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是丐幫的分舵之一。”蕭峰隨口說道，看來並沒打算瞞著畢晶。

  “蛤？”畢晶驚歎一聲，隨即醒悟，大聲道，“你剛才從唐老頭兒嘴裏問出來的？就那麽會兒工夫，你怎麽做到的？”

  畢晶不得不奇怪，警方在出事之後，肯定是提審過唐老頭兒的，想想被摧殘的不成樣子的德性，就知道這老東西被少受罪，但也可以從側麵證明，這老家夥肯定是沒露出什麽來。不得不說，唐老頭兒混了幾十年江湖，骨頭總還是又那麽一點的。但進了那間套房，沒過幾分鍾就全撂了？蕭峰究竟對這老家夥幹什麽了？難道……畢晶心裏一動，道：“你不會告訴老家夥，你就是蕭峰，幾百年前丐幫總瓢把子了吧？”

  “就算我告訴他，有用麽？他肯信麽？”蕭峰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目光在畢晶扔在中控台上的手機上掃了一眼，忽然似笑非笑道，“你不是錄了音了麽，為什麽不自己聽？”

  “啊？你怎麽知道？”畢晶大驚，手一哆嗦，七手QQ就是一晃。當時可是看準了蕭峰正跟母老虎說話的空子幹的，這都被他發現了？

  蕭峰不屑道：“你當我是瞎子麽，當我麵搞這種小動作，還指望我看不出來？要不是怕呂姑娘懷疑，哼！”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你這手法很不錯啊，又快又靈活，要不是我，還真不一定有人能發現，練了不少時間了吧？”

  “習慣了，嘿嘿，習慣了。”對蕭峰似有似無的嘲諷，畢晶就當沒聽到，沒皮沒臉地笑道，“這不我幹娛記的麽，偷拍啊偷聽啊什麽的，這不是置業要求麽？咱靠這個吃飯的不是？”

  下午蕭峰把人都轟出套間的時候，畢晶就靈機一動，趁蕭峰不注意，飛快地打開手機錄音軟件，塞進采訪包扔在沙發上，然後才出門的。隻是後來事情發展太快，蕭峰辦事風格太利落了，回家之後三言兩語交代完事情，緊接著就跑出來辦事，一直還沒來得及聽。現在想來，其實蕭峰原本不必回這趟家，直接打電話交流就是了，之所以回去一次，目的其實就是把母老虎留在家裏。從這個角度來說，無論蕭峰再怎麽看重母老虎，畢竟還沒完全把她當成“自己人”，很多事還是瞞著她的。

  一想到“自己人”的問題，畢晶忽然一驚一乍道：“哎呀不還！那時候王勇可還在裏屋呢，你不怕他聽見？”

  “你自己聽聽不就知道了？”蕭峰瞪他一眼，都懶得回答這種弱智問題了。

  畢晶再不猶豫，左手把著方向，右手拿起手機來，解鎖、打開錄音APP、點開文件、調大音量，又粗又短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靈活地跳動著，速度飛快、手法嫻熟不說，關鍵看都沒看手機一眼，一連串動作就已經轉眼間完成。蕭峰看著這靈動的動作，不由長歎一聲：“但凡你練功夫有著點悟性，早就成高手了，唉……”語氣中不由自主地就帶上一股無限蒼涼悲傷的意味。

  “嗬嗬，無他，唯手熟爾。嗬嗬。”畢晶笑笑，調到最高音量的山寨手機公放，傳出一陣刺啦刺啦的破聲，開始播放錄音。

  “過來坐吧。”這是蕭峰的聲音，沉穩而堅定，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唐老頭沒有說話。幾秒鍾的沉默之後，蕭峰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給我過來吧你！”唐老頭“啊”一聲悶叫，像是忍著疼，又像是忍著驚恐，緊接著，就是噗通一聲響。

  這是……“擒龍手？擲龜功？”畢晶叫了一聲，這是蕭峰又一把抓住唐老頭脖領子，給提溜到身邊了？

  錄音裏，蕭峰的聲音低沉，卻又帶著巨大壓力，隔著錄音機，都能感到胸口沉甸甸的：“我隻問你，你的白紙扇在那兒？花舌子在那兒？水箱在那兒？”

  我靠這是啥啊？你跟人家找扇子幹嘛？畢晶楞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蕭峰又在說黑話！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但是隱隱約約的，似乎有急劇的喘息聲。

