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畢晶大喜，“好啊好啊，什麽主意，你說！”

  這老頭兒可是出了名的陰險，在蝴蝶穀一大幫江湖豪客都被他玩兒的一愣一愣的，想出來的主意那一定是陰狠毒辣，萬試萬靈！

  果然，胡青牛淡淡道：“他們父子都中了蠍毒不是？現在看起來是沒事了，可握看過這毒，這毒蠍毒性極烈，而且極為怪異，解藥必須按日連敷十次，才能徹底清除。他父子卻不知此道，竟然一次將解藥盡數用完！都這麽簡單的話，還要我們醫生幹什麽？”

  說到最後，已經是痛恨不已，看來這倆胡亂用藥，已經讓這位老神醫感到了巨大的侮辱，因此出離憤怒了。

  畢晶忍著笑：“所以呢？”

  胡青牛哼了一聲：“所以你就等他們毒發就好了。看他們臉色，最多再有半個時辰便會毒發，到時苦不堪言，痛哭哀嚎，全身如千百刀子亂刺。到時候，隻要跟他們一點鎮痛藥，問他們什麽他們不說？”

  這主意果然夠毒！

  萬氏父子聽得這毒還會複發，一時毛骨悚然，牙齒咯咯打戰，似乎又回憶起那種萬劍穿身的滋味，不由自主劇烈顫抖起來。

  “你們繼續抖。”胡青牛撇他們一眼，淡淡道，“抖得越厲害，血液運行就越快，毒發就更早一點。”

  萬氏父子登時全力控製身體，卻怎麽也控製不住。

  畢晶卻似乎很不滿意：“這什麽餿主意，半個時辰？誰有那閑工夫等去啊——有加急的沒有？沒有的話，蕭哥！”

  蕭峰聞聲而起，瞧著萬震山一陣冷笑。

  “唉，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胡青牛搖頭歎氣，“真要想快也很簡單啊，這毒跟老毒物的怪蛇有異曲同工之妙，人體血液一碰上立刻變毒血，而且毒性更烈。”

  畢晶眼睛一亮，就聽胡青牛朝戚芳努努嘴：“她身上還有傷口，你讓弟妹找塊布蘸點血，”又對地上那柄匕首努努嘴：“那邊有把刀子，你隨便在他們身上戳個口子，拿布一抹，保管片刻之間，便即毒發。”

  他話說完，母老虎那邊刺啦一聲，在戚芳破袖子上扯下一塊布頭，在戚芳傷口上蘸了兩下，伸手遞給畢晶。畢晶嘿嘿一笑，伸手抄起匕首。

  萬氏父子早嚇得渾身發抖，身體努力向後蜷縮，可惜穴道被點，半點動彈不得。眼見畢晶拿著明晃晃的匕首過來，仿佛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嚇得隻是大叫：“不要！”

  “我看你們嘴裏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麽！”畢晶晃著手裏匕首，柔聲道，“乖，讓我來一下，我會很小心很小心，不會弄疼你的……”

  “不要不要，我說！我說！”眼見明晃晃的刀子在眼前直晃當，好像在尋找究竟何處下刀才最合適，萬震山嘶啞著嗓子殺豬般喊起來：“是，是，是連城劍譜！”

  匕首在萬震山眼皮子上看看停住，畢晶哼了一聲：“劍譜怎麽來的？不是已經被戚老三偷走了麽？趕緊說，我手勁兒不大，別一會兒拿不住掉你身上開個口子就不好了。”

  雖然明知畢晶是在信口胡說，但見那匕首在眼前變得無比巨大，而且又開始晃蕩了，萬震山依然嚇得魂飛魄散，飛快地說道：“我們父子趕走言達平，在麻溪鋪找了好幾天，把附近山頭民房都找遍了，卻一無所獲，隻好返回荊州。”

  “就是剛才所謂耽擱幾天吧？”畢晶冷笑，“早知道你們話裏有埋伏，還想騙我？”

  “是是是，”萬震山連“英雄”的馬屁都顧不上拍了，不等畢晶追問就緊著說道：“可今晚天黑時，圭……萬圭卻在園中發現，那小賤……戚芳正在牆角看書，邊看還邊流淚，那書，正是連城劍譜！”

