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有仇啊？”美女笑吟吟地說著，把張自力往“光頭強”手上一放，“那交給你了。”

  “光頭強”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沒用手去接，美女已經徹底撒手，張自力砰一聲跌在地上，軟綿綿趴在那兒，吭也沒吭一聲。

  “哎呀你怎麽不好好接著呢?”美女笑著說道，緊接著跟蕭峰打了個招呼，“蕭大哥！”

  這女人嘿，這都啥時候了，還這麽頑皮？畢晶撇撇嘴。

  蕭峰微笑著對殷素素道：“辛苦！”

  殷素素笑著搖頭：“沒什麽好辛苦的，就是，就是下一回，能不能派個膽子大的接應我？”

  啥意思？倪才和賀老六剛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對了，張自力抓回來了，這可還差一個人呢？正發愣時，就見外邊晃晃悠悠走進一人來，兩條腿看上去比張自力還軟，趴在門框上，臉色蒼白，一個勁打哆嗦。可不就是剛剛自告奮勇出去接應的那家夥？

  “老黃你怎麽了？”剛剛進來的賴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走過去推推兀自抖成一團的家夥，奇怪道，“你見鬼了？”

  “我……我……”那叫老黃的，還是一個勁兒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候另一邊兒的“光頭強”已經都覺出不對來了。這張自力摔在地上半天了，還是一動不動，眼睛緊緊閉著，一句話也不說，該不是死了吧？嚇了一跳，伸手去探張自力鼻息。

  “他沒死，你們不用試了！”殷素素一直笑吟吟地，伸出腳尖，輕輕在張自力腰間踢了兩腳，張自力“啊”一聲大叫，隨即睜開雙眼，一眼就見到了殷素素，趕緊閉上嘴巴，雙眼驚恐地看著殷素素，如同見到了女鬼。想要動動身體，卻駭然發現全身上下連根小手指頭都動不了，不由絕望地閉上雙眼。

  倪才和“光頭強”臉色同時大變，竟顧不上張自力，同時看著殷素素，雙眼中透出驚駭欲絕的目光。

  殷素素瞧了倆人一眼，搖頭苦笑，對蕭峰道：“那這兒沒我的事兒了，我走了？”

  蕭峰點點頭：“有事我再給你電話，對了，也許下一次，就該龍家妹子出手了，還有，你回家告訴李三兩口子，現在還不是他們動手的時候，讓他們好好休息。”

  “好。”殷素素笑著答應一聲，轉身就要往外走。

  這不是蕭峰的風格啊？蕭峰和殷素素一問一答，畢晶看得老大奇怪，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殷素素不說了，蕭峰可從來不會這麽羅裏吧嗦，把家裏人挨著個兒點一遍，還說什麽李三兩口子還不到出手的時候，那兩口子現在一身傷，能站起來走路已經不錯了，還說得上動手？

  眼珠子骨碌碌轉著，畢晶忽然發現，無論是倪才，還是“光頭強”，又或者是剛剛沒什麽存在感的賀老六，眼睛忽然亮起來，腰板也不由自主挺直了一點，臉上仿佛煥發了一層異樣的光彩。就連剛剛抖得跟篩糠一樣的老黃，兩條軟趴趴的腿也奇跡般地有了力氣，身子竟然已經不用趴在門框上了。

  原來如此！畢晶恍然大悟，蕭峰這是在虛張聲勢，明著是跟殷素素說話，實際上是告訴“光頭強”這幫人，我手裏可不止有眼前這個女人，同級別的高手，我還有很多！

  無疑，這就是在給丐幫這群人打氣：這一仗，咱們勝算大著呢！

  真是想不到，什麽時候蕭峰竟然也學會這種心理戰了？

  但是，無論蕭峰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手的作用顯然是意想不到的大——“光頭強”一隻手摁著剛剛醒過來的張自力，抬起頭來看著蕭峰，滿眼的欽佩之色：“蕭，蕭大哥，您看這人怎麽處理？”

  說話間，倪才幾個人同時望向蕭峰，目光前所未有地乖巧順從。

  蕭峰看著緊閉雙眼的張自力，厭惡地搖搖頭：“拉下去，把他掌握的財產敲出來。記著，別弄死了，這件事官麵上最後總要有個交代，這就是個現成的替死鬼。”

