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作者:山有青木      更新:2020-09-11 22:12      字數:6525
  是夜。

  宮宴已經結束, 朝臣們已經離開,宮裏卻沒有因此靜下來,反而傳出更大的響動, 所有殿外伺候的宮人們都瑟瑟發抖, 生怕砸東西泄憤的人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又一個花瓶摔在地上,張貴妃哭著哀求:“皇上, 您冷靜一點啊皇上!”

  “你!你要朕如何冷靜,”季聞氣得眼珠子都紅了, 麵部扭曲得仿佛八十歲老者, “朕的江山都要拱手讓人了, 你要朕如何冷靜!”

  “……怎麽會呢, 您隻是立儲,又非退位, 這江山還是您的啊。”張貴妃勸說。

  季聞獰笑:“還是我的?等她的兒子做了儲君,你當她還會留我性命?”

  “皇上,您怎麽會這麽想,你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啊!”張貴妃繼續嚶嚶嚶。

  季聞呼吸急促, 身體也不斷發抖:“是,是親姐弟,可那又如何, 若不是因為她, 朕這輩子也不會活得如此窩囊!不行……這皇位是我的,我不可能交給她……”

  他一直重複最後兩句話, 雙眼無神的模樣好像失心瘋, 張貴妃忍了忍, 才沒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隻是咳了一聲好言相勸:“皇上, 時候不早了,您也累了,還是早些歇下吧。”

  季聞茫然的看向她,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不能把皇位讓給她!我不能!”

  “……沒人叫您把皇位讓給她,”張貴妃的胳膊被掐得生疼,卻還是要擠出一絲微笑,“您早些睡吧,睡醒了您還是皇上。”

  說完,她看向李全:“還不快帶皇上下去歇著。”

  “是。”李全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上前小心攙扶著季聞,“皇上,您該休息了。”

  季聞還在失神,聞言下意識的跟著他走,李全看了張貴妃一眼,便扶著季聞走了。張貴妃輕呼一口氣,皺著眉頭快步回到自己寢宮,一進門便將袖子挽了起來,看到胳膊上印著的手指印記後,她的唇抿得緊緊的。

  “娘娘,奴婢給您擦點藥吧。”宮女小心的問。

  張貴妃輕歎一聲:“不了,皇上不喜歡聞藥油味,若是讓他嗅到了,定然會發怒的。”

  宮女聞言隻得作罷,隻是等其他宮人退下後,有些心疼的扶著張貴妃坐下:“皇上也真是,半點都不心疼娘娘。”

  張貴妃冷笑一聲:“他除了心疼自己,還會心疼誰?”

  宮女沒敢接話,隻是為她倒了杯熱茶。張貴妃端起茶杯輕抿兩口,正要說些什麽,就聽到外頭來報:“貴妃娘娘,李公公求見。”

  張貴妃愣了一下:“他不是帶皇上去休息了嗎?怎麽突然來本宮這兒了?”

  “應該是皇上讓來的吧,奴婢請他進來?”宮女問。

  張貴妃微微頷首:“傳吧。”

  說罷,她將茶盞放下,等李全進來之後緩緩問:“公公前來所為何事?”

  “回娘娘的話,奴才奉皇上之命,召娘娘前去侍寢。”李全恭謹道。

  張貴妃愣了一下:“自打皇上昏迷醒來後,精神便愈發不好,這段時日從未召過本宮,今日這是怎麽了?”

  “奴才也不知道。”李全說完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圍的人。

  張貴妃蹙眉:“你們都下去吧。”

  “是。”宮人們魚貫而出,房間裏很快隻剩下張貴妃和李全二人。

  李全壓低了聲音:“皇上方才召了暗衛,也不知說了些什麽,之後便叫奴才來召貴妃娘娘了,奴才總覺著,此事有些蹊蹺。”

  張貴妃沉默了,許久之後緩緩開口:“不論是什麽蹊蹺,本宮總不能不去,罷了,李公公帶路吧。”

  “是。”李全也知道張貴妃不可能推脫,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於是緩聲答應,先一步出去等著。

  張貴妃把宮女們又叫進屋,梳洗一通後便朝季聞寢宮去了。

  天氣愈發冷了,夜間的皇宮更是冷得叫人骨頭疼,張貴妃坐在步輦上,看著周遭高高的宮牆,隻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步輦很快便停在了寢殿前,張貴妃抬腳下去,叫宮人扶著走到殿門前:“臣妾給皇上請安。”

