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難姑和程靈素診脈的時間，比胡青牛還要長。診過一隻手之後，又交換了另一隻，診完了兩隻手，王難姑收了脈，程靈素卻隻手搭在楊過右臂脈門，左手翻了翻楊過的眼皮，又在他腋下，心口接連探查，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難看，不時緩緩搖頭，輕聲歎息。

  畢晶看著程靈素的臉色，一顆心不由慢慢沉了下去。胡青牛卻看了程靈素幾眼，臉色頗有幾分詫異。

  楊過原本已經逐漸恢複平靜，這時候身體又微微輕輕顫抖起來，勉強帶著微笑道：“靈姑娘……”

  程靈素“嗯”了一聲，道：“我姓程。”

  “程姑娘。”楊過深深吸了口氣，道，“有話不妨直說，我知道，這毒，這毒……”

  程靈素點點頭，又搖搖頭，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嘴動了好幾次才長歎了口氣，道：“三天……三天，楊公子，這三天，你你好好陪陪龍姑娘，有什麽話，多跟她說說吧。”

  楊過頓時臉色慘變，小龍女一下子抓住楊過的手，顫聲道：“過兒……”

  完了！畢晶的心，登時沉到穀底。除了經驗和醫理之外，程靈素醫術毒術，都幾乎不再胡青牛之下，她都已經下了楊過隻有三天命的判斷，那麽楊過這小子……在看看雙手緊握，默默無言的小龍女，畢晶忽然一陣莫名難受。難道就讓這麽一對璧人，重逢之後，隻能相處短短三天？讓盼了一天又一天、終於見到楊過的小龍女，就這麽親眼目睹心上人溘然長逝？那還不如就讓楊過待在他原來的世界，讓他們相忘於江湖呢，至少，那樣還可以在在心中永遠留下一個希望。

  胡青牛緩緩站起來，問道：“靈素你……”

  程靈素緩緩搖頭，道：“胡先生，晚輩自幼隨先師學醫，十幾年來，天下奇毒幾乎無所不知，卻從未見過此等奇毒。這毒，與心脈相連，與奇經八脈相通，與內力互相糾纏，牽一發而動全身，所謂毒與情結，害與心通，隻要一動情欲之念，便即發作。”

  與心脈相連這句話，畢晶是在神雕小說裏見過的，而楊過則親耳聽天竺神僧說過，此刻見程靈素說得分毫不錯，不由同時色變，對她的話更深信無疑。

  程靈素緩緩搖頭道：“若是剛剛中毒之時，及時加以救治，尚有一線生機。隻是現在，據我診脈所知，楊公子中毒已有二十多天了吧？”

  楊過細算了一下，臉色愈發難看地點點頭。

  “這奇毒每發作一次，中毒便會更深一層。”程靈素麵帶憐憫之色，歎道，“楊公子中毒二十多天，期間多次發作，眼下毒性已經滲入奇經八脈，隻怕，隻怕神仙也難以盡數驅除了。若是我過來時，身上還有師父煉製的生生造化丹，或許還可延數月之命，可惜現在，那些藥丸都已全部遺失……楊公子，你和龍姐姐有什麽話，這兩天還是多說說吧！”

  胡青牛“唔”了一聲，神情忽然一動，也歎了口氣，搖搖頭不說話了。

  就連胡青牛也認同程靈素的說法了？畢晶幾乎徹底絕望了，現在唯一的辦法，也許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再進一趟神雕世界，無論是絕情丹，還是斷腸草，想辦法弄回來！

  聽了程靈素的話，楊過點點頭，神情卻不再那麽難受，轉過頭來，凝視小龍女，輕聲道：“姑姑，過兒要去了，雖然隻是短短三天，但隻要能再見到姑姑，我已經心滿意足，隻是，姑姑，過兒很舍不得姑姑……”

  “閉嘴！”畢晶霍地站起來，怒道，“現在還不是你練黯然銷魂掌的時候！蕭哥，讓弟兄們別的都先停下，全力去找吳老二！”

  要想再進神雕，隻能找到吳老二，逼他在係統裏開個後門了！

  蕭峰還沒說話，小龍女已緩緩搖頭，打斷畢晶道：“表哥，蕭大哥，這兩天，你們幫我個忙。”

  蕭峰慨然道：“你說。無論多難，大家一定幫你辦到！”

  “那就請你們幫我準備一應物事。”小龍女臉上帶著令人心頭發寒的平靜，目光在畢晶、蕭峰、殷素素等人臉上一一掠過，“我要和過兒成婚。”

  所有人都一愣，楊過更是呆住，望著小龍女的如花容顏，癡癡道：“成婚？”

  小龍女神色不變，風淡雲輕點點頭道：“是的，成婚，怎麽，過兒你不願意麽？”

  “不，不！我怎麽會不願意？”楊過急忙否認，道：“自從在古墓要陪你一起死的時候，我在心底就已經決定，要娶你做妻子了，隻可惜，我很久之後，才想到這一點……可是現在，現在我就要……”

  小龍女緩緩伸出手去，捂住楊過的嘴巴，輕輕搖頭：“哪怕是一天，哪怕做一天你的妻子，我也願意。”

  楊過呆呆看著小龍女，搖搖頭，小龍女目光純淨卻堅毅，也同時緩緩搖頭。楊過的目光一點一點變得溫柔，一點一點變得明亮，喃喃道：“好，那我們便成婚，哪怕隻做一天夫妻，也是楊過天大的福氣……”

  你們這對冤家啊，真是活冤家！畢晶氣的直想跳腳大罵，什麽時候了，還不管不顧地你儂我儂，還玩女對男求婚這一套？剛要對蕭峰再說話，就聽楊過忽然臉色大變，“啊”一聲叫起來，渾身蜷縮，麵容扭曲。

  情花毒又發作了！畢晶剛剛大驚失色，就見程靈素輕叱一聲：“動手！”雙手連揮，在楊過胸口幾處大穴飛快地一一點過去。幾乎就在她叫出口的同時，胡青牛一閃而至，手上銀光連閃，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都還沒明白過來，十幾枚銀針已閃電般刺進楊過心口周圍。

  楊過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再也動彈不得，神情卻一下變得不那麽痛苦。

  “你們……”畢晶一驚，小龍女已經大叫起來。

  “閉嘴！”胡青牛叫了一聲，和程靈素一左一右，重新將手指搭在楊過脈門之上。過了約莫一分鍾，兩人同時收了脈，相視一笑。胡青牛撚須微笑，點頭讚歎道：“好手段，好機變，好聰明的孩子！”

  程靈素嫣然一笑：“若不是胡先生，隻怕晚輩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胡青牛嗬嗬笑道：“那你可高看老夫了，我便想不到這個法子——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拜托你們別商業互吹了成不成，”眼見這倆人你一言我疑雲，畢晶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這到底怎麽回事？”

  一幫人同時點頭，這兩位的神情動作，可著實讓人有些摸不到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