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是他害死了父親
作者:
鹿小策 更新:2020-09-01 20:41 字數:2737
目光對上的一瞬間——
“你怎麽來了?”
“你幹什麽去?”
兩個人同時開口,卻又是同時知曉了對方的來意和去意。
段寒霆上前一步,直接不請自入,門在他身後關上,榮音也隨著他進來,往後退了半步,近在咫尺的距離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
“我不是說了,不讓你出去嗎?”段寒霆擰眉看著榮音身上的裝束,開口便是這麽一句。
榮音抬起眼來,看到他擰緊的眉,聽著他這質問的語氣,頓時也沉下臉來。
“這是我的家,想進來還是想出去都是我的自由,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不讓我出去,我就得聽你的。”
她冷冰冰道:“還有,這位先生,我讓你進來了嗎?這裏是租界,不是你奉軍的大本營,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榮音說著就要推段寒霆出去,手碰到他的胳膊,剛用點力氣,就反被他一勾手抱住了,直接給她來了記鎖喉。
“放開我!”
她抱著他的胳膊,想要掙脫,可他就如同銅牆鐵壁一般,越掙越緊,氣得她直接咬上了他的手腕。
段寒霆吃痛,微微凜了凜眉,旋即卻是笑了,“段夫人什麽時候屬小狗,學會咬人了?”
榮音咬的牙酸,鬆開口,斜瞪他一眼,“誰是你夫人!”
段寒霆依舊噙著淡笑,深深地看著她。
目睹了全程的方小芸,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行了,別在門口打情罵俏了,快進來吧。”
段寒霆和榮音齊齊扭頭朝她看去。
榮音耳朵尖一下子燒紅,趁段寒霆愣神之際猛地拿掉他的胳膊,氣急敗壞地在他腳上狠狠踩了一下,走了進去。
“嘶……”
被高跟鞋踩到是真疼,段寒霆即使穿著軍靴,還是忍不住吸了口氣,對方小芸微微頷首,“師娘。”
方小芸道:“阿音不放心你,吵著嚷著要去陸軍醫院。你們年輕人啊,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我們是受不了這刺激。快去看看她吧。”
“哎。”段寒霆應了一聲,忙跟了上去。
進了房間,便看見榮音脫掉外衣,露出裏麵黑白豎條相間的一件旗袍,她身子明顯消瘦了許多,腰細的好像一隻手就能輕鬆握住。
相比方才又是懟人又是咬人的,這會兒她的情緒已經平複了許多,對他道:“你先看看女兒吧,想你了,哭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哄睡著。”
段寒霆心猛的一磕,朝床上看過去,小憶慈已經睡熟了,可一張小臉能看出哭過的模樣。
老父親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他走到床邊,緩緩蹲下去,凝視著慈兒胖嘟嘟、粉-嫩嫩的可愛小臉,抬起手來想去摸一摸她的頭,卻又怕將她吵醒,最終隻敢就這麽呆呆地看著。
父女倆的臉龐都落在燈光下,同樣精致的臉龐,同樣卷長的睫毛,同樣烏黑的頭發,太像了。
榮音看著燈光下的這一幕,隻覺得一顆心酸澀無比。
“慈兒是不是又長高了?”
不知看了多久,段寒霆問出這一句,卻無人應他,轉頭,便見榮音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出去。
給慈兒將伸出來的小手和小腳丫掖回被子裏,段寒霆在她可愛的小手、小腳丫上都親了親,又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戀戀不舍地關燈,走出去。
懷玉悄聲走過來,服侍著段寒霆換了拖鞋,道:“小小姐這裏我來守著就好,夫人在樓上房間呢,司令快去吧。”
段寒霆抬起頭往樓上望了一眼,榮音的房間從縫隙裏透出一點光,卻似乎成了他整個世界唯一的明亮。
門輕輕敲了兩下,裏頭傳來聲音,“請進。”
推門進去,正對著門口的窗邊,榮音正蜷著腿坐在窗台上,戴著玉鐲的手上,還夾著一支香煙。
段寒霆眸光微閃,榮音側頭看了他一眼,便轉回頭去,將煙放進嘴裏吸了一口,白色眼圈從口鼻中吹出,動作極其嫻熟。
他眉頭重重蹙了一下,走上前去,“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
“離開你以後,挺久了。”
榮音淡淡說了一句,將煙盒遞給他,“來一支?”