  “進來。”季聞沙啞的聲音響起。

  張貴妃垂眸:“是。”

  門打開,湯藥的苦味鋪麵而來,張貴妃卻好像習慣了一般,安靜的走了進去。李全憂心忡忡的看著她走進寢殿,糾結半天後轉身離開了。

  寢殿內,季聞一身明黃裏衣,含笑坐在龍榻之上。張貴妃對上他的眼睛時,心神一陣恍惚,她記得季聞還是王爺時,便曾這樣對她笑過,那時候也是極冷的天兒,可她卻覺得暖意十足。

  那是父母走了之後,第二個對她笑得如此溫暖的人,隻可惜她之後再也沒見過他那樣的笑容。

  “愣什麽神,還不快過來。”季聞沉聲道。

  張貴妃回神,不動聲色的走到他身邊坐下:“皇上的心情怎麽突然好了?”

  “你如何知道朕心情好了?”季聞握住她的手。

  張貴妃輕笑一聲:“臣妾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皇上笑了。”

  季聞頓了一下,不久後歎息一聲:“這段日子真是委屈你了……”

  “臣妾不覺得。”張貴妃低下頭。

  季聞溫柔的看著她,許久之後突然道:“朕方才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你剛進王府那日,朕剛一進門便聽到你的笑聲,爽利得仿佛假小子一般,這些年你長大不少,也懂事了,隻是沒見你再如當初那般笑過。”

  張貴妃不好意思的笑笑:“臣妾那時候不懂規矩。”

  他不提,她都要忘了自己也曾那樣快樂過。也是,當初進王府雖然隻是為了遠離哥嫂,可當看到眉眼溫潤的季聞,心底也是極為歡喜的,隻可惜她以為得覓良人,最終卻一次次傷心。

  他對她的喜歡,從來都是對小貓小狗一般的,他從不在乎她想什麽,隻要她足夠聽話。而她在明白這些後,也變得足夠聽話,隻是那點少年時的喜歡,到底是消磨殆盡了。

  她兀自走神,季聞突然熱切開口:“雖是不懂規矩,可朕卻極為喜歡,嫣兒,你再如當初那樣對朕笑笑可好?”

  張貴妃僵了一瞬:“臣妾都這般年歲了,如何還能像小姑娘一般笑?”

  “你試試。”季聞死死盯著她。

  張貴妃尷尬開口:“哈……哈哈……”她真是要瘋了!

  季聞顯然不滿意,但似乎顧及什麽,還是揚起唇角道:“你笑得很好。”

  “……多謝皇上。”張貴妃感覺他神神叨叨的,心裏一時有些膈應。

  季聞還在盯著她看,看得她毛骨悚然,逃跑的衝動極為強烈。

  “時候不早了,咱們歇下吧。”季聞突然道。

  張貴妃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季聞深深看了她一眼,親自走去燈台前,將蠟燭一個一個的蓋滅。張貴妃看著他枯槁的背影,小聲的說一句:“皇上,臣妾來做吧。”

  “不必,你躺下,朕滅完燈便去臨幸你。”季聞聲音依然溫情,隻是眼底淡漠一片。

  張貴妃愈發不安,但也隻能按照他的吩咐躺好。隨著燈燭的減少,寢房裏漸漸暗了下來,很快就陷入一片黑暗,她默默蓋好了被子,不安的喚了一聲皇上。

  “別怕,朕這就過來。”季聞開口道。

  張貴妃輕輕應了一聲,在黑暗中隱約看到一道身影朝自己走來,她抿了抿發幹的唇,靜靜等著接下來的事,然而當他將她身上的被子掀開,一隻大手握住她的肩膀時,她突然驚叫:“你是誰!”

  “安靜!”

  季聞的聲音急急的從燈台那邊傳來,張貴妃怔愣的看了抓著自己肩膀的人一眼,回過神後立刻尖叫起來:“救命!救命!”

  “閉嘴!”季聞氣急敗壞,“你想將所有人都引來嗎?!”