  “我沒那麽多時間和你廢話。”蕭峰的聲音又響起來，“外麵你丐幫的兄弟正在被四處追打，你的地盤正在一點點減少，你不心疼在你，不過蕭某人看不下去。”

  猛然間，唐老頭悶哼一聲，那種壓抑進骨子裏的痛苦，透過錄音傳進耳朵裏，竟讓畢晶也忍不住渾身一抽。

  悶哼和呻吟持續了五秒鍾，忽然，唐老頭的聲音位置一變，“喔——”一聲，似乎全身都鬆弛下來，呻吟聲，也變得舒暢起來。

  蕭峰的聲音再次響起：“明白了麽？我不是那些警察，他們不敢做的，我做起來毫無顧忌。既可以讓你生不如死，也可以讓你好好活著，現在，你知道怎麽辦了？”

  唐老頭呼哧呼哧劇烈喘息著，過了半分多鍾才平靜下來。

  “我……”這是進了屋子之後，唐老頭說的第一個字，也是錄音裏，唯一一個字。因為蕭峰立刻就阻止了他：“閉嘴，輕聲點說！”

  然後，就是一陣長久的空白，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幾分鍾之後，蕭峰才道：“很好。”然後“啪”一聲輕響，唐老頭又不由自主“喔”地一聲。幾秒鍾後，開門的聲音響起，蕭峰加大聲音道：“可以了，你們把人帶走吧！”

  這就完事兒了？錄音聽完了，畢晶一臉懵逼，這都啥東西啊這是，好幾分鍾的錄音，除了蕭峰說了三句話，唐老頭說了個“我”字兒，全程要麽是長時間沉默，要麽就是喘息，呻吟，悶哼，這知道的是蕭峰逼供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小電影拍攝現場呢！而且，就算蕭峰問的那句話，也聽的人一愣一愣的，白紙扇是啥？水箱是啥？花舌子又是啥，是鴨舌，還是雀舌，要麽是雞舌頭？你開飯館麽？

  這就是，每個字兒你都聽得清清楚楚，可一個字兒你都聽不明白。

  要不是正在開車，畢晶以頭搶地的心都有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錄這音省點電呢……

  “不帶你這樣兒的啊蕭哥，你完兒我是吧？”畢晶帶著哭腔道，“你究竟在問啥啊？”

  蕭峰搖搖頭，無奈道：“行了，不用裝模作樣了，擺出這麽委屈的樣子給誰看呢？”

  畢晶立刻恢複正常，嬉皮笑臉道：“那你給說說唄，反正離目的地還得會兒呢。”

  “丐幫上次雖說是被我們一網打盡，但是其事後推斷，那隻是他們高層力量的一部分，”蕭峰沉吟道，“不過這一部分非常重要，應該是專門對付強敵的……”

  “行動部，執行部？”畢晶插話道，“就跟你們那時候叫什麽來著，大勇分舵一樣？”

  蕭峰驚訝地看了畢晶一眼，道：“想不到你還懂這些？你說的不錯，那幫人應該就是幫中最主要的戰鬥力量，若非如此，他們也不至於那麽托大，敢把我叫上山算賬，他們明知道我的功夫不是他們能比得上的。”

  畢晶撇撇嘴，蕭峰還是那麽驕傲哈。蕭峰又歎口氣：“若非這些人被一網成擒，再加上那晚被警察抓了三十多個人，就算唐老頭兒折了，麵對外地入侵，也不至於如此苦苦支撐，幾無還手之力。”

  蕭峰輕輕搖搖頭，又道：“但除了這些人，以及那個曾經認識我們的乞丐之外，我當日並未見到幾個丐幫其他分舵人物。”

  你怎麽知道？那時候現場亂糟糟，一幫人穿的都差不多，你是怎麽看出來的？畢晶很想這麽問一聲，但一想就算問了，多半也隻會得到一個“江湖秘密，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回答，隻好硬生生忍住。

  “我問唐老頭，白紙扇在哪裏，花舌子在哪裏，水箱在哪裏，其實就是丐幫應有的幾個分舵的舵主。”蕭峰繼續道，“白紙扇是負責出主意的，雖然管人不多，但一定是深得丐幫幫助信任的，腦子靈活，足智多謀……”