段寒霆深深看著她,沒有說話。
榮音也不勉強,將煙盒收回來,夾著香煙剛要往嘴裏送,就被段寒霆半路截了下來,直接將她已經吸了半支的煙送進了自己嘴裏,深深吸了一口。
“……”
段寒霆也噴出一口煙霧,特別渾然天成。
他抬起輪廓深邃的眼眸,沉沉地看著榮音,聲音低沉,“今天在街上,有沒有被嚇到?”
榮音把玩著煙盒,沒有再抽出一支,隻是淡淡道:“還好,又不是第一次了。說起來,還要謝謝你的人救了我。”
她的道謝,對段寒霆來說與紮心無異。
他夾著香煙,煙頭在他指間閃爍著點點星光,與他眼底的那抹微光交相輝映,他梗了梗喉嚨,“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
榮音抬眸對上他黑幽的一雙眼睛,麵無表情地刺了他一句,“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能知道什麽。”
段寒霆一雙漂亮的眼睛,漸漸泛上紅色,“我如果告訴你,你還會離開我嗎?”
“你怎知我不會。”
榮音冷冷瞧著他,“段寒霆,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偉大,我能一路蹉跎著活到現在,自保的能力比你強。如果你早一點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早做準備,事情絕不會發展成現在這般模樣。你有你的驕傲,有你的原則,我知道,可那些沒有尊嚴、不講原則的事情,我可以替你去做啊!”
段寒霆瞳孔重重一縮,“我怎麽可能讓你去幫我低頭呢?”
“低頭又如何,人活一輩子,誰能保證永遠挺直腰杆、昂著脖子生活?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我小時候就被生活教會了。”
榮音聲音啞澀,扭頭看向段寒霆,“你覺得,對我來說,是暫時低個頭難,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跟別的女人成雙入對,傷了心難?”
“我……”段寒霆心頭一梗,說不出來話。
榮音將頭偏向窗外,看著外頭沉沉的夜色,唇角挑起一抹譏誚的苦笑,“你們這些男人啊,眼睛裏隻有江山、權勢、利益,所謂的家,在你們眼裏算什麽呢?可對女人來說,排在第一位的,永遠是家人,是丈夫、孩子、父母,最後才是自己。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來,以為自己很偉大,但恰恰,傷了我。”
她側頭又朝段寒霆看過去,目光沉沉,“你就這麽不信我?怕我會拖累你?”
“當然不是!”
段寒霆斷然道:“我就是因為太了解你,知道你若是知道南京那邊的動向,一定會動用一切手段幫我化解這場危機。”
“你既然相信我可以幫你化解危機,但為什麽還要跟我離婚?為什麽要一個人承擔這一切?”
“因為我根本就不想化解這場危機!我就是要跟南京分道揚鑣!”
“為什麽?”
“因為是他害死了父親!”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話趕話趕到這裏,話音頓時戛然而止。
榮音臉色遽然一變,瞳孔重重一縮,看著段寒霆幾乎是暴怒爆紅的雙眼,耳邊回響著剛才那一句話,腦袋像是被電棍猛地砸了一下。
“父親?你說的他,是委員長?”她驚愕地問。
段寒霆胸腔重重起伏著,情緒失了控,夾著香煙的手指都跟著顫抖起來,良久,才拿起來,重重吸了一口,後來索性用指肚撚滅了煙頭。
熹微燈光下,他低著頭,喑啞冷沉的聲音發出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