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畢晶現在心裏亂成一團，嘴裏反反複複就隻會說這麽一句話。若在平常，電影電視小說裏出現這樣沒水準的台詞，他一定是最鄙視的，可現在他卻發現，等事情到了自己頭上，竟然再也找不到別的詞，來表達自己心頭震驚，絕望，以及隱隱大的憤怒。

  趙醫生臉色很嚴峻，歎道：“病人傷勢很重，腦部、體內多個器官受到重創，肝髒、脾髒多處破裂，我們雖然全力搶救，但傷情始終不能得到很好的控製，肝髒脾髒出血無法止住，患者一直陷入深度昏迷，休克現象很頻繁……”

  趙醫生每說一句，畢晶的身體就會顫抖得更劇烈一點，他實在沒法想象，母老虎竟然傷的如此嚴重，繼而極大的憤怒從心底一點點升起，究竟是誰？誰和母老虎有這麽大仇恨，這是要往死裏打啊！而旁邊的蕭峰臉色鐵青，緊緊握著拳頭，手指關節嘎吧吧爆竹一樣響著。

  趙醫生看了畢晶一眼，頓了頓又歎口氣道：“你們，要做好萬一的準備……”

  “你什麽意思？”畢晶猛地抬起頭來，憤怒地瞪著姓趙的醫生，滿腔的怒火讓他的聲音變得壓抑而冰冷，“你們這是要放棄了，不管了？簽了病危單你們就沒事了嗎？”

  淩霜華在背後拉了畢晶一把，李萍和侍劍也站在旁邊，擔心地看著他。

  “你這是對我們醫生職業道德……”趙醫生顯然脾氣也不怎麽好，口氣很衝說了一句，但隨即壓下火氣，搖搖頭道：“不是的，無論是誰，隻要有一絲可能，我們就絕不會放棄！但是有時候努力了，也不一定……”說著看了畢晶一眼，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聽到最後一句話，畢晶如同受到重重一擊，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呆若木雞，再也動彈不得。

  趙醫生目光中露出同情之色，卻沒有特別難過的表情，很顯然，類似畢晶這樣的反應，在其他病人家屬那裏，他不知道已經見過多少次了。蕭峰鬆開攥得緊緊的拳頭，在畢晶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溫言道：“老畢，你還是想想，不行就通知老呂兩口子吧，現在不是要麵子的時候了，總不能……”

  “通知？我怎麽跟老兩口說啊……”畢晶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把臉埋在膝蓋裏，聲音悶悶的，“老兩口對我這麽放心，回頭我就告訴人家，他們閨女不行了，我這怎麽照顧人的啊！”說到這裏，右拳狠狠往地上砸過去，堅硬的地磚震得手一陣劇痛，但畢晶渾然不覺，一拳接著一拳死命往地上亂砸，地麵一陣亂響。

  猛然間，下砸的拳頭停在半空中，畢晶的腦袋猛然抬起，身體一下子站起來，雙手砰一聲抓住蕭峰，雙目射出期冀的光來：“蕭哥，你有辦法救他，是不是？你那麽大本事，一定有辦法的！”

  他剛剛想起，當初阿紫差點被蕭峰一掌打死，不是靠他雄厚的內力，硬生生從鬼門關拉回來了？那現在母老虎的傷，總不能比阿紫還厲害吧？就算蕭峰不行，這不還有小龍女、殷素素，還有陳近南、馮錫範呢嗎？如果能救得了母老虎，哪怕自己一個個磕頭去求也行！放在平常，蕭峰幾個人的身份和真正武功，是絕對不能曝光的，可現在，顧不得了！

  “如果能救，還用得到你來說麽？”蕭峰黯然搖搖頭：“一見到呂姑娘我早試過了，可惜……沒有一點反應……”

  畢晶的身體不由又一陣搖搖欲墜。他不知道蕭峰是什麽時候試的，也不知道蕭峰是怎麽試的，但他知道，就算自己跟蕭峰沒有交情，以蕭峰的性子也絕不會見死不救，更不會謊言欺騙自己，他說是沒反應，沒有用，那就表示真的沒用了。

  可是，難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不用說，蕭峰不行的話，那其他人就更不行了。而自己，更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轉院？找更好的大夫？這個念頭剛一閃，就被畢晶否定了。不說母老虎的情況允不允許轉院，就算允許，又能轉到哪裏去呢？二院已經是省內最好的醫院，尤其是普外和腦外、腦內，都已經是國內一流水準，甚至不亞於帝都的那些著名大醫院，而倪才說過，他聯係的，已經是二院最好的專家。

  一想到母老虎就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而自己卻完全無能為力，隻能在這裏幹看著，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就徹底粉碎了他心裏最後一道防線。

  “你不是整天跟我們說，現在科……科技很發達麽？”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小龍女，忽然開口了，聲音還是那麽清清冷冷的，卻帶著幾分懵懵懂懂的驚訝，“怎麽就沒有更好的神醫麽？我們那……”

  “你說什麽？”畢晶猛地抬起頭來。小龍女楞了一下，道：“我剛才說，我們那……”

  “不是，前邊那句？”

  “前邊？我說就沒有更好的神醫麽？”

  “我想到了，媽的我就是個大傻叉！”畢晶渾身一震，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神醫！我們有！我馬上去找！”

  蕭峰猛然一拍大腿：“是了，薛神醫！”

  不等小龍女說話，畢晶緊緊抓住趙醫生雙手，連聲道：“趙醫生，請您一定幫忙，無論如何保證一個小時內，別讓病人死亡！我去請醫生！”

  趙醫生被捏得兩隻手都起了堆了，急忙向後奪了幾下，卻怎麽也擺脫不了畢晶的雙手，剛要說話，畢晶卻忽然放開他雙手，退後一步，深深鞠了個躬：“拜托了！”

  “我們盡全力，不過你……”趙醫生一邊說一邊呲牙咧嘴地甩手，手背上都青一道紅一道的了，臉色卻有點疑惑，顯然是不相信眼前這個胖子能請到什麽更好的醫生。畢晶已經沒空理會他了，一把從傻愣愣站在旁邊的小護士手中搶過簽字筆，在病危通知書上飛快地欠了自己的名字——那張紙都已經被他揉得皺成一團了，塞在小護士手裏，連聲催促：“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