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理虧
作者:秋李子      更新:2020-06-19 15:05      字數:3121
  胡大郎剛走出院子,就見舜華胭脂一群人往這邊來,婆子們手裏還抬著一張床板,上麵躺著的想來就是鄒四娘子。胡大郎想到這個,臉不由自主地紅了,但還是避在一邊,給二位姊姊行禮。

  舜華看一眼弟弟,強忍住麵上的笑。胭脂已聽舜華說過,大大方方地溜自己弟弟一眼,這更讓胡大郎臉紅。幸好胭脂什麽都沒有說,眾人已經往舜華的院子行去。

  當一個婆子經過胡大郎身邊,這婆子竟狀似無意地道:“鄒四娘子雖在病中,人卻能瞧得出,生的很不錯。”胡大郎那剛剛恢複正常的臉,頓時又紅起來。

  瞧 著眾人全都不見,胡大郎這才用手摸摸臉,明日學中,還不曉得同學會怎樣嘲笑自己。可是,能讓長姊不顧一切都要把人帶回來的小娘子,這人,應該很不錯吧。都 是庶出,胡大郎不由對鄒四娘子生出幾分同情來,自己有生母照拂、嫡母寬厚。可是她不但不知道生母去了什麽地方,嫡母更是凶悍如狼。

  胭脂遣人來說要把鄒四娘子帶回胡府時候,王氏思慮一下就讓把鄒四娘子安置在舜華院裏,舜華要到明年年底才出嫁,多和鄒四娘子親熱些,以後她們之間,會更親密。

  舜華當然不會反對,鄒四娘子被抬進院子,又被送進屋子裏麵安置下來,舜華又叫自己一個名喚采蘋的丫鬟:“你以後專門照顧鄒四娘子,可要記得,不許躲懶。”

  采蘋曉得鄒四娘子將是胡大郎的妻子,急忙應是,接著采蘋往鄒四娘子那邊瞧去,不由微微歎息,方才扶鄒四娘子躺下時候,那衣衫先不說不是什麽好的,就說那胳膊之上,也是大塊大塊的青紫血痂。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鄒夫人這樣毒打,實在太過狠心。

  胭脂曉得舜華在這些事上,比自己妥當多了,隻對采蘋點一點頭。丫鬟已經進來報:“太醫來了。”

  胭脂和舜華往裏麵回避,自有人帶了太醫進來。雖說鄒家放出的風聲都是鄒四娘子重病,但還是有人曉得鄒四娘子實際是被毒打的。這太醫一走進來,瞧了鄒四娘子一眼,再號一號脈,不由搖頭起來。

  他這一搖頭嚇到了采蘋:“難道說,這病很沉重?”

  太醫這才發現嚇到人了,把手指縮回來:“治是能治,隻是要精心調理著,不然的話,以後會落下病根,能下這麽毒辣的手,簡直就是,就是……”

  太醫常出入各家府邸,自是謹言慎行的人,此刻竟說出這樣幾句話,在屏風後的胭脂和舜華兩人對視一眼,胭脂有憤怒之色,縱不許婚也沒有這樣虐打的。

  舜華卻想到自己身上,原來,不是小心謹慎,就能過的好的。還要看對方是什麽人。若遇到豺狼虎豹一樣,越小心謹慎,隻怕越被人踩在腳底。

  胭脂覺得舜華伸手握住自己的胳膊,手竟然有些顫抖,輕輕拍一拍妹妹的手。

  此刻太醫已經診完脈,出去外麵開方子去了。胭脂姊妹這才轉出屏風。鄒四娘子一路昏昏沉沉,直到此刻才睜開眼,看見胭脂姊妹站在那裏,忙要掙紮起身,采蘋急忙扶住她:“鄒四娘子,您還是先躺著,等藥熬好了,喝下去再好好歇息。”

  “以後日子還長著呢,我們還有什麽話不能說?”胭脂安撫著鄒四娘子,鄒四娘子蒼白的麵上露出一絲笑:“可我想告訴姊姊,我叫什麽名字,不然等這一口氣上不來,就再不能見到姊姊,告訴不了姊姊叫什麽名字了。”

  “那你叫什麽?”胭脂的聲音並不算大,鄒四娘子麵上的那抹笑似乎更顯眼了:“我叫蒹葭,不過是株蘆葦。”

  “真是個好名字。”胭脂讚了一句之後就拍拍鄒四娘子的手:“以後,安生在這裏住著,你放心,鄒家那邊,自有我們去擋。”鄒四娘子眼角有淚湧出,舜華拿著帕子把鄒四娘子眼角的淚給擦掉:“好好的,什麽都別想。你把自己的病養好,就是謝我們了。”

  真好,不能辜負,鄒蒹葭唇邊的笑比方才又舒展些,丫鬟已經把藥端來,這是太醫先開的藥丸子,用黃酒童便化開後給人灌下去,有解淤之效。鄒蒹葭喝完碗中的藥,又沉沉睡去。

  舜華又交待一聲,這才和胭脂一起退出屋子。等出了屋,舜華才道:“姊姊,這件事,我真佩服你。”

