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天光大亮，東邊太陽都快從高樓大廈底下鑽出來了，一個最基本的架勢才勉強合格。畢晶練得汗流浹背，臉上的胖肉一勁兒哆嗦，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疼的。而蕭峰，早就一臉黑線，沉著個臉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

  “行了，就這個姿勢。”蕭峰有氣無力道，“現在左腳往前上一小步……別那麽大步行不行，這不是讓你逃命，是蓄勢，是蓄力！”

  畢晶暈頭暈腦，也不敢抬頭看蕭峰的表情，把左腳往回收了一點。

  蕭峰以手扶額，痛苦道：“又收多了……看來不打真是不行啊！”話到手到，小棍子啪一聲敲在畢晶小腿上，畢晶疼得一哆嗦，左腳慌忙往前踏了小半步，身體晃了晃，差點摔一跟頭。蕭峰滿意道：“這才對嘛，記住這個位置啊！來——右腳蹬地發力，旋腰，出拳頭！我靠，我讓你旋腰，不是讓你扭屁股，你幹什麽，也想練廣場舞啊！”

  想不到蕭峰這樣的人，都被自己逼出髒話來了，一瞬間，畢晶都不知道該自豪還是該慚愧了。蕭峰拿小棍捅捅畢晶腰眼：“隻記住啊，是腰，腰！”

  畢晶胡亂點點頭，右腳蹬地，旋腰出拳。

  “唉，總算對了，就這樣……唉你怎麽回事，腿、腰、拳要連成一線，你上半截跟下半截是斷了啊怎麽地！”

  “胳膊要旋轉，你轉這麽快幹什麽，擰麻花麽？”

  “你胳膊別伸這麽直行不行，這樣打出去哪還有變化，你想讓人一把拽躺下麽！”

  ……

  二十分鍾後，蕭峰才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黑著臉道，“怎麽練個出拳費這麽半天勁？”

  畢晶也不以為意，擺著右衝拳的架勢道：“怎麽樣？哥們這招就算練成了吧？”

  蕭峰滿臉黑線：“不知道你得意個什麽勁，一早晨就練這麽個東西，你還樂呢？”說著瞪畢晶一眼：“你翻什麽白眼？這才哪兒到哪兒，趕緊的，衝拳一百次！”

  “一百次？”也不知道被嚇的，還是累的，畢晶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哀嚎道，“你殺了我吧！”

  蕭峰毫不客氣，一把把畢晶揪起來：“想死也得給我練完再死！”說著忽然抬頭看看東邊大樓之間的大太陽，歎了口氣道：“算了，回家吧，不練了！”

  “不練了？”畢晶樂得一蹦三尺高，“好好好，回家！”

  蕭峰長歎一聲：“一聽說不練了就樂成這樣，你這……”

  畢晶也不以為意道：“蕭哥你也別著急嘛，我這不是完全沒基礎嗎，會好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啥都是螺旋式上升的不是？”

  “前途？”蕭峰一陣搖頭，“你這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不挺機靈的嗎？怎麽真練起來這麽笨的？”

  畢晶嬉笑道：“誒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笨？那是你沒碰上李姐的兒子！”

  “李姐的兒子？”蕭峰一愣，“就是那個什麽……郭靖？”

  “就是啊！”畢晶道，“郭靖練武，比我可慢多了，一幫師父罵他蠢材，連他親媽都嫌棄他笨，後來還不是照樣煉成降龍十八掌九陰真經，成了天下有數的高手？你怎麽知道我以後就不如他了？”

  蕭峰撇撇嘴，哼了一聲：“算了吧你！能練成那麽好的功夫，就絕對不能是蠢材！說他蠢，一定是師父教而不得其法，而且就算他悟性雖差，但要麽身體根骨好，要麽性子堅毅肯吃苦——你說吧，這幾樣你能占哪樣？”

  咦好像是啊嘿？細想想，郭靖好像跟馬鈺練了幾個月內功就不比江南七怪差了，後來遇到洪七公，一個月就練成了降龍十八缺三掌，遇上老頑童沒兩天就學會了空明拳和雙手互搏，就連九陰總綱那麽佶屈聱牙的梵文音譯，都楞背下來了。而且“教而不得其法”那句話，好像就馬鈺評價江南七怪來著。

  這種人，你說他不是天才而是個蠢材，有人信嗎？

  畢晶轉著眼珠子不說話了，蕭峰冷笑道：“怎麽樣，我說對了吧？”

  “錯倒不算錯。”畢晶當然不肯認輸，反問道，“可是你怎麽知道，我練不成不是因為你教而不得其法？”

  “我……”蕭峰萬萬沒想到，畢晶還在這等著自己呢，登時大怒，看看已經到了公園大門了，抬手往前一指：“少廢話，你給我跑回去！”

  畢晶登時就苦了臉：“還要跑？我不過就問了你一句，不用這麽報複我吧？”

  “練拳練不成，練內功又不是這塊料，”蕭峰一張臉沉得幾乎滴下水來，“再不多練練跑步，到時候你逃都逃不掉！”

  畢晶愁眉苦臉道“那你直接教我兩招絕招不就行了，幹嘛非得從基礎練起啊？人家九陰真經還有速成般的九陰白骨爪呢！”

  “你哪來那麽多歪理！”蕭峰怒道，“最基礎的發力都發不出來，給你絕招你能使得出來？”

  畢晶還想再分辨兩句，蕭峰低喝一聲：“你給我跑！”嘴裏說著，手裏的小棍子毫不留情就抽下來了。畢晶嗷一聲怪叫，疼得猛地蹦起來，抱頭鼠竄。

  ……

  在蕭峰毫不留情地抽打下，畢晶迸發出無窮的力量，可等他跑到自己家樓下的時候，也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喘得跟條烈日下的老狗似的了。

  拖著疲憊的腳步走上二樓，家門一下子就打開了，小蘿莉站在門口，兩隻小手規規矩矩放在身體兩邊。

  “秀兒醒啦？”一見到小蘿莉，畢晶身上的疲憊好像就少了一大半，笑嘻嘻問道。

  小蘿莉也不說話，直勾勾看著畢晶，眼圈慢慢紅了，忽然對著畢晶深深鞠了個躬。

  “秀兒你幹嘛？”畢晶嚇了一跳，小蘿莉可從來沒這樣過啊，這是怎麽了？

  “謝謝叔叔。”小蘿莉嫩聲嫩氣地說道，眼睛裏似乎充滿霧氣，“謝謝你救了爹爹媽媽。”

  畢晶還沒說話，小蘿莉又對著走上來的蕭峰，深深鞠了一躬：“謝謝蕭伯伯！”

  “哎呀你嚇我一跳！”畢晶一把抱起小蘿莉，柔聲道：“以後跟叔叔別這麽客氣，你忘了，咱們是一家人啊？”

  小蘿莉輕輕靠在畢晶胸前，小腦袋點了點：“嗯，可是還是要謝謝叔叔——這是爹爹媽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