你怎麽考上大學的……”

  畢晶大慚。母老虎瞥他一眼,看著陳近南:“總舵主?”

  陳近南微微一笑,對母老虎豎豎拇指。母老虎長出一口氣,裝模作樣曼聲長吟:“平生不識陳近南,就稱英雄也枉然,唉呀,今天我才算稱得上英雄了哇!”

  陳近南急忙擺手:“姑娘謬讚了!”

  畢晶一撇嘴:“你那叫英雄嗎?最多也就是一英雌!”

  母老虎估計是猜人猜上癮了,興奮的滿臉通紅,居然沒對著畢晶噴回去,又轉頭道:“馮隊長?”

  馮錫範陰沉沉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點點頭。

  “哎呀,接下來就有難度了。”母老虎看著身後一大片烏央烏央的人,以手扶額,歎了一聲道,“那個,那個你,對說你呢,左邊去,還有那個誰,你往右邊一點——成了!還有,靠床那個,往前湊兩步……對對……”

  一群人笑嘻嘻看著母老虎,聽著她指揮乖乖站好,母老虎一拍手:“兄弟們抱歉哈,人名字我就不說了,你們仨,延平郡王府,馮隊長的手下。你們這幾個,對就是你們,天地會,總舵主手下……誒不對,你,你……就是你,你是風際中?”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巴長得老大,都快露出嗓子眼兒來了,這也能猜到?風際中更是有點羞慚,母老虎別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知道自己的,不用問,還不是因為自己做了二五仔?頭一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嘿別這樣,”母老虎大大咧咧道,“弟兄們都在這兒,這不說明你還沒做出遺憾終生的事兒來麽?唐僧都說了,那隻不過是一個構想,還沒變成現實,按照我們現在的法律精神,是不能認定有罪的!”

  韋小寶咦了一聲,驚訝道:“這話怎麽這麽熟悉呢?對了!”一拍大腿道:“穿過來當天晚上,胖子就這麽說來著!”

  眾人一齊看著母老虎和畢晶,同時恍然,魯免貴還說呢:“我說呢,這話聽著耳熟,不過唐僧說過這話?跟誰說的?”

  畢晶樂不可支道:“看看,你們這文化生活就是貧乏——看電影去!”

  風際中看看畢晶,又看看母老虎,沉默不語,眼裏卻快流下淚來了。

  母老虎一擺手:“以後在這兒好好過,以前的事兒都不提了——那什麽,你別哭天抹淚的,耽誤我時間,我還好多人要猜呢!”

  母老虎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可風際中卻感覺到,自己終於不被人另眼相看,是一個正常人了,感激地重重點頭,滿臉如釋重負的表情。韋小寶忽然一個紙團扔在風際中頭上——也不知道這孫子從哪兒弄的紙,罵罵咧咧到:“看呂姑娘麵子,以後不跟你計較了!奶奶的,不能陰你幾次,真窩囊。”

  眾人都笑起來,風際中默默摘下紙團,也笑起來。

  畢晶在一邊直撇嘴,奶奶的老子當時也跟你這麽說來著,怎麽不見你這麽幹?憑什麽母老虎就能得到這種待遇,我是你們群主還是她是你們群主?

  不過母老虎還真不是蓋的,這嘴炮功夫,都快趕上張無忌的九陽神功加乾坤大挪移了——這是要排難解紛當六強麽?

  母老虎笑笑,轉向胡青牛兩口子,肅容道:“胡醫仙,王毒仙,救命之恩,還沒有當麵致謝。”說著,要掙紮著站起來,畢晶嚇了一大跳,急忙摁住:“你可長點心吧!想變殘廢啊!”

  胡青牛和王難姑也急忙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快好好坐著!”程靈素急忙走過來,輕輕拍拍母老虎雙手,以示安撫。

  母老虎反手輕輕握住程靈素的小手,感激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感激的話我就不說了……”眼睛四下轉著,盯住胡斐,臉色越發嚴肅起來:“你這心裏怎麽想的?怎麽就對我們靈素妹子這般無情?”

  胡斐臉色一白,程靈素小手一顫,下意識就要抽離母老虎的手心。母老虎緊緊握住,凝視胡斐道:“我一直就想說你,但以前咱麽都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今天咱們把話說明白了!我問你,靈素對你怎麽樣你知不知道?她跟著你千裏跋涉,曆經風霜,為的是什麽?她不問緣由為你做了那麽多事,你可曾有過一絲感激?她為了你連死都不怕,你可曾有過一分內疚?王鐵匠那首歌怎麽唱的,你見她麵時要對她好,你不見她麵時,每天要十七八遍記在心,你有沒有做到,有沒有時時刻刻想著她?”

  母老虎小嘴連珠炮一樣,整間房子裏都是她帶著憤怒的聲音,所有人都愕然看著滿臉通紅的母老虎,目瞪口呆。他們中,有人知道胡斐程靈素的故事,有的人隻是略有耳聞,有的人則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覺得這兩個人日常相處有些別扭,看似親近卻又似乎疏遠,看似交談不多,但日常相對,目光卻又偶爾會閃過異樣的光芒。

  但現在,所有人看著胡斐程靈素的目光,都有些不對了。有人憤怒,有人憐惜,有人不以為然,有人搖頭歎氣。

  而一邊的畢晶,隻覺得熱血沸騰,隻想跳起來大叫一聲:媳婦兒,幹得漂亮!

  事實上,同樣的話,藏在畢晶心裏已經很久了,打從把倆人接回來那一刻,他就無數次想過,要這樣怒斥胡斐,讓他好好看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好好問問自己的內心,是不是問心無愧!

