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晶是咬牙切齒走到樓下的。這並不僅僅因為他是被以蕭峰為首，以殷素素和小龍女為骨幹，以淩霜華為幫凶的一群人，毫不客氣地從家裏趕出來的，而且還因為，從樓上走到樓下這個過程，實在是太磨人了。

  真特麽疼啊！

  所有有過運動經驗的人都知道，一旦你經過大強度量的運動，尤其是腿部運動，比如跑步，比如深蹲，比如馬步之類以後，上樓的時候可能還稍微好一點，但一旦下樓，你的腿部肌肉一旦要承受你身體的重量，那麽你的腳踝會發酸，你的小腿會酸疼，而你的大腿，每下一階台階，都會疼到讓你懷疑人生。

  很不幸，被趕出家門的畢晶，不得不忍受這樣的折磨。每一次腳落在台階上，他的整條大腿，都會傳來一陣陣針紮一樣的劇痛，不但痛，而且還會發出一陣酸軟無力的感覺，讓他每走一步，都要休息好半天才敢踏出第二步。

  從下第二個台階開始，畢晶就是用手扶著牆，一步一步挪下來的，從二樓到一樓，他足足走了超過十分鍾，而且渾身大汗，T恤都濕透了，就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蕭峰你個大騙子！”當扶著單元門口的外牆，走下最後一級台階，走下無障礙通道，最終踏上平地的時候，回頭看著二樓窗戶，畢晶一陣咬牙切齒，“居然騙老子說全身推宮活血了，疼死老子了！”

  艱難地打開車門，坐在駕駛室裏，喘了半天氣，畢晶才轉動鑰匙，打火起車。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畢晶都做得艱難無比，隻覺得右臂兩條肌肉像是攪在一起是的，酸裏邊透著難忍的疼痛。媽的這才是第一天，接下來還有一周時間，這得被蕭峰折騰成什麽樣啊？一想到這一點，畢晶就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幹脆離家出走算了？畢晶忍著痛放下手刹，費力地掛上一檔，忍著大腿小腿的酸疼，踩離合，鬆離合，給油門。離合還沒鬆到位呢，就覺得左腿猛一軟，左腳一個哆嗦就滑一邊了。

  “咣當——咣當”兩聲，車子狠狠往前闖動兩下，發動機發出一陣低沉無力的轟鳴，無聲地熄火了。

  車都開不了了啊，畢晶簡直欲哭無淚，從第一天在駕校摸車，就從來沒出過這種事兒，居然還會熄火的？丟人啊！畢晶狠狠轉動鑰匙，“嗡嗡嗡”幾聲，車子再次發動，掛擋，踩離合，“咣當咣當——嗚嚕嚕”，又熄火了。

  “嗡嗡嗡——咣當咣當——嗚嚕嚕。”

  再來！老子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嗡嗡嗡——咣當咣當——嗚嚕嚕。”

  “嗡嗡嗡——咣當咣當——嗚嚕嚕。”

  “嗡嗡嗡——咣當咣當——嗚嚕嚕。”

  ……

  畢晶一共發動了N次車子，這車子就如同一個執拗的老人，熄了N+1次火，而這兩車長剛剛三米五的七手QQ，靠著N次闖動，向前前進了一米五——還沒開出車位去呢。

  畢晶終於放棄了，這車不能開了，否則的話，還不等車子徹底發動起來，電瓶就得沒電嘍。就算電瓶還有電，這車鑰匙也快要不得了——就這麽一會兒工夫，畢晶已經覺得鑰匙開始燙手了，再這麽幹下去，估計車子沒出宿舍區，就得擰成麻花，而蕭峰這個家夥，居然道現在都沒下樓幫自己一把！

  畢晶憤憤然兼費勁八叉地把鑰匙拔出來，開開車門把身子挪下車來，一陣心灰意冷。要不，幹脆回家，就算蕭峰打死自己，都不去上班了？畢晶往旁邊看了兩眼，忽然就是一愣。在自己車位旁邊，停著一輛高大威猛的越野車，一個滿臉猥瑣的家夥，就靠在車門上，嘴裏叼著根煙兒衝自己了呢。

