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患難見真情
作者:
鹿小策 更新:2020-06-19 00:32 字數:3084
想盡快趕回去,榮音讓雷震抄近道,沿途有幾條泥濘小路,坑坑窪窪的,頗為顛簸。
段舒嵐被顛的有些疼,冷汗都冒了出來,咬著牙極力忍著。
榮音見她表情痛苦,索性將她抱在懷裏,能減輕些痛楚,給她擦著汗,輕聲安撫著她,“再堅持一下,馬上到了。”
段舒嵐蒼白著一張臉,凝視榮音良久,啞聲問,“為什麽救我?”
打從榮音嫁到段家,段舒嵐就不喜歡這個弟媳,起初是因為她對榮淑印象不好,覺得榮家家風不行,教不出什麽好女兒,連帶著也看不上榮音。
後來是因為榮音太得寵,則誠是她一手帶大的,他打小性子就冷清、孤僻,向來不近女色,以前她還在為這個弟弟發愁,從未想過他有一天會如此寵愛一個女人,恨不得放在掌心裏的那種,甚至一次次為了榮音和她鬧別扭,幾乎和她翻了臉;不僅是他,連一向挑剔的母親,都對榮音這個兒媳婦頗為賞識。
她最親的兩個人,都被榮音給搶走了,她看著榮音,簡直比看到林孝成養在外麵的狐狸精還要抓心撓肝。
她視榮音為眼中釘肉中刺,她以為榮音對她也是如此。
可今天,偏偏是她進林家救了自己。
“我沒想救你。”
榮音淡淡道:“是母親擔心你,以為你得了傷寒,則誠也惦念著你,可他軍務繁忙沒有時間,便隻能派我去林家探望你。我本來想看一眼就走,你那麽討厭我,估計也不想要看見我,誰曾想會是現在這種情況。你是則誠的大姐,我怎麽可能見死不救,讓你留在林家被林孝成那個畜生繼續折磨嗎?”
她口氣清淡,沒有往自己身上攬功,反而有種被逼無奈的意味,卻讓段舒嵐聽著舒服很多。
若榮音借此機會故意和她親近,反會讓她覺得假。
車進了城,雷震問去哪兒,榮音報陸軍醫院,段舒嵐攔了下,“別,我不去醫院。”
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這個樣子。
陸軍醫院是為軍中和上層社會服務的,免不了遇到些官太太,被家暴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光彩,到時候被宣揚出去,段家大小姐丟不起這個人。
“不去醫院,那送你回段公館?”榮音問。
段舒嵐忙拒絕,“不,不行!”
如今段公館,母親和則誠都不在,沒人會拿一個嫁出去的姑奶奶當回事,父親日理萬機,不會管這種小事,應該說從他把她聯姻給林家的那一刻,他心裏已經沒她這個女兒了,至於那些個姨太太,以前在閨閣之時天天上趕著巴結她,而今看她跟母親和弟弟鬧掰,在婆家又不得勢,一個個的盡說風涼話去了。
便連陸卿卿,如今對她也是避之唯恐不及,昔日所謂的好姐妹,翻起臉來無情極了。
人當真隻有在低穀之時,才能看清身邊人的嘴臉,知道誰才是真正對你好的,誰又是別有居心、虛情假意的。
陸軍醫院不去,段公館也不去,榮音總不能把段舒嵐扔在酒店,隻好帶回了自己家。
她和蓮兒一起將段舒嵐扶進客房,準備給她檢查傷勢,光褪衣服的過程就耗費了大半天,傷口沒有及時處理,都黏在了衣服上,每動一下就扯的段舒嵐疼得渾身顫抖,隻好拿剪刀將衣服剪開,露出一道道猙獰刺目的傷口,好多處都化膿發炎了,榮音和蓮兒一邊給她塗著藥膏一邊罵林孝成這個殺千刀的!
