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行這一項，在他看來，兩個兒子都算得坦蕩、光明正大。

  論能力，老三博學，禮賢下士，儒林中名聲極好；老四呢，處理實務從未失手，有手段、有格局。

  越想越覺得兩人不分上下。

  這若是尋常差事，隨便決定一下都可以，橫豎錯也錯不到哪兒去。

  國之儲君，卻是非同小可。

  江山社稷的擔子倘若挑錯了人，將來他有何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再者，他自繼位以來，英明了一世，臨到頭來卻栽到這上邊，叫後人嘲諷一聲“沒眼光，選錯了繼承人”，如何甘心？

  康熙爺想的腦子裏有些亂，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一抬眼，看見碧泓在衝自己笑，不覺也笑了，歎息道：“阿泓，茲事體大，朕可當真不好決定啊！”

  “你是身在局中，”碧泓淡淡一笑，輕描淡寫道：“你心中倘若拿不定主意，不妨立個題目考一考他們，看看誰能勝出。你心裏想好了題目，卻不必告知任何人，結果如何，自然也隻有你和天知道，這也算是天意吧！就看看誰，更得天意了！”

  “有的時候，一個人的運氣福分夠不夠，也是挺要緊的，你說呢？”

  康熙爺不由緩緩點頭。

  沒錯，是這個道理。

  既然他們兩人旗鼓相當，相差無幾，那麽，便讓他再試一試，且看天意如何吧。

  至於自己心裏如何想捫心自問，倘若撇開皇帝的這一層身份，他覺得，他是更偏向於老四一點。

  但此乃國事，他不敢讓個人的看法影響了判斷。

  試一試他們，甚好。

  碧泓又道：“無論最終是誰，我隻希望，這個人能夠對胤礽好一點，長長久久的對他好一點。”

  不會因為他曾經當過太子而心懷芥蒂，進而刁難整治。

  康熙爺心頭也是狠狠一跳，臉色變了變。

  是啊，他怎麽把胤礽給忘記了？

  胤礽這混賬東西雖然不長進、無所長，然而到底是他疼愛了這麽多年的孩子，他不能不為他考慮。

  這麽想著，康熙爺下意識的，更偏向四爺了。

  太子爺與四爺關係多好，他看的清清楚楚。

  至於三爺，他與太子爺的關係，卻是平平。

  可是，這也難說

  誰知道將來兩人之一取得皇位之後，會不會改變呢？

  將來的事，誰說得準呢？

  康熙爺原本頗為確定的心，一時又變得不那麽確定了。

  又是亂哄哄亂成一團糟。

  這事兒簡直煩躁

  罷了，還是交由天意吧！

  這考題，他還得好好的想一想

  次日，康熙爺見過朝臣之後，碧泓已經離開了，不辭而別。

  連片言隻字也不曾留下，隻交代了伺候的小宮女幾句話。

  康熙爺心裏沒來由又空落落的起來，苦笑黯然。

  她性子素來如此，他早該料到的。

  殷殷惜別，依依不舍什麽的，他想都別想。

  這一別又要多久才能再見她？

  難道此後餘生，要一趟趟南下？

  南巡勞民傷財，如何經得住他一年一趟？別說一年一趟，兩年、三年一趟那也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