  萬圭見這半天都是他爹說話，生怕功勞全被搶完了，那把匕首落到自己腦袋上，趁著萬震山喘氣的工夫搶著道：“我是之前見她和吳坎眉來眼去，心裏生疑才遠遠跟著她的，想不到她竟然沒到柴房就在半路看書抹淚。她看得入神，沒發現我已經到了他身後，看見她一手拿著兩隻蝴蝶，一手拿著書，眼淚滴在書上，打濕了一片，露出幾個字來。立刻就知道是連城劍譜。這小賤……”

  他父子兩個你一句小賤我一句小賤的，戚芳聽得麵如死灰，閉目不語。連一個字都不想聽了。

  萬圭繼續數說道：“戚芳是戚長發的女兒，拿到這本書原本一點都不奇怪，她這時候拿出這本書來看，當然是要和吳坎小賊挖了……啊，一起遠走高飛……”

  他一口氣說下來，連個嘟嚕都不打，偏偏在最後結巴起來，聲音低沉下去。

  萬震山身體一抖，急忙接口：“圭兒……萬圭當時不動聲色，先回來報告我知道……”

  很顯然，這是想掩蓋萬圭那句“挖”的坑，生怕畢晶聽出點別的什麽來。畢晶心知肚明，卻也沒心思說破，哼了一聲道：“要不說你們呢，心怎麽這麽髒呢？但凡你問清楚也不會把人往絕路上逼！”

  轉頭看看戚芳，語氣盡量放柔和道：“戚姑娘，剛剛他們說得是真的？你果然在院子裏看那本書，那書是怎麽到你手裏的？”

  剛剛一群人進來，又是救命，又是熬藥，又是逼問萬氏父子，戚芳都一一看在眼裏，知道這些人是友非敵，再加上聽說狄雲在他們家裏，心裏一直隱隱有些期待，所以雖然心如死灰，但這話卻是不能不回答的，緩緩睜開雙眼道：“那本書，那本書是我和師哥……”

  “這個我們知道。”母老虎溫言道，“狄雲都跟我們說過，梁山伯與祝英台麽，我們知道的。我們也知道那書不是你拿到這裏的，你就說是今天是怎麽得到的？”

  戚芳吃驚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老虎，母老虎含笑點頭。戚芳頓時心裏一定，就憑“梁山伯與祝英台”這幾個字，就知道眼前這幾個人完全可以信賴，點點頭道：“白天吳坎那賊子出言無狀，我又是惱怒，又是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在園中彷徨無計。眼看天色將黑，忽然牆外啪一聲響，扔進一本書來，正落在麵前。我躍上高牆，卻四下無人，回到園中撿起書來，卻發現，卻發現……”說著神色一黯，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好了，你休息，我們知道了。”母老虎安慰戚芳一句，抬起頭來，和畢晶四目相對，都呆呆發愣。

  戚芳絕對不會說謊，那麽也就是說，連城訣這世界裏，居然真多了一個巨大變數！

  這個把書扔進來的究竟是誰？

  肯定不是言達平，也不會是戚長發。他們兩個要是得到這本劍譜，肯定早躲在一邊偷著樂去了，說不定還會跟謝遜找到屠龍刀一樣，找個僻靜荒島苦命研究，然後一輩子什麽也研究不出來。

  可是不是他們兩個，又會是誰呢？

  難道是……梅念笙？

  畢晶記得，以前有個牛人，覺得連城訣的邏輯很不合理，南朝梁代寶藏的秘密，怎麽會藏在唐詩選輯裏？他們又不是穿越來的！所以這位牛人就寫了篇同人，說是梅念笙因為中原武林人物害死了他的愛侶，所以一心報複，苦苦布局十幾年，終於將中原武林認識一網打盡。

  雖然這位牛人很無恥地用了連城訣連載版的原名，為這本書起名《素心劍》，但不會影響金老爺子武俠世界吧？畢竟那本書毫無疑問地仆街了，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

  眾人見他神色變化不定，都不知道他打什麽主意，都愣愣地看著他。尤其是萬震山，眼見那把匕首在眼前晃得越來越厲害，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嚇得寒毛直豎，卻偏偏又不敢出言提醒，生怕一個驚嚇，那匕首脫手而出，掉下來的反而更快一些……

  “算了胖子，別多想了。”良久，母老虎歎口氣道，“雖然有些變故，這不是大體又回到正路上了麽？你也不用擔那麽多心了，把人救走就算功德圓滿。至於那些人最後，最後怎麽樣，咱們實在也管不了，就由他們去吧……”說著又歎了口氣，看樣子對那些最後死傷遍地的江湖豪俠，雖然覺得咎由自取，但就這麽撂下不管，卻多少也有點不忍心。

