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這個。”郭靖依然搖頭，話沒說完忽然又麵現驚訝之色，“怎麽現在我比你大？雖然你看上去依然是那時候模樣，可，可不都是過了二十多年麽？”

  畢晶無語，這是才反應過來？郭巨俠在這種小事上，反應還是那麽遲鈍哈。微笑搖頭道：“我們那時候時間跟你們不一樣，這個跟你想的不一樣，你這兒是二十多年，我那而也就過了十來天——所以你看，我還是二十五，你可四十多了。”

  郭靖更加驚奇：“怎會如此？這可著實不可思議。”黃蓉對他微微搖頭，示意她不用再多問了，畢晶暗中觀察，卻發現黃蓉對自己的話似乎絲毫不以為意，不由大為奇怪。難道她能理解這麽複雜的時空問題？難道她也是穿越來的？瞧她一生事跡，可一點都不像啊？

  一時想不通，也不再多想，對郭靖道：“不過甭管時間長短，你放心，我們對李姐……呃，不對，李嬸兒……呃也不對，那什麽，令堂大人吧，保證她無憂無慮，安安生生地生活一輩子！”

  郭靖長出了一口氣，臉上仍然帶著驚訝，不過不再追問就是了，微微頓了一下，搖搖頭道：“我說的也不是這個。我媽既然被你相救，我隻是有思念之情，卻無擔心之意，我知道你們會對他很好的。我想說的是……”說著又猶豫起來。

  畢晶大感奇怪，不是問李萍，卻是問什麽？驚訝道：“那你究竟想問什麽？都不是外人，你不用這麽吞吞吐吐的，有什麽問題你隨便問。”

  郭靖還沒說哈，黃蓉已經接過話頭，道：“畢……畢兄弟，你當真來自八百年後？”

  畢晶一驚，看完了郭靖一眼，心說成啊，還真是啥都不瞞著，連這都跟你媳婦兒說了？對黃蓉點點頭，道：“對，差不多八百年後，實際上是七百多年。”

  黃蓉點點頭，看了郭靖一眼，轉過來麵深深看著畢晶道：“我想靖哥哥是想問，上一次你來找他，是在大變之前，那這一次，是否又有什麽變故？是否襄陽……就要守不住了？”說著轉頭看看郭靖，郭靖重重點頭，對畢晶抱拳道：“正是此事！還請畢兄弟明示，郭某好有個準備。”

  畢晶頓時肅然起敬，如果不是坐在這兩口子對麵，他真不敢相信，世間真有這樣一心為公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主兒。同時也不免驚歎，這黃蓉竟然能猜中丈夫心中所想，看起來，一來是兩人的確心有靈犀，再一個，恐怕黃蓉念茲在茲的，也隻有這一件大事了。為國為民，俠之大者，這兩口子當之無愧！

  見畢晶不說話，黃蓉又歎口氣，輕聲道：“方才我見畢兄弟提點何師我，似有所指，卻又點到即止，如果真有什麽不便明言之處，那就罷了，當我夫妻兩個沒說。”郭靖怔了一下，看看妻子，兩人目光交匯，同時點點頭，雙雙凝視畢晶，等他的下文。

  畢晶又是一驚，都說黃蓉聰明絕頂，果然名不虛傳，竟然隻憑自己隻言片語和隱晦的神態，就能推測出這麽多事來，也難怪後來老頑童要推舉她做五絕之首，自古智勝於力，真是半點不假啊。見兩口子凝視自己，猛地回過神來，搖頭道：“這倒還不至於，襄陽城這次能守得住，二三十年內，也一樣守得住，你們不用灰心，別管什麽絕境，你們千萬別灰心。”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提點了一句。他記得十六年後，在風陵渡口，有一個參加過襄陽守城的客人說過，有一年韃子攻得急，城內糧食都吃光了，水都沒得喝，連樹皮汙水都吃喝幹淨，那才是郭黃最艱難的時刻吧，不知道他們怎麽堅持下來的。

  郭靖這才容色稍解，黃蓉卻發現了畢晶話中隱含的意思，沉吟了一下，問道：“那麽，二三十年之後呢？”

  畢晶登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看看黃蓉，算算日子，今天也就是產下郭破虜幾天，可黃蓉就這麽一大早就跟著丈夫巡視城防，麵對這樣的兩個人，你現在告訴他們，再過幾十年，襄陽城破，你們兩口子加上郭破虜，都同時殉難了？而且，就連整個大宋朝都被人滅了，隻剩下十萬人還都跳海了？怎麽開這個口啊！

  見他沉默，黃蓉的臉色逐漸黯淡下來，很明顯，她已經知道答案是什麽了。郭靖看著妻子神色，也漸漸明白過來。

  “這個……”看著兩口子臉色，畢晶沉吟著，卻仍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郭靖忽然一抬手，毅然道：“畢兄弟你不用說了，我明白！敵軍勢大，能守一天，便是一天！若不能守，這條性命送在這裏便是！”說著，轉過頭來，凝視黃蓉，麵容逐漸變軟，柔聲道：“隻是此生……蓉兒，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黃蓉伸出手，輕輕握住郭靖大手，緩緩搖頭，輕聲道：“靖哥哥，能和你在一起，那便不苦……”見郭靖雙眉仍然緊皺，頓了一頓，又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帶我去求一燈大師療傷，我說過什麽？”

  “活，你背著我，死，你背著我！”郭靖長出一口氣，一字一頓道，雙手反過來緊緊握住黃蓉的手，凝視愛妻，黃蓉咯咯一笑，目光中柔情無限。

  “咳咳！”畢晶見倆人又開始了，偷偷擦擦眼睛，強笑道，“你們也不用失望。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嘛，就算敵人占了我們的河山又如何？終有一天，我們會打回來的——再說了，咱漢人什麽最厲害？文化啊，同化能力啊！再過上幾百年，誰占了我們的地兒，最後還不是跟我們變成一樣的？我們的還是我們的，他們的也的變成我們的……”

  “也隻能如此自我安慰罷了，”黃蓉苦笑這搖搖頭，隨機若有所思道：“不過那句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真是深含至理，畢兄弟不愧是數百年後的高人，果然見識高明！”

  畢晶大慚，心說這話可不是我說的，那是羅貫中說的，我們那會兒小學畢業就知道！

  黃蓉沉吟片刻道：“既然不是為了襄陽城而來，那麽畢兄弟此番到此，有何貴幹？我直話直說，你這麽高明的人，總不會為了來襄陽遊玩吧？”

  “啊！糟了！”畢晶一下子跳起來，“光顧著和你們聊天了，差一點把正事兒忘了！”

  郭靖和黃蓉見他忽然神色大變，知道事關重大，不由直起身來，望著畢晶，臉色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