  “為什麽?”胭脂覺得舜華其實哪點都不錯,可就是容易佩服來佩服去,還愛引經據典,在她麵前,總覺得自己不學無術。

  “換做是我,我做不到這樣的事。頂多,頂多就是在心裏罵上幾句罷了。”舜華把原因說出,胭脂又笑了:“你又何必如此,每個人性情不同,就算是我,也沒想到鄒夫人竟然會這樣狠心,就算再不喜歡,不理也就是了,哪有這樣毒打的。”

  舜華也點頭,看見鄒蒹葭那一眼時,舜華沒想到會被打成這樣,就算是調教新來小丫鬟,也沒見她們下過那麽狠的手。真是讓人無法去說。

  不過有這樣一個親家,還真是不好來往,舜華的眉又皺起,胭脂已經拍一下她的肩:“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和人相處要瞧她們是什麽樣的人,如果是講理的人,那就用講理的法子,如果是不講理的人,那自然是不講理的法子。鄒夫人如果敢再來無禮,我啊,自有收拾她的法子。”

  “姊姊你,還真是個別人不一樣。”胭脂全當這是誇獎自己的話,姊妹兩人說了一會兒,胭脂也就去尋王氏。

  胭脂一走進王氏的院子,就見丫鬟們站在院子裏,曉得胡澄在裏麵,隻對丫鬟們點一下頭,就高聲道:“娘,我回來了。”王氏還沒說話,胡澄已經把簾子掀起,看著女兒滿臉的不高興:“你今兒又去闖禍了?”

  胭脂的眼瞪大一些:“爹爹,您這是從哪裏聽來的我闖禍了?我明明做的是好事。這叫俠義之舉。難道我看著別人被打的遍體鱗傷,還不肯去伸出手,隻說幾句好話就走了,爹爹,那我就不是你的女兒了。”

  這一番稍微帶一點吹捧的話讓胡澄笑一笑,接著眼就又是一瞪:“還俠義之舉呢,你不曉得,你這樣做,就是我們家理虧。”

  “理虧?爹爹,忠義伯的臉皮可真夠厚的。”胭脂的話讓胡澄的臉色登時就變了,王氏已經在裏麵招呼他們父女:“都進來說話,站在那做什麽。”

  胭脂已經如一隻蝴蝶一樣飛到裏屋,抱住王氏的胳膊就撒嬌:“娘,爹爹說我做的不對,還說,我是理虧了,讓爹爹沒臉出去見人。”

  “你理他呢,他自個被束縛住了。”王氏拿起一個點心放在嘴裏,又給胭脂嘴上塞了一個。胡澄在那站了半響,不見妻女前來,隻得又走進屋:“什麽叫我被束縛住了。同朝為官,又是那麽二十多年的交情,總要給他幾分麵子。”

  “交情,麵子?你這話才好笑。是他家先不給我們家麵子好吧,明明我們都說好,定鄒四娘子,他們家反悔不算,還把鄒四娘子打的遍體鱗傷,差點送了命。但凡他家想著我們家的麵子一些,也不會這樣對待我們。”

  王氏說一句,胭脂點一下頭,就是這樣,明明是鄒家不給麵子,為何要說是自己家不給鄒家麵子?

  “結親又不是結仇,曹相公當日的意思就是,兩家結親,那些仇就過去了。”胡澄的話再次讓王氏不滿:“你記得這話,為何鄒家不記得這話,既曉得這是我們家要定的兒媳婦,還把我兒媳婦打的遍體鱗傷?”

  “對, 曹相公畢竟是男子,所以不曉得內裏的事。爹爹您不曉得今日我看見的第一眼,就被嚇了一跳,沒想到竟這樣毒打。爹爹啊,您說,要真是因為這件事才讓鄒四娘子 被毒打,還差點送了命,是誰的過錯?”胡澄怎麽聽不出來胭脂的意思是什麽,隻瞧了女兒一眼:“那可是你外祖父。”

  外祖父?胭脂遲疑一下才恍然大悟,對,曹彬不就是趙鎮的外祖父,想到這一點,胭脂的眉不由皺起,以後這些人,就是自己的長輩,還真是有點奇怪的感覺。

  雖說胡鄒兩家都極力掩蓋,但要知道內情並不是件很麻煩的事。很快曹彬就知道了這些,他把忠義伯喚來,忠義伯也是從小兵時候就跟隨曹彬,自然對曹彬極其恭敬。

  曹彬先問過鄒家和胡家結親的事,這才道:“前些日子,聽的你家因不滿胡家要定的不是你們家稍微長一點的女兒,而是要定小一點的那個。就把小那個女兒毒打了一番,險些送命。”

  曹彬用的是很肯定的語氣,忠義伯額頭上頓時汗生,急忙道:“曹相公,這件事,不過是因小女嬌弱,拙荊喝罵時候,不小心把一個花瓶扔過去,砸破了頭,並無毒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