  見畢晶看著自己，那猥瑣的家夥手指一彈，把煙屁彈進綠化帶裏，衝著畢晶咧嘴一樂，露出兩排黃牙：“兄弟你玩兒的挺嗨啊，幹嘛呢這是？測試七手QQ極限性能呢？”

  “吳老二！”畢晶頓時就暴走了，大喝一聲，身體奇跡般地不疼了，兩大步竄過去，一把薅住吳老二脖領子，“可算逮著你個王八蛋了！”

  吳老二也不著急，輕輕把畢晶兩隻爪子扒拉開，賤兮兮笑道：“著急了？上回你跟老子通電話的時候，不是挺能的嗎？還說什麽來著，啊對，總有老子求你的一天？怎麽這麽快就又慫了？”

  “你哪隻眼見著老子慫了？”畢晶怒道，“老子這是跟你算賬來了！”

  吳老二“呸”地吐了口痰，不屑道：“跟老子算賬？老子還想跟你算賬呢！你告訴我，怎麽現在才達到升級標準的？這都多少天了？”

  不提這個還好，吳老二這話一出口，畢晶當時就炸了：“你特麽還好意思說？老子跟你要過說明書的吧？你丫什麽都不說，害老子跑了多少冤枉道兒？現在能升級就算對得起你，你狗日的就知足吧！”

  “嘖嘖嘖，不說自己笨還怪起老子來了！”吳老二一陣冷笑，“金老爺子十四本書，差不多本本兒都跟曆史有關，這麽明顯的一個方向，你都不知道去試試，整天在哪裏瞎撞，你還好意思怪我？邏輯學你學過沒？歸納總結了解一下？什麽都不知道，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你還好意思說自己上過大學？這特麽係統，怎麽就挑到你這麽個弱智呢？”

  “我草……”雖然知道對麵這老王八蛋就是在胡攪蠻纏，可一時之間，畢晶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就跟古龍小說裏寫的一樣，明明對手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可你就偏偏不知道該從那個破綻下手，因為隻要你找準了一個地方，就要在這個方麵無休止地糾纏下去。而且對手糾纏不過的時候，還能及時轉移話題——跟人在網上吵了這麽多年架，對這些人的詭辯術，畢晶實在太清楚了。

  一見畢晶張口結舌，吳老二就更加得意了：“要不是這回誤打誤撞進了俠客行，勉強達到了升級標準，你都要耽誤老子正事兒了知道不？”

  畢晶忽然就冷靜下來了。吳老二剛才這這句話他忽然發現，這個家夥，其實也是深諳吵架套路的！他知道先前那種槽點滿滿的胡攪蠻纏，雖然在短時間內能夠唬得人一時不知道怎麽反擊，卻無法永遠蒙得住人，一旦對手反應過來，找到最容易突破的點猛打猛追，最終會有再也抵擋不住的那一刻。

  所以他們的詭辯術，還有一個後招，就是不斷轉移話題，伺機倒打一耙，是不是反咬一口，總之弄得你疲於應付，到最後都忘了一開始是為什麽吵起來的，他們就算穩操勝券了。

  麵對這種人，麵對這種無賴，該用什麽辦法應付？還是太祖那八個字：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畢晶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起來，還是那種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就差點頭哈腰了：“對，對，你說的對，我發現我真是夠笨的。”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吳老二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問道：“你幹什麽？”

  “我決定了，我要去深刻反思我的錯誤。”

  “反思錯誤？”吳老二一愣。

  “不錯。人都會犯錯，我是人，所以我也會犯錯。”

  “所以……”

  “所以，我要和你說兩個字。”

  “兩個什麽字？”

  “再見！”

  說完，畢晶笑嘻嘻和吳老二擺擺手，轉身就走。

  “等一下！我有話說！”背後，傳來吳老二的喊聲。

  畢晶笑了，他就知道你這個王八蛋會有話說！

  就在剛才突然冷靜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想清楚了，吳老二突然出現，一定是有事找自己，否則他吃飽了撐的跑到這兒來？上回自己和蕭峰帶人去堵人，這孫子都躲得越遠越好，他哪兒那麽好心找自己聊天來？

