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隻能委屈你了
作者:鹿小策      更新:2020-06-26 17:17      字數:2750
  陸子易沒有安慰她什麽,隻說他來北平招生,想要辦一場講座,如果榮音有空的話,可以過來瞧瞧。

  榮音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總在家裏窩著也不是事,也該出去溜達溜達了。

  報紙這兩天關於她的報道非常之多,她的閉門不出,在外人眼裏那就是傷心欲絕,一蹶不振,可榮音要是這麽容易被打.倒,就不是榮音了。

  剛掛了陸子易的電話,緊跟著又響了起來。

  她正在屏風後麵換衣服,讓懷玉接電話,懷玉接過,捂著聽筒對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的榮音道:“夫人,是鄧家老太太。”

  榮音眉梢微挑,她躲這兩天,就是在躲鄧家的電話,也料到他們遲早會打過來。

  接過電話,榮音輕輕道:“喂……”

  電話那頭,鄧老太太聲音都顯得蒼老了幾分,說不出的急切,“阿音,你總算接電話了……”

  榮音坐在那裏,靜靜地聽著老太太滿口說著抱歉賠罪的話,怨怪自己沒有教好女兒,對不住她雲雲,說著說著,竟嗚嗚地哭了起來。

  心裏暗暗歎口氣,榮音寬慰了老太太兩句,可說著說著,隻覺得可笑,好像她才是真正需要被寬慰的那個吧。

  鄧老太太對榮音的抱歉並不虛假,實打實的覺得羞愧。

  子不教父之過,鄧老爺子去世的早,鄧家一眾兄弟姐妹都是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的,既當爹又當媽,實屬不易。

  其實鄧家的兒女都很有出息,也很孝順,老太太晚年順遂,沒什麽讓她操心的事情,卻沒想到小女兒一下子作出這麽大的禍,轟動全國,眼看著要名聲盡毀,她老人家一世英名也將毀於一旦,真是又驚又怒,氣怒之下把家法都搬出來了,可就算把女兒打死,事情也作下了,還得她這個做母親的替她擦屁.股。

  老太太嗚咽了兩聲,見榮音並不搭腔,也哭不下去了,情緒逐漸平複了些。

  “阿音,好孩子,幹娘知道你一向是最識大體的。事已至此,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快把這件事解決了,如今之計,怕是隻能委屈你了……”

  榮音心中冷笑,她就知道會是如此。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當初和宋夫人結義金蘭,又在鄧家姐妹的攛掇下拜了鄧老太太為幹娘,這裏麵或許真的有性情投契的緣分在,但更多的是政-治因素。

  宋夫人想要拉攏她,倒是真心,她也相信彼時鄧詩雯已經成了他們的棄子。

  榮音並不確定委員長夫婦究竟想讓鄧詩雯留在段寒霆身邊做些什麽,是成為他的妾、小老婆、還是紅粉知己?亦或是直接取代她,成為段家女主人。

  但事實證明,鄧詩雯不具備這個能力,在奉軍呆了那麽久,不但沒將段寒霆成功拿下,還被他從首腦會議中踢了出去,秘書之位也被架空。

  這裏麵自然少不了榮音的操作。

  她先是將鄧詩雯的事直接跟段寒霆攤開了,借著一哭二鬧三上吊讓段寒霆知道她對此事的在意,也逼他拿出來一個態度,表明了心跡,夫妻二人也成功解除了誤會,正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緊接著,她對阿力進行了一番嚴厲的“教導”,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恩威並施,告訴阿力,別慫,穩住你的位置。

  阿力聽懂了她的話,也重拾信心,扮豬吃老虎一步一步將權利從鄧詩雯的手中奪了回來,架空了鄧詩雯的秘書之職。

  這裏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奉軍將領的站隊。

  鄧詩雯自恃自己的魅力強大,才貌雙全,以為自己在奉軍軍營中很吃得開,人人都捧著她,她便真的以為自己成了公認的下一任段夫人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如今在奉軍軍營中占著二把手、三把手位置的,孟六爺、張三叔這樣的老臣子,是看著段寒霆和榮音長大的,且在老帥被炸,奉軍群龍無首的時候,被榮音推舉出來主持大局,由此奠定了他們元老、功臣的地位,他們是跟榮音一起共過患難的,更別提逢年過節榮音送去家中的厚禮,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們怎麽可能不站在榮音這邊,反而去幫一個隻是有點家庭背景,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而劉強和李峰這樣的左膀右臂,更是段寒霆一手提拔起來,跟榮音有著過命交情的,李峰的妻子是蓮兒,劉強的夫人也是榮音拉媒牽線介紹給他的。