  “皇上救我!皇上……”張貴妃驚懼至極,竟然向季聞求救,當那人去解自己的衣帶時,她拚命掙紮,眼淚從眼角不斷溢出。

  季聞急惱的走上前,吩咐那人:“把她嘴捂住,別讓人聽到聲音。”

  “是!”那人立刻用枕頭捂住了張貴妃。

  張貴妃拚死掙紮,死死抓著身上的衣裳,那人不得其法,隻能強硬將衣衫撕開。

  當肩膀上的布料傳出破裂的聲音,張貴妃絕望得顫抖,而一旁看著的季聞卻是極為興奮,連聲音都跟著高了起來:“貴妃你安心受著,你放心,待你懷了孩子,我便封他為儲君,等到朕百年後,你的兒子就是皇帝,你等著……”

  張貴妃的嘴被枕頭死死捂住,隻是發出嗚嗚的聲音,那聲音不像人的哭聲,倒像是動物被逼到絕境的哀嚎。外衣被撕碎,隻剩下小衣堪堪擋在身前,她崩潰的大叫一聲,牙齒咬在了舌尖之上。

  哐!

  門被踹開,季聽闖了進來,殿外的燈籠光照進來,將裏麵不堪的一幕照得清清楚楚,季聽腦子轟的一聲,衝上去踹開那人,將張貴妃緊緊抱在懷裏。

  她氣得渾身發抖,回頭冷聲吩咐褚宴:“殺!”

  季聞看到她時驚慌一瞬,聽到她的話立刻怒極:“你敢?!”

  話音未落,褚宴便衝上去一刀將那人刺死,血濺了季聞一臉,季聞氣得手都開始顫抖:“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來人!有人造反!”

  張貴妃還在顫抖,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季聽麵無表情的用被子將她裹緊,抬頭看著季聞淡淡開口:“我本來想多留你兩天。”

  “……你、你什麽意思?”季聞憤怒。

  季聽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他身後的申屠川:“都解決了嗎?”

  “暗衛兩百人,殺了一百七,還有三十人下落不明,”申屠川臉上盡是鮮血,人卻沒有受傷,平靜和她對視,“但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了。”

  “申屠川!”季聞咬牙切齒,“原來這些年你一直都在騙朕,你這個狼子野心的狗賊!”

  季聽當他是空氣,隻管和申屠川說話:“皇宮呢?”

  “已經控製住。”申屠川回答。

  “不可能!”季聞十分激動,“不可能的!就算沒有暗衛,你們也不可能控製住皇宮,朕、朕還有禁衛軍……錢德!錢德!”

  外麵卻沒有半點聲音。

  “錢德!”季聞不死心的轉身要走,卻被褚宴用刀擋住了去路。

  “皇上找錢統領之前,為何不仔細想想,我等是如何悄無聲息入宮的。”褚宴麵無表情。

  季聞愣了愣,不敢置信的往後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季聽對他已經厭惡至極,半點都不想聽他說話,再看張貴妃還抖個不停,便溫柔的詢問:“嫣兒,我有些餓了,你寢宮可還有桂花酥?”

  季聞聽到她熟稔的語氣,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張貴妃雙眼空洞的看向季聽,好半晌才回過神:“桂花酥?”

  “對,我想吃你親自做的。”季聽揚唇,說著和殿內氣氛完全不符的話。

  張貴妃訥訥的應了一聲:“我、我去給你做。”說完她就要起身,想到自己沒穿衣裳後僵住。

  季聽忙勸道:“不急,待我叫人……”

  話沒說完,一件外衣便落在了床上,季聽抬頭看向將外衣放在床上的申屠川,半晌點了點頭:“多謝。”

  “若是做了桂花酥,記得給我留一塊。”申屠川淡淡開口。

  張貴妃神情微動。

  “我也要,多放糖,我喜歡吃甜的。”褚宴也突然說。

  這幾人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如今的處境,非但沒有或同情或小心的情緒,反而像使喚丫鬟一樣使喚她。

  但張貴妃不知為何突然就沒那麽難受了,仿佛她剛才經曆的也隻是一件小事。她臉上的血色微微回了些,在季聽的照顧下穿上申屠川的外衣,低著頭和季聽一起出去了。

  二人往外走時,張貴妃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停在自己身上,她頓了一下回看過去,對上季聞仇恨的目光後厭惡的別開臉,麵無表情的跟著季聽離開了。

  她們兩個走後,申屠川的臉上便沒了半分情緒,他淡漠的看向還在發呆的季聞,殘忍的將一切告知他:“宮門是錢德開的,宮裏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我們來了,更別說宮外那些大臣,即便知道了,也無人會來救你,季聞,你已孤立無援。”

  “所以呢?你們想殺了朕篡位?”今晚想出借種的法子後,他便突然有了希望,結果這希望來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被生生打碎,季聞如今已經臨近瘋狂。

  申屠川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是要殺了你,但要在你立了詔書之後。”

  季聞愣了愣,隨後大笑起來,笑得太過嗆住了,又扶著椅子喘息:“申屠川啊申屠川,枉朕還以為你有多聰明,你都說要殺朕了,朕橫豎都是死,為何要死之前遂了你的心願,立你的兒子為皇帝?”