  隻可惜,每一次見到程靈素輕輕搖頭,看到胡斐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總想著照顧倆人的麵子,又覺得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所以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旁敲側擊,一次又一次迂回包抄。他隻希望胡斐能夠幡然醒悟,隻可惜收效甚微,這倆人明明互相把對方放在心上,卻總是隔著一層紗,沒辦法突破最後那一步。

  現在,當母老虎幾乎是充滿憤怒地說出這番話,畢晶隻覺得心髒砰砰砰猛烈跳動,渾身的血都在沸騰著,汗水刷一聲流遍全身,隻覺得全身上下,從內到外,每一個毛孔都透著那麽痛快,那麽舒爽!

  對麵的胡斐,已經站起身來,呆呆李在當地,低著頭,滿臉大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但是今天把話放在這兒,打今天起,靈素就是我親妹子,”母老虎緊緊盯著胡斐,口氣相當不善,“如果你還是……”

  “姐姐……你別說了!”程靈素看著胡斐的表情,臉色變得煞白,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是心灰意冷,緩緩搖著頭,仿佛脖子上帶了千斤重物,聲音顫抖著,神情近乎哀求:“胡大哥,胡大哥,他……不欠我什麽,一切都是我願意的!”

  說到最後,語聲已經恢複正常,仿佛剛才充滿哀求的表情隻是人們的幻覺:“我不需要別人因為我做了什麽,而對我感恩戴德,以前不需要,現在不需要,將來也不需要。”

  她的聲音很輕,聽上去也很平靜,口氣卻很堅決,甚至帶著幾分決絕。略微發黃的臉上,發著一樣的光彩,略顯單薄瘦弱的身體挺得筆直,直如寒風中永遠不會枯萎的一朵黃花。

  “妹子……”良久,胡斐終於開口。隻是,聲音聽上去那麽幹澀,那麽沙啞,他的頭微微低著,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說給所有人聽,“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為我做的一切,胡斐銘感五內,永生難忘。剛才我仔細想過了……你可願意聽我說幾句麽?”

  程靈素挺直的身體忽然不可抑製地一顫,臉上微微變色,卻隨即帶起一絲笑容,即使那笑容還有幾分勉強,輕輕點點頭。

  壞了,看看胡斐的臉色,再看看程靈素的表情,畢晶心裏莫名一緊,這是還要拒絕程靈素?要給她再發一張好人卡,然後說一句什麽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之類的屁話,然後繼續想那個不知道去向的小尼姑?畢晶死死盯著胡斐,心裏居然有點惡狠狠的:你說啊,你說啊!今天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隻要你敢說個不字,老子拚了跟你翻臉,也要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胡斐緩緩抬起頭,直視程靈素,臉色異常複雜,聲音依然有些幹澀:“我從小父母雙亡,平四叔帶著我四處流浪,饑一頓飽一頓,七八歲的時候,也和你一樣瘦瘦弱弱,那日在洞庭湖藥王莊邊,見到你瘦弱的身軀挑水澆花,我心內很是憐惜,隻想著,我若是有這麽一個妹子,我才舍不得讓她做這些事情……從那天起,我,就把你看做最親的親人,最好的朋友。”

  程靈素吸了口氣,笑中含淚,看著胡斐,目光流露出無限緬懷,神色極其溫柔。畢晶卻氣鼓鼓的,媽的,不發好人卡,這是要發妹妹卡了?

  “再後來,我們一起對付你師哥師姐,一起跋涉千裏,對付田歸農,救治苗人鳳……每一件事,我都看在眼裏,每一次我都覺得,你心思靈巧、重情重義,做事舉重若輕,實在勝我十倍。”

  屋子裏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胡斐身上,聽著他的聲音在小小的房間裏回蕩。

  “我認識袁姑娘在前,我不否認,我也喜歡她……”

  胡斐此言一出,畢晶勃然變色,母老虎的雙眉,開始一點點向上豎起來。但程靈素卻十分鎮定,甚至臉上的微笑,都沒有半點勉強。

  “但是,那是以前!”胡斐接下來一句話,卻讓所有人為之一愣,“自從認識了你,自從和你一起櫛風沐雨曆經危難,我就不知不覺喜歡上了你。”

  “大哥!”程靈素臉色突然一變,失聲叫了出來。

  “可是,那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敢想。”胡斐苦澀地搖搖頭,“我心裏,一直覺得自己應該喜歡元姑娘,也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喜歡袁姑娘。有時候偶爾想到你,我都不敢細想下去,更不敢跟你說,因為我怕你怪我,怕你說我起了這種邪念,怕你罵我負心,我更覺得,我是在配不上你……”

  像是忽然甩掉了什麽,胡斐的聲音變得輕鬆起來:“就在掌門人大會上,當袁姑娘說出她是個出家人的時候,我很傷心,很失望,但我心底,卻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隱隱約約一陣輕鬆。這些天來,我一直不明白,我當時為什麽會有那種感覺。可是,就在剛才,呂姐一番痛斥,我卻猶如醍醐灌頂,忽然想通了一切!”

  胡斐緩緩轉向母老虎,深深道:“你罵得對!罵得痛快!也罵醒了我!我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蛋!”

  在程靈素驚喜的目光中,胡斐霍然轉身,走上兩步,站在程靈素麵前,凝視她的雙眼:“是的,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如果你不嫌棄我是個後知後覺的糊塗蛋,你……能不能接受我,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再像以前一樣,無論風雨,都一起走過?”

  “大哥!”程靈素輕呼一聲,嗓子已經哽住,呆呆站在當地,與胡斐四目相對,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