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種自豪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鍾就消散於無形了。

  付款的時候畢晶才發現，自己微信、支付寶裏都沒什麽錢了，工資卡買完了這十張床也就剩下不到一百塊了！打開手機銀行輸密碼的時候，畢晶的手一直在抖，六位數密碼，保護著兩位數的餘額，想想都替那密碼憋屈。

  畢晶一邊在小夥計驚訝的目光裏付款，一邊下定決心，回頭有了錢一定換個帶指紋識別的手機，省得輸密碼的時候鬧心，連小夥計都鄙視自己！

  還好現在已經是月底了，報社4號發工資，也就是下周的事兒，再過幾天又到了發稿費的日子，雖然沒幾個錢吧，到時候多少能緩點兒，在這之前，也隻能劃信用卡了。好在怎麽也是公家單位，當初紙媒日子好的時候辦下來的，一個月兩萬的額度，怎麽也能撐幾天，可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怎麽還。畢晶苦笑一聲，眼瞅著在可以預見的日子裏，赤字將越來越大，經濟危機迫在眉睫——別的不說，就自己身邊這位蕭大王，吃油條都論捆的——到時候不想啃老跟老爹老媽張嘴，恐怕也隻能借高利貸去了。也不知道這係統要什麽時候才算完成任務，不用多了，再往這兒帶個仨倆的自己非破產不可，還別說屋裏還有個等著去隔壁棒子國整容的呢，聽說現在去那邊兒旅遊的越來越少，棒子國百業凋零，也不知道會不會收的便宜點……

  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咱這可不是那些YY小說，不會天上掉錢，不會有人上趕著送錢過來，一分一分都得自己掙去。畢晶從來都沒想現在一樣覺著錢真特麽是個好東西。

  畢晶唉聲歎氣劃完卡，又唉聲歎氣掏一百塊錢雇了個車，讓明天把十套“臥鋪”送家去——舊家具市場向來是不管送貨不管安裝的，身上這就沒幾個錢了。看看癟得跟餓了三天的蛤蟆似的錢包，想想明天大周日的還得在家裏安床，畢晶就是一陣哀歎，唉聲歎氣拉著蕭峰直奔電子城而去——今兒個說什麽也得找到那個電腦販子跟丫好好說道說道！

  電子城位於市區中心地帶，距離園子街不遠，早先其實就是園子街市場一幫家夥搗騰小商品嫌本小利微，改成搗騰電子產品發展起來的。不得不說，不管是錄音機錄像機，還是後來的VCD、DVD，都比襪子褲衩利兒大多了，特別是那些買光盤的，一兩塊的本兒，賣三塊五塊，趕上好片子買上個七塊八塊，精品盤那就沒數了，十塊二十都是他。鼎盛的時候，這裏是全城狼友們心目中的聖地，市麵上八成以上的小電影都是從這兒流出去的。

  再後來，這地方越來越熱鬧，發財的不在少數，很快就被國家收編了，起了一棟二十多層的大廈，看上去富麗堂皇的，名曰電子城，把街邊上買盤的、倒騰二手手機的，都歸置進去了。隻可惜這幫人裏頭都是些小富即安的家夥，沒一個有雄心大誌的，也沒出個馬爸爸東哥什麽的，要不然估計這城裏到處都是手捧奶茶做清純狀的姑娘了。話說東哥也挺憋屈的，人家就是馬爸爸，他就非得是東哥，不就娶了一年輕貌美的媳婦麽，大家都是做電商的，憑什麽就得平白比人矮一輩兒呢？

  不管怎麽說，這裏麵也都是有錢人，看著不起眼一個賣盤的說不定就有幾百萬身家。不過現在賣盤的是沒有了——都什麽時代了，誰還看盤啊，最起碼也都用移動硬盤了。畢晶一邊往裏走一邊感歎人生無常，我怎麽就沒趕上遍地光盤的好時候呢，要不然憑咱硬盤裏那幾百G，也早發財了，還用得著整天為該喝豆漿還是吃方便麵發愁？

  這時候也就十來點鍾，正是電子城上客人的時候兒，因為是周末，所以人流比平常稀少些，電子城最大的客源，那些死宅男們且得睡呢。大樓外大路小道上，要飯的夥計們也出來上班了，畢晶大為感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年中無休，這麽一大早就出來，別管是要飯還是要錢吧，真是夠敬業的。再看這些人，有趴地上捂床被子大蟲子一樣蠕動扮殘疾的，有跪地上麵前寫個“我要上學”扮學生的，有坐地上拿把二胡拉二泉映月扮藝術家的，也有靠路邊旁邊擺一盒子等被人喂食兒的，還有一個連盒子都沒有，直接在身上印個二維碼的，簡直千姿百態，各顯神通。最可樂的是那個大肚子孕婦，畢晶記得三年前就在這兒挺著肚子要錢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都還沒生，難道她懷的是哪吒？

  回頭看看蕭峰，卻見他臉上有點不怎麽自在。

  “你不說現在世道好得很麽？怎麽這麽多乞丐的？”過了半天，蕭峰終於忍不住皺眉問道，“難道什麽地方遭了災了，官府也不管麽？”

  畢晶差點樂出聲來，古代幫主見到現代乞丐這麽多，丐幫事業興旺發達進入新時代，你說他是該高興呢還是悲哀？憋著笑道：“擇業自由嘛，人家樂意幹這個，國家才不管——如今這世界可是個自由世界，不但擇業自由，還有言論自由呢，你愛說什麽說什麽，保證沒人管你，也不會說幾句話就關進去，不會有事沒事就把你帖子刪了，更不會你費力八叉寫個小說，因為幾句話沒說對就消失了……”

  “有這種事？”蕭峰兀自不信。

  “那還用說？”畢晶撇撇嘴，“不信你現在上街上大喊‘殺了狗皇帝’去試試，肯定沒人理你。”心說是沒人理，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

  蕭峰瞪了畢晶一眼：“誰說這個了，我是說竟然有人甘願做乞丐！”

  畢晶笑道：“這個啊，那蕭哥你就外行了。現而今您那行可是了不得，掙得比兄弟我多多了，反正除了各大香火鼎盛的寺廟，我還沒聽說哪一行來錢比這更快更容易的呢，連窯姐都不行，雖然說他們都是躺著把錢掙了的……”心說奶奶的，萬一哪天實在揭不開鍋了，要不我也來試試？

  蕭峰還是難以置信，嘴巴動了半天才問：“真的？”

  “那還有假？”畢晶笑嘻嘻道，“不信你下午有空跟一個瞧瞧去，保管一轉眼就西裝革履，香車美女，吃香喝辣的……”

  蕭峰目瞪口呆中，畢晶夾著電腦領著蕭峰進了電子城，一路胡說八道一路直奔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