  他的表情一變,突然凶狠起來:“你想都不要想,若朕死了,你們便要永生永世背負弑君奪位的罵名,不論你兒子將來做多少豐功偉業,他都洗不清身上的罪孽,我就是要這樣惡心你們,你們一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說罷,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又開始大笑起來。

  “我拿到了你成玉關外動用暗衛屠殺百姓的證據。”申屠川突然道。

  季聞猛地消音,怔愣半晌後否認:“不、不可能……”

  他話沒說完,申屠川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那是暗衛的身份牌,每個暗衛身上都有,他拿著的這塊,正是當初死在成玉關的暗衛身上的,季聞看到後瞬間愣住。

  “你自認做得天衣無縫,無人會知曉這個秘密,可偏偏忘了,暗衛的身手便是他們最大的證據,”申屠川眼底泛紅,恨意再也無法掩蓋,“我從那些死在成玉關的暗衛身上,找到了無數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證據,隻要交給大理寺,三日必出結果。”

  季聞暴怒:“你撒謊!朕沒有派人去……”

  “還有郊縣屠城一案,你將罪名都推到了副統領身上,可卻忘了自己寫過的書信,如今被他一個友人保管,隻要公布出來,所有人便會知曉,副統領隻是一把刀,你季聞手中的刀,”申屠川定定的看著他,“我找到的還不止這些,你登基以後做下的所有蠢事惡事,證據擺滿了一間庫房,任何一件拿出來,都能讓你被唾罵千年。”

  “你若是敢公布,朕就殺了你!”季聞瘋狂的撲上去,卻被褚宴一腳踹倒,趴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那就要看你的誠意了,”申屠川不緊不慢的開口,“是遺臭萬年的死,還是留一分體麵的死,全看你如何選擇。”

  季聞死死的盯著他,許久之後笑了一聲:“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妥協了?我不會寫詔書,我的名聲不好,你們也別想好!”

  “我似乎從未同你說過,我有一門獨門技藝,便是模仿人的字跡,你猜這些年許多沒交到你手上的奏折,最後都是怎麽處理的?”申屠川看向他。

  季聞愣了一瞬:“你……”

  “你若是不寫,我可以替你寫,隻不過擔點風險,但你要承受的,便是千載萬載的罵名。”申屠川淡淡開口。

  季聞氣得臉都青紫了,半個字也說不出口,申屠川看了褚宴一眼,褚宴便去拿了紙筆,放在了他麵前。

  “記住了,將詔書日期往前寫三個月。”申屠川淡淡開口。

  褚宴頓了一下:“三個月前阿簡的身世還未公布,這樣寫會不會叫人起疑?”

  “沒讓他寫阿簡。”申屠川回答。

  褚宴愣住。

  另一邊,小廚房中。

  季聽看著換好衣裳後忙碌的張貴妃,半晌緩緩道:“嫣兒,今晚跟我走吧。”

  張貴妃頓了頓:“皇上今晚是不是要死了?”

  季聽沒有說話。

  “我不走,”張貴妃低頭,“我不能走,他死了之後,我要主持大局,世人皆知你我不和,隻有我代表他將皇位傳給阿簡,那些人才會相信。”

  “你不需要做到這等地步。”季聽蹙眉。

  “今晚若非為了我,你也不會倉促起事,”張貴妃看向她,“我不過是以德報德罷了。”她不傻,知道季聽為了保護她,將所有事生生提前了,這其中冒了多大的風險,她比誰都明白。

  季聽見她執意如此,也隻好答應了:“我會叫人守著你,你若是害怕,再出宮也不遲。”

  “知道了,”張貴妃說著,將剛出鍋的糕點遞到她手邊,“你嚐嚐。”

  季聽笑了笑,剛伸手去拿,申屠川便進來了。她停下手:“都解決了?”

  “詔書已寫,季聞還活著,”申屠川回答完,便自己去拿了塊糕點,“隻等殿下處置。”

  恨了許久怨的許久的人突然要付出代價了,季聽以為自己就算不高興,也不會多難過,可卻驀地想起他幼時跟在她屁股後麵轉悠的日子。

  季聽不說話了,申屠川也沒有打擾,廚房裏一時間隻剩下柴火嗶剝的聲響。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安靜的張貴