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聽聞這話，便小聲對桃夭道：“你讓人跟著我們，那條通關的捷徑豈不是要暴露了？”

  桃夭正用朱砂調的的顏料將羊額頭挨個抹上作記號，聽了武二的話，頭也不抬地道：“要不然，這捷徑也不能再用了，最快半個月，邊關肯定要解禁了，到時候大批商人湧入，也沒我們什麽事情了。做了這一筆，我們荷包裏也算是豐盈了，不至於無顏見江東父老。不過若是再不走，隻怕我們要成為別人嘴裏的肥羊了。”

  武二聽聞，驚詫問桃夭為何會這麽說。

  桃夭支了支純皮的帽子，露出晶亮的眼睛道：“今天在街上，有兩個蠻人一直跟在我們的後麵低聲說話。他們的方言有點重，我聽不大清楚，不過卻聽到他們說他們蠻族殺人越活的意思，說什麽羊肥了該宰殺了的意思。那兩個人這幾天跟著我們很久了，大約看我們生意做得差不多，準備等我們出了鎮子裏，他們就要下手了。”

  武二大吃一驚的時候，還有些汗顏。他可是老江湖，怎麽從來沒有留意到有人跟著他們？

  不過桃夭卻撲哧一笑道：“那些蠻族們在草原上都能追蹤狼群，一個個的鬼著呢！更何況這兩個一看就是老手行家，若不是他們不知道我會蠻語，說不定還露不出馬腳呢。隻是不知除了這兩個踩盤子的外，他們的同夥有多少……”

  武二其實也懂蠻語，畢竟在這邊混了幾年，但是上了年歲的人學習外族語言，原本就沒有優勢，學的也不像桃夭那麽精。所以除了些日常和生意上的話，其他的，還真聽不出什麽。

  桃夭讓武二接手，繼續給羊群點紅腦門，而她則在羊毛上蹭了蹭手，從裏懷掏出了地圖，喃喃自語道：“若是我來打劫，在何處下手，能萬無一失呢……”

  武二側目看著他們家的大姑娘，突然覺得挺好的小姑娘，不知為何時不時匪氣外泄。

  換成別的姑娘，被蠻族的盜匪盯上，不得慌亂得找長輩叔叔商量對策啊！可看她專注查閱地圖的樣子，顯然已經成竹在胸，想著該如何料理那些蠻人了！

  那股子痞氣，真是跟老當家以前一模一樣！也別管什麽血緣不血緣，既然是為了幹女兒的，這就是一脈相承的。

  沒想到老當家無兒無女，年老了，真的有一個這麽合適的接班人。

  唉，隻可惜申婉桃走後黑風山也算得上在攝政王打壓下一落千丈！

  武二忍不住又想起昔日的輝煌，那時，他走到哪裏，不被人尊敬地稱呼為二爺？

  再想想現在做的這些取巧的買賣，他心內忍不住悵惘了一下。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被人盯上的事情。

  經過桃夭的點撥，武二這回留意了一下。可不是正有兩個鬼祟的蠻人跟著自己嗎？

  三關其實是魚龍混雜的三不管地帶。以前這裏甚至有大批的盜匪和刀馬客集結。隻不過如今被淮陽王收複後，設了些郡長一類的地方官，管著一幫子民兵維持街麵的秩序。

  所以蠻人的數量照比以前少了一些，但還是有許多擺脫遊牧生活的蠻人生意人。

  也正是個因為這樣，武二先前才沒有發覺那兩個跟著自己的蠻人。

  桃夭買了大批的羊，此行已經達到目的。而且她第二次運來的貨色也賣得差不多的。

  畢竟鹽巴是家家戶戶都要用的東西。

  雖然桃夭倒賣的是井鹽，不過並非像青海蜀地那般一帶的井鹽那般細白，賣相不甚好。

  可是這類個人家打井抽取水做成的鹽巴很容易逃避了官稅，難以追查，所以桃夭賣的價格也就極低。

  三關的百姓雖然也能吃到鹽，卻價格甚高，堪比肉價。有許多窮苦人家舍不得錢，好久沒有吃到鹽了，買到一小罐的時候，立刻迫不及待用手指頭蘸一點放在嘴巴裏，補一補味道，隻一小點，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不消太久，一小車的井鹽和六七個鐵鍋都售賣一空，而藥材則被當地一家藥鋪子的老板全收了，準備加工藥丸子用。

  桃夭的空車空了出來，就可以裝羊了。不過那麽多羊不能全裝上車，桃夭隻讓人撿著老弱些的羊裝上車來，免得趕路時它們走不動。

  等裝車完畢後，桃夭他們就在車馬店裏過了一夜，再上路。那羊群和車都要有人看著，不過桃夭沒用別人，自己主動請纓守了一夜。

  既然知道有人盯梢。這次回程，桃夭她們倒是不趕了。而且驅趕著大批羊群，也沒法子太快。

  不過出了鎮子後，那些盯梢的反而不見了蹤跡。

  桃夭心裏清楚，這是盜賊在摸清了他們出發的時辰路線後，一早去適合打場子的地界設陷阱埋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