  替死鬼？官麵上？倪才和賀老六對視一眼，都若有所思。

  隻有“光頭強”沒在意這些，興奮地答應一聲：“好咧！”拖著張自力往外就走。經過殷素素的時候，殷素素笑道：“要不要教你兩手？管保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殷素素說得言笑晏晏的，但“光頭強”竟不由激靈靈打個冷戰，訕訕道：“不用了，不用了。”拖著張自力朝旁邊一間小房子走過去，竟不敢向殷素素多看一眼。

  “要是問不出來，記得給我打電話啊？”殷素素在背後喊了一聲，衝蕭峰和畢晶揮揮手，往外就走，一邊走還一邊搖頭，嘴裏低聲嘀咕這，“一個個這麽膽小，怎麽在江湖上爭雄啊？”

  眼見殷素素已經走到門口了，倪才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急忙道：“我派個車送您……”

  殷素素笑道：“那個多謝你了。”

  蕭峰沉吟道：“這樣吧，既然是有車，那就多派一輛，守在附近，省得臨時叫車耽誤事。素素，你再附近找個地方讓他們停著，小心點，別讓外人發現什麽地方。”

  殷素素笑著答應，走過老黃的時候，柔聲問道：“怎麽，還在害怕麽？”

  老黃身體一抖，急忙搖頭：“沒有，沒有……”

  咯咯嬌笑聲中，殷素素飄然而去。

  直到這時候，老黃才渾身一激靈，靈魂才回到體內。賴三看他一眼，壓低聲音試探著問道：“究竟怎麽了，這麽失魂落魄的，看見什麽了？”

  畢晶看看倪才，回頭又看看蕭峰，隻見蕭峰又坐回沙發上，微微閉上雙眼，仿佛身邊的一切已經與他無關，隻是偶爾抬頭，看一眼對麵牆上的時鍾。但在他周圍，倪才，賀老六，賴三，老黃恭恭敬敬拱衛著他，像是一群臣子，拱衛著他們的帝王。

  媽的，難道這一蕭峰為核心的丐幫中央，就這麽成型了？畢晶心裏嘀咕，都不需要勾心鬥角，你爭我多一番的？

  老黃這時候已經大體恢複了鎮定，小心翼翼地看看蕭峰，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深深吸了口氣，道：“剛剛……”才說了兩個字，老黃的臉上就不由露出又驚又怕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一刻，又見到了那令人驚駭的場麵。

  “剛剛，我出門就給那位素……呃，張大小姐打了電話，說要去接應她。”呼呼喘了半天氣，老唐的心情才平靜了一點，想了半天采用了了“張大小姐”這麽一個奇怪的稱呼，畢晶納了半天悶才想起來，殷素素其實對外的名字，叫做“張冰冰”來著，可是她肯定不能跟老唐說自己的名字，隻能說姓張，剛剛老唐聽蕭峰管殷素素叫“素素”，大概是以為叫“張素素”了。媽的，這要不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自己絕對不會這麽快想通這裏麵的彎彎繞——太亂了！

  “結果張大小姐直接跟我說，她已經快到地方了，還要我快一點，免得耽誤正事，口氣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我其實不怎麽相信，心裏也多少有點著急，畢竟姓張的王八蛋那裏，有好幾十個人呢，還大多都是原來炮堂的人……”

  說著，老唐和倪才幾個人同時看了眼蕭峰，心說當初誰不心裏七上八下的呢，誰有能想得到，一個女人，竟然真能這麽快就把事兒幹成了呢？

  “我緊趕慢趕，趕到南山賓館的七樓的時候……”說著說著，老唐竟然再次打了個冷戰，一臉驚駭欲絕的表情，“我看見，我看見……”

  說了半天，老唐竟然一個字都說不下去，倪才和賀老六看看蕭峰，回頭瞪了老唐一眼：“到底看見什麽了，你倒是痛快說啊！”

