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藥煎著，胡青牛沉吟著，一根根銀針出現在手裏，飛快地紮進母老虎的頭頂、頸椎兩側。甚至兩邊太陽穴，都分別深深刺進一根五六寸長的銀針，瞧那形勢，差不多要把母老虎的頭顱刺個對穿。很快，母老虎剃得光光的腦袋上，就遍布銀針。

  就在最後一根針刺下去的時候，一大鍋藥也正好煎好，兩個小護士用鼻管灌進母老虎鼻子。看著母老虎躺在床上任由擺布的模樣，想到管子插進鼻子裏的難受，畢晶的心就疼得直抽抽。

  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七上八下中，畢晶眼睜睜看著那個監視器上，白色綠色的曲線忽上忽下，一會兒高高飛起，一會兒低低落下，變化幅度越來越大，頻率越來越快。畢晶的心也跟著曲線的變化，一會兒飛到山頂，一會兒跌入穀底，臉色蒼白，幾乎要站立不住。但母老虎始終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靜靜躺在床上，任由周圍紛紛攘攘，她卻毫無所知。

  “你媳婦兒看上去也沒多漂亮嘛！”韋小寶湊過來，一邊往裏瞧，一邊對畢晶道，“至於這麽失魂落魄的？”

  “滾！”畢晶正擔驚受怕，聞言大怒道，“你以為是個人都跟你一樣好色？你這樣兒的，也就生在好時候了，擱現在不是強奸犯也得是重婚罪！”

  韋小寶鬆了口氣，道：“呼，你可算有點人樣子了，剛才你臉色很嚇人，比你媳婦兒還差你知道不？別擔心了，咱不還有好多神醫呢嗎？你老婆救得回來的！”

  畢晶這才轉眼向後看看，果然發現蕭峰小龍女等人都站在身後，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勉強抽抽嘴角，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又奇怪地看了韋小寶一眼，想不到這家夥剛才那話居然是吸引自己注意力，讓自己別那麽擔心的，不過這家夥說話可太氣人了，什麽叫沒多漂亮啊，我們家母老虎絕對大美人好不好？

  一想到這兒就沒好氣了，瞪韋小寶一眼道：“我可告訴你，以後你可長點心吧，當著她麵可說這個沒用的，她可不像我這麽好說話，像你這樣兒的，打你三個五個不是問題！”

  韋小寶一縮脖子，做驚恐狀道：“可不是麽，我怎麽把這個忘了？你媳婦兒那可不是平常人，上午來那些老大們，我瞧得有一半認識她，一個個還拿出不少錢，說是什麽慰問金的……”

  還有這事兒？畢晶一愣，朝蕭峰看過去，蕭峰點點頭，道：“多的五萬，少的兩萬，加一塊差不多有個小一百萬的樣子——不過我沒要，都推回去了。”

  畢晶點點頭，沒要最好，這幫人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跟他們瓜葛越少越好。不過畢晶也忽然回過味來，這女人混政法線的，向來跟黑白兩道人都很熟，那天母老虎被逼相親的時候，還用這個恐嚇過那個小混混一樣的家夥來著，也許就因為這個，蕭峰才會相信今天這事兒不是那幫大佬們幹的。想起那天母老虎胡鬧的精靈古怪樣子，畢晶就又是心酸又是甜蜜。

  經過這麽一打岔，畢晶的心情才算平靜一點，轉過頭，繼續盯著裏麵。

  救治一直持續了幾個小時。在這期間，西藥一袋接著一袋輸進去，中藥一碗一碗灌進去，胡青牛的銀針也一回又一回在母老虎身上頭上刺著，監視儀上的曲線變來變去，但母老虎卻始終沒有醒過來。直到深夜十一點多，沈醫生和胡青牛才停下治療，推開ICU大門走出來。

  “怎麽樣？”門一開，畢晶就迫不及待問道，心裏一片茫然，不知道這半天治療，究竟有什麽作用沒有。

  沈醫生看上去很疲憊，神情卻似乎有些振奮，看了一眼胡青牛，見他沒什麽說話的意思，這才道：“病人腦電波活動明顯增強，對外界的刺激也有了一定反應……應該說，治療還是有效果的。”

  畢晶精神也為之一振，但隨即又有點沉甸甸的。他知道，對這種重症患者，醫生的話一般都不會說得太明白，所謂治療還是有效果的，其實也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切實的療效，沒有根本好轉的跡象。

  胡青牛也點點頭：“我辯過症了，病人心脈督脈傷勢都有好轉，心竅漸開，隻是……隻是還差了口氣，須得好好斟酌參詳一番才成。”

  畢晶沉默下來，轉身透過玻璃看著臉色蒼白的母老虎，心裏暗暗祈禱：你可別有事，等我請人回來……

  默念了幾遍，轉身就走。

  “胖子，”蕭峰在身後叫住，“現在呂姑娘已經醒了，還不通知她父母麽？”

  畢晶身體一僵，想了想，沒有回頭，黯然道：“等我回來吧，要是明天她還醒不來，那……那就通知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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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一聲，畢晶重重摔進一條小溪，水花四濺，發出嘩嘩一陣聲響。畢晶一個激靈跳起身來，站在溪水之中，就見麵前一個少年，手中鋼刀橫在身前，左手卻把一個姑娘拉在身後。細看時，這少年身材高大，相貌粗豪，身上沾水，滿臉戒備之色看著自己。

  這就是胡斐？再看她身後，那姑娘瘦瘦小小，滿臉菜色，長得不怎麽好看，一雙眼睛卻又黑又亮，極是靈動。

  “你是什麽人？意欲何為？”那少年一邊說一邊飛快地向半空看了一眼，臉上掩飾不住地詫異。

  這是啥動作，往天上看什麽啊你，難道有飛機？畢晶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肯定是自己剛剛從天而降，還帶著一溜紅光，嚇到這小子了。呼嚕嚕抹了把臉，擦了擦滿臉的河水，就見那小姑娘瞧著自己，目光轉動，臉上帶著奇怪的笑容，似乎覺得自己的樣子有些兒好笑。媽的，誰能想得到自己從天上掉下來，會是這麽個狼狽德性呢？雖然說這也算是距離倆人最近的地方，可就這麽直接掉小溪裏麵，也他過分了吧，媽的這什麽破係統，這麽定位的，怎麽就這麽刻板呢？

  不過這倆人看上去也太年輕了吧，那小姑娘又瘦又小，乍一看上去就跟個初中生似的，那少年老成一些，可從眉眼上看怎麽看也就是個大孩子。這到底是不是胡斐和程靈素啊？

  見畢晶滿身滿臉都是水，呆頭呆腦的不說話，那小姑娘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身前那少年也有些忍俊不禁，微笑起來，緊張的情緒一時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