  轉過頭，眨巴著眼看著吳老二，卻一句話都不說，他知道，吳老二一定會先開口。

  “這不對啊？”吳老二果然先開口了，小眼睛眯縫著道：“咱這可是金老爺子的故事，怎麽你一說話，都是古龍味兒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畢晶笑嘻嘻地，“隻有古浪子才能和金大俠平分秋色啊，我要跟梁羽生那麽說話，你保證你聽得懂？”

  也不等吳老二再說什麽，畢晶就接著說道：“你就這個問題啊嗎？我回答完了——再見。”

  “臥槽你這麽心急？”不等畢晶轉過身去，吳老二就叫起來，然後倆人鬥雞一樣大眼瞪小眼。

  畢晶並不著急，他心裏篤定得很，隻要拿住了吳老二的命門，主動權就一直在自己手裏，就算吳老二最終惱羞成怒，拍屁股走了，自己也沒損失不是麽？反正蕭峰一大幫子人都救過來了，每天跟著自己混吃混喝，大不了也就花倆錢兒，還能怎麽樣呢？你說這是破罐子破摔也好，說這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也好，反正自己是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終於，互相瞪了十幾秒鍾，吳老二繃不住了。他也很清楚，對麵這個小子，雖然看上去嘻嘻哈哈，幹起事來沒頭沒腦的，可這種人隻要一叫起真來，還真就跟個愣頭青似的，讓你無可奈何——你總不能現場揍他一頓吧？明知道這個家夥現在是有恃無恐，而且話裏話外擺明了就是在說“我知道你有事，你來求我啊”，可自己就是拿他沒辦法。

  “小王八蛋真夠無賴的。也就是你運氣好，要擱在老子當年……”話沒說完，吳老二忽然把嘴緊緊閉上，警覺地四下看了半天。

  畢晶心裏一動，當年？當年怎麽樣？這老王八蛋果然有問題！表麵上，卻不動聲色，眼睛盯著吳老二，嘴裏卻不說話。

  吳老二見周圍沒什麽動靜，畢晶好像也沒聽出什麽來，這才輕咳一聲，歎了口氣：“實話跟你說吧，七天後，係統正式升級完成，這個你知道了吧？”

  “廢話！那上麵寫著呢！”畢晶翻了個白眼。

  “那好，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吳老二猥瑣的笑容收起來，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由於之前你已經浪費了大量時間，因此升級完成後，你要在十天之內，達到第二次升級的標準，而這個標準，原本是要在半個月之內完成的，你懂麽？”

  “還有第二次升級？”畢晶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有完沒完了你們？你們究竟要幹什麽？”

  “就知道你要這麽問，”吳老二咧了一下嘴，卻沒有笑出來，“實話說吧……我不能告訴你！”

  “我……”畢晶差點被閃了腰，可看看吳老二斬釘截鐵的樣子，也知道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來了，眼珠子轉了轉，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回升級要達到什麽標準？有沒有什麽明確的路線圖啊什麽的？”

  吳老二斜了他一眼：“我說你能不能不要什麽事都想著走捷徑好不好？難道你高考也想著作弊麽？”

  “廢話！”畢晶罵道，“真要有機會，我告訴你十個得有九個想作弊好嗎？再說了，我這可是給你辦事，難道你不該給點提示？就算不讓作弊，你給個開卷不好麽？”

  “開你個頭，不行！”吳老二罵道，“這個沒得商量。”

  “這個沒得商量？那就是別的有的商量了？是這個意思吧？”畢晶也不著急，轉換眼珠子，笑嘻嘻道，“那你說我提點什麽要求才好呢？”

  吳老二緊張地看著畢晶，不知道這家夥眼珠子轉來轉去，最後究竟會說出什麽來。他算是發現了，除了愣頭青之外，畢晶這個小子還是很善於抓對手話語間的漏洞的，自己隻不過不小心說了一句“這個沒商量”，這小子立刻就知道其實這事兒是可以談判的，然後就立刻琢磨著提條件了——他不會一直就在扮豬吃老虎吧，表麵上渾渾噩噩，實際上卻精明得要命？

  正琢磨怎麽對付這小子呢，就見畢晶猛地一拍大腿：“有了！”

  吳老二心裏就是一激靈，下意識問道：“什麽？”

  PS:兩章合一章吧，這章過度，意思不大，但對後麵的故事走向，還是有很重要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