  “就是大智分舵，全冠清唄！”畢晶終於忍不住了，衝口說道。

  蕭峰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雙目中露出憤恨的光芒。畢晶心裏一突，臥槽，這句話戳著蕭峰肺管子了這是，這都啥時候了，咱麽嘴上也每個把門兒的呢，提誰不好你提什麽全冠清，不知道蕭峰對這名字敏感麽？但心裏，卻又不由為蕭峰感到難過，全冠清這個二五仔，絕對是蕭峰人生悲劇的罪魁禍首之一，如果不是他，也許蕭峰……

  微微偏過頭，不忍再看蕭峰的臉色。過了片刻，就聽蕭峰道：“花舌子，就是負責對外聯絡的，而水箱，有時候也叫糧倉，是管幫內財務的。”

  畢晶聽蕭峰的口氣已經沒有什麽波動，不由略感驚訝地看他一眼，隻見蕭峰臉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任何負麵情緒，心裏既是微微難過，又是大感佩服，真不知道得是怎樣寬闊的心胸和意誌，才能在片刻把那種激蕩強行壓下去。不過蕭峰的話還是讓他感到很驚訝：“有外交部，還有後勤部財政部，你們丐幫組織這麽嚴密呢？”

  “組織？組織這個詞兒挺好啊。”蕭峰讚了一聲道，“其實不僅是丐幫，這世間所有門派，幾十個人的那種小門小派就不說了，但凡大一點的，都得有很嚴密的，呃，組織！否則不說如何揚威立萬，橫行江湖，單單幫中那麽多事，都讓幫主一個人管的話，還不得累死？”

  這話說的在理，畢晶點點頭，深以為然：“那也就是說，你問這幾個是最重要的了是吧？他們那天都沒在場？”

  “是，都沒在，”蕭峰點頭道，“唐老頭還算有點心眼，雖然覺得勝券在握，還是留了後手，免得一旦出事，整個丐幫就徹底垮了……”

  一說起這個，畢晶興趣就來了，一打方向，右拐上了建華大街，興致勃勃問道：“那唐老頭怎麽就肯說了？你對他幹嘛了，我光聽見啪啪啪，啊啊啊，喔喔喔了，那唐老頭聽上去欲仙欲死，又痛苦又快活的，臥槽！你不是給他……”

  蕭峰啪一巴掌糊畢晶後腦勺上了：“胡說什麽呢你？我就是點了他一次穴，讓他嚐了嚐萬蟻噬體的滋味，然後又給他輸了股內力，幫他理了一下體內幾處陳年老傷而已，你想哪兒去了？”

  畢晶大慚：“怪不得老家夥走的時候，看起來精神多了，連瘸腿好像都好了那麽一點呢！”他這才恍然大悟。現在可不是幾十年前了，那時候神奇氣功滿天飛，隨便你吹點什麽牛逼就能弄個大師幹幹。這年頭，內功這東西差不多都成了胡說八道了，蕭峰露了這一首手，唐老頭兒親身感受到冰火兩重天的滋味，不當場貴了才怪，說不定心裏還把他當成神仙呢！

  一想到這兒，畢晶不然就有點鬱悶：“誒不對啊蕭哥，你有這功夫，幹嘛不替我打通奇經八脈，把我弄成一高手呢？”

  “你怎麽每天就想著不勞而獲了？”蕭峰怒道，“不說你蕭哥沒這個本事，就是有，我也不能害了你，武功從來都是紮紮實實練出來的，整天想著投機取巧，沒有好結果，那是邪路！”

  畢晶登時不敢再說，心裏卻不斷嘀咕：“邪路？沒有好結果？虛竹不好好的麽？狄雲不也沒事？周芷若速成九陰白骨爪，不也橫行武林啥事兒沒有？怎麽到我就不行了？”

  時候剛剛下午三點多，大街上車輛不多，在市裏最寬闊的主幹道上，畢晶一路嘀咕一路疾馳，沒一會兒就到了二環邊上，拐個彎，對著樂邦大廈就紮了進去。

  下了車，抬頭望望陽光下發著耀眼光芒的乳白色大樓，畢晶眯著眼睛問道：“剛剛忘了問了，這裏頭的，究竟是那個分舵？是白紙扇，還是花舌子？”

  “都不是，是水箱！”蕭峰下意識抖抖衣袖，臉色肅然，邁開大步走了進去。

  PS：謝謝寂寞單身人兄的月票。

  改了上一章的大量錯別字，有點太多了，已經嚴重超出出版物規定的標準，可以判定為不合格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