  這都是些老油條,看在鄧詩雯的家世上,他們自然不會得罪她,麵上對她固然是客客氣氣,可背地裏真正向著的是誰,不消說,大家心裏都清楚。

  榮音多年積攢下來的人情,人脈,若能被鄧詩雯輕輕鬆鬆就給瓦解掉,那她這麽多年也是白混了。

  隻可惜,鄧詩雯的段位沒這麽厲害,卻架不住她的不要臉。

  榮音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鄧詩雯會不顧自己的名聲,鋌而走險到自導自演了一場仙人跳,這豈是真正的大家閨秀能做出來的蠢事?

  估摸著,鄧家也沒想到他們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小妹能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以一己之力毀掉了鄧家積攢了幾代的名聲,還帶累了委員長和宋夫人,恐怕現在真正感到焦頭爛額的不是她,而是宋夫人,眼看著一手好牌被自己的親妹妹攪得稀巴爛,估計她掐死鄧詩雯的心都有了。

  但這一切,都不是榮音要操心的事情,她要操心的,是後續如何解決。

  待鄧老太太沒什麽底氣地說“為今之計隻有委屈你”這樣的屁話後,榮音極其哀傷地悠悠歎了口氣,“幹娘,我受點委屈沒什麽,四小姐鐵了心要跟著則誠,我這個做妻子的又能怎麽辦?可您不知道的是,我婆婆在世的時候,最恨的就是公公納妾之事,後來還跟他離了婚,這您應該聽說過吧?”

  不知道榮音為什麽突然把話題扯到了她公婆身上,鄧老太太心中警惕,卻還是應了一聲,“我聽說過,但後來二人不是又和好了?還生了個兒子……”

  “是和好了,隻是我婆婆那股子心結解不開啊,離婚的時候她就將財產跟我公公劃分了個幹淨,或許您不太清楚,段家有個規矩,男主外,女主內,財政大權必須都掌握在正房大太太手裏,不怕您笑話,我公公這個人當兵打仗是個奇才,但對經營、商賈之道並不擅長,說白了,他沒錢,錢都在我婆婆手裏。”

  榮音聽電話那頭鄧老太太吃驚的“呀”了一聲,便又歎了一口氣,“我婆婆疼我,臨死的時候將管家和財政大權都交到了我手中,還立有遺囑,一不許則誠納妾,二……若則誠日後有負於我,我二人離婚,她名下所有的財產都歸我所有,和則誠沒有半點關係。”

  那頭,鄧老太太半響沒有再說話。

  榮音等她消化了一陣,繼續道:“則誠若真要納妾,我也沒辦法,妾不入段家門,是婆婆的遺訓,則誠不得違背,我更是不敢違抗,怕是隻能委屈四小姐在外擇府另住了,隻是則誠手裏邊沒什麽錢,怕是免不了要讓四小姐吃些苦;當然,則誠若要離婚另娶,我也是不怕的,就是不知四小姐的嫁妝能不能承擔的起奉軍在海陸空各方麵的開銷,您老人家怕是要替閨女好好規劃規劃了……”

  耳聽得那邊一陣咳嗽聲,老太太掛了電話。

  榮音意猶未盡,她其實還想幫老太太繼續暢想一下鄧詩雯嫁到段家後的未來,一個弄不好怕是還要動用老太太的棺材本呢。

  她漠然一笑,她從來不是受不得委屈之人,關鍵得看是誰給的委屈。

  頓了頓,她將電話撥到了軍中,聽到那邊一聲帶著顫音的“喂”,她劈頭就是一句,“你還準備在外麵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