  “我看見……”老唐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整個七樓，靜悄悄地，一點聲音都沒有，就跟個四成一樣。可從樓梯口，到走廊，再到張自力那王八蛋的房間門口，橫七豎八，躺著一堆人，有胳膊斷了的，有大腿折了的，也有胸口整個塌進去的，還有胳膊腿兒擰成麻花的，反正一個個都躺在地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嚇了一大跳，”老唐深吸一口氣道，“咱們丐幫雖然說是地下幫派，可再怎麽說，那些傷人害命的事兒，都是張自力那王八蛋搞出來的，咱們老弟兄們是不幹的。這要真出了幾十條人命，那可是驚天的大案子，跟這事兒但凡又一點關係，都隻能亡命天涯了……”

  倪才和賀老六都是一臉凝重，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催促老唐快說，生怕他再說出什麽讓人沒法承受的話來——雖然說老唐現在是回來了，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不大。

  就連畢晶也倒吸一口冷氣，心說殷素素不會真把那些人都幹掉了吧，這娘們兒可是有前科的，龍門鏢局上上下下上百條人命，可都是被她一個人滅了門的！要不是這個，少林派也不會公然打上門去，張翠山也不至於走投無路，自盡身亡了。

  “我趕緊去看那些人，結果發現，那些人竟然沒有一個死的！”老唐一臉駭然，畢晶卻長長鬆了口氣，看起來這娘們還是有底線的，上回滅人家門吃了虧，這回就知道手下留情了。不過既然都沒死，你這幅鬼樣子幹什麽？

  倪才幾個也鬆了口氣，看著老唐，等待他的下文。

  老唐臉上的驚恐之色絲毫未減，駭然道：“不管受了多麽重的傷，這些人都還有氣兒，可是就算傷勢再輕，這些人也一個個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話也說不出來，就連喊一聲疼都喊不出來，就那麽躺在地上，身上疼得汗都流成河了……整個樓道就這麽靜悄悄的，跟進了地獄是的，透著那麽詭異。”

  眾人一起變色，這種詭異的情景，是個人就能想象的出來，但沒有人知道，得要什麽樣的本事，才能把幾十號人變成這個鬼樣子，把一整條樓道，變成地獄一般的境況。

  過了好久，老唐臉色突然一變道：“就在這時候，我猛然聽見，裏麵那間大套房裏，傳出來一聲喊叫。那聲音聽上去就是張自力那王八蛋的，可是又短又高，都帶著破聲了，就跟殺雞似的。我心裏大驚，急忙跑過去，就見房門大開，那個張大小姐飛在半空中，兩隻腳、兩隻手一陣亂飛，舞得看不清影子，七八個保鏢一下子都飛上半空，有撞在天花板上的，有撞在桌子上的，有摔在地上的，有躺在沙發上的，一個個都一聲不吭，當時昏了過去，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張自力那王八蛋一臉驚恐，哆嗦著剛要往外跑，張大小姐身體都沒落地，直接在半空轉了個彎飛過去，一腳踢在他身上，那王八蛋當時就軟在地上，動也動不了了。張大小姐一把把他提溜起來，看著我，笑著跟我說‘你來得還挺快啊？’”

  “不怕你們笑話，她是跟我笑，”老唐喘了半天氣道，身體又不由自主哆嗦起來，“可是我一見那場麵，差點當時就嚇尿了，計算知道她是自己人，我也恨不得掉頭就跑……”

  老唐的話又幾分滑稽，但他那滿臉心有餘悸的表情，卻讓這話忽然有了一種奇異的力量，倪才，賀老六，賴三，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笑出聲來。

  過了好半晌，倪才才忽然驚呼一聲：“不對啊？你剛才說什麽？你說她……張大小姐，是在半空飛的？”

  老唐驚魂未定，喘了半天粗氣才無比堅定道：“對，不是跳，就是飛！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還以為我是眼花了，從我跑到門口，到她打到那個王八蛋，足足有好幾秒時間，張大小姐的腳，就從來沒落過地，最後那一下，她就像個小鳥一樣，直接在半天空拐了個彎，飛過去的……”

  老唐滔滔不絕，但倪才幾個人已經徹底呆住，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麽，隻是一個勁喃喃自語：“飛？怎麽可能？這世上哪兒還有這種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