  要是平時，畢晶說不定還要取消母老虎幾句“聖母心泛濫”之類，但現在卻顧不上了，瞪眼兒瞅著母老虎，驚訝道：“你猜到了？”

  母老虎撇撇嘴：“就你那點小心思，說的多難猜似的。”

  “可不是？”黃蓉也笑道，“隻怕不止弟妹，是個人……呃，不少人都猜到了。”

  畢晶難以置信道：“真的啊？”

  蕭峰莫聲穀，包括正在看著煎藥的胡青牛，都鄭重無比又忍俊不禁地點頭，就隻有郭靖和郭破虜還有點發愣。畢晶和母老虎都差點樂出來，這才算明白，黃蓉剛剛為什麽話到一半突然改口，合著他也知道自己老公兒子智力上不怎麽發達。

  萬氏父子和戚芳卻聽得不明所以，比郭靖父子還不如。

  黃蓉瞧瞧跟母老虎做個鬼臉，扭頭又瞪畢晶一眼，才搖搖頭道：“不過弟妹說得也不太對，這事兒，恐怕咱們還真得管一管。”

  畢晶和母老虎同時一驚：“為什麽？”

  “先別管為什麽了，”胡青牛忽然插口道，“先把藥喂了再說。弟妹，你扶著戚姑娘，黃幫主，你來喂她服藥。”

  卻原來這時候藥已經剪好了，要喂藥就必須有身體接觸，胡青牛就不怎麽方便了。看起來，胡青牛雖然是江湖兒女，又是個全科醫生，但畢竟不到實在無奈的時候，還是謹守禮法的。不像現代醫院，看婦科的那是一波一波的男醫生。

  當然也可以解釋為，老胡其實這是怕老婆怕習慣了……

  母老虎扶戚芳起來，讓她斜躺在自己懷裏，黃蓉找了個大號酒杯子，盛了藥喂戚芳服食。

  胡青牛又掏出一塊膏藥來，遞給蕭峰：“這是上好的清毒膏藥，雖不對症，卻也有些效驗，你把他化開，等下塗在傷口，化得越開越好。”

  蕭峰雙手夾住藥膏，內力到處，片刻之間便展開雙手，問道：“可以了麽？”

  畢晶瞅了一眼，就見原本堅硬無比的膏藥，已經徹底軟化，薄薄一層貼在原本的狗皮上，細膩柔軟，還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胡青牛點頭讚歎：“果然內力驚人，縱使最好的丹鼎，隻怕也無此神效。”接過藥膏，遞給黃蓉，為戚芳細細塗抹。

  老胡的醫術真不是蓋的，湯藥服下，藥膏塗完，戚芳就出了一身細汗，臉上已經與常人無異，就連胳膊上的黑氣，也沒那麽嚇人了，隻剩下淡淡一層。

  “現在可以扶她坐直了。”胡青牛觀察一下，再一次診了脈，點點頭道：“這裏藥材還算道地，藥效甚強，這條命暫時是保住了，隻等解藥或者配方到手……我再說一次，最多三天，我隻能保他三天無恙！三天過後，就算救過來，身子也會大大受損！”

  黃蓉點點頭，忽然笑吟吟看了畢晶一眼：“還沒想到麽？”

  “想到什麽？”畢晶和母老虎都楞了一下，但隻看了一眼黃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立即明白過來，同時大聲叫道：“想到了！”

  胡青牛說得很清楚，戚芳現在的毒傷，隻是暫時控製住了，但是要想徹底好，就必須有解藥，或者拿到獨家配方。要拿到解藥或配方，就必須找到言達平。而要找到言達平，就必須著落在一劍東西之上——

  連城訣！

  畢晶的目光很快就回到萬震山和萬圭身上，對著兩個人嘿嘿一陣冷笑，笑得這父子倆汗毛倒豎。

  ps：沒錯，那個牛人就是在下。那本書不但仆街了，而且已經被和諧了……

  另外，這裏說的連城訣邏輯不通的事情，跟咱們這本書一樣，是以三聯版或者修訂版為準。在新修版裏，已經得到了補充，什麽寶藏是康熙年間被人無意中發現，特地用本們的唐詩劍法編製了密碼，準備將來反清複明用的，什麽梅念笙跟吳六奇同門雲雲，咱就不必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