段舒嵐趴在床頭,疼得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卻是一言不發。
哀莫大於心死。
在被囚禁的幾天,她把所有的髒話都說盡了,她被他扯著頭發扇了十幾個耳光,打得眼冒金星,她抱著頭躲著他的鞭子,她越罵他就打得越重,最後她甚至覺得他會將她打死,她不敢再罵了,她甚至抱著他的腿在他的腳下痛哭流涕地認錯、求饒,她將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可換來的隻有他的辱罵和毆打。
她想去死,可他偏讓她生不如死。
她想不通,為何婚前對她甜言蜜語的男人,婚後卻像是換了一張臉,能冰冷凶惡到如此地步。
好不容易上完藥,榮音和蓮兒都折騰出一身汗,段舒嵐臉全被冷汗浸濕,像是洗過了一樣,雪白一片。
榮音給她打了消炎針,拿熱毛巾給她擦了把臉,摸著她的額頭有些低燒,讓蓮兒又搬來一床被子給她蓋上,讓段舒嵐好好睡一覺。
段舒嵐啞著嗓子說了聲謝謝,就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榮音讓蓮兒去煮點清粥,等段舒嵐醒來了喝,一看時間來不及了,連澡都顧不得洗,就讓雷震將她送去醫院,下午還有一台手術需要她來做。
手術難度不大,一個小時完成任務,榮音本想給段寒霆去個電話,臨時又來了一個得闌尾炎的官太太,哭著嚷著點名要她主刀。
這一天下來累的榮音腿軟,卻還惦念著戒煙室的小王爺,問他狀況怎麽樣,護士說挺能折騰的,戒煙室都快讓他給拆了。
“他有本事就讓他拆,我那不少布偶,還有個巨型沙袋,都給他送進去,搞不好戒完煙還能練出一身肌肉呢。”
榮音調侃了幾句,喝了杯茶歇了片刻,便收工下班。
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段舒嵐還沒醒,榮音進浴室洗了個澡,擦著頭發出來,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和車子的鳴笛聲。
段寒霆回來了。
榮音披著睡袍走出去,頭發還沒幹,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渾身都蒙著一層水汽,明明未施粉黛,卻清新脫俗的如同花中仙子。
段寒霆在看到妻子的一刻,仿佛渾身的疲乏都紓解了,笑著朝她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發,“怎麽這個時候洗澡?”
榮音跟他講了講上午發生的事情,段寒霆一聽臉色就變了,沉著臉往樓上走,道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告訴他。
“要跟你說來著,大姐不讓,怕影響你公務。我下午做手術給忙忘了。”
榮音見段寒霆臉色冷的如同數九寒天,也沒再多言,隻輕輕扯了下他的手,讓他聲音輕些,別把大姐吵醒。
豈料段寒霆一進去,段舒嵐就醒了。
“你回來了。”
她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段寒霆率先走了過去,讓段舒嵐別動,可就著她起身的動作,一身猙獰的傷口便露在了段寒霆眼皮子底下。
不知為何,林孝成那麽淫.亂的一個人,對自己妻子的身體卻沒什麽興趣,給段舒嵐檢查傷口的時候榮音就發現,她身上的傷都是毆打出來的皮外傷,內裏卻並沒有被侵.犯虐.待的痕跡,但皮外確實傷的不輕,多處地方軟組織挫傷,肩和腿傷的最重,有鞭傷也有踹傷,脖子處也有掐痕,很是明顯。
聽到是一回事,親眼所見是另外一回事。
段寒霆在看到段舒嵐的一瞬間,眼底就燃燒起了熊熊殺意,上下牙齒一咬,問了句,“林孝成打的?”
他的神情陰寒刺骨,段舒嵐從未見過弟弟這般模樣,木訥著點了點頭。
榮音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在看到段寒霆眼底那抹殺意的時候,她就知道,林孝成大限將至。
段寒霆問,“他為什麽打你?”
段舒嵐咬了咬唇,低著頭說林孝成在外頭包了一個女學生,有了他的孩子,她氣不過,去找了那個女學生的麻煩,推搡之間那女學生不小心摔倒,把孩子掉了,她給了那女學生一筆錢,讓人把她送走,本來以為這事都已經過去了,誰料那個女學生又卷土重來,重新找上了門,還汙蔑說段舒嵐派人殺她。
“她剛說了這麽一句,就被人從後麵開了一槍,當場死了。”
段舒嵐想起那日血流一地的場景,臉色又白了幾分,“林孝成以為我殺了他的兒子和女人,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就將我毒打一頓,囚禁了起來。”
段寒霆陰著一張臉聽了許久,說他知道了,讓段舒嵐好生休息,踏踏實實在這兒住著,事情他來解決。
段舒嵐仰頭,問他想要怎麽解決。
段寒霆看著段舒嵐,隻問了一句,“你還想跟他過嗎?”
榮音也跟著看過去,她也想知道答案。
換做是她,絕對忍不了家暴這種事情,若是段寒霆敢動手打她,二話不說立馬離婚;可以段舒嵐以前護著林孝成的德行,她還真不一定下得了決心。
段舒嵐一愕,既而苦笑一聲,低嘲道:“弟弟,我在你心目中就這麽賤嗎?被男人打成這般模樣,我要是還繼續跟他過下去,那我成什麽了?“
她目光堅定地抬起頭,斬釘截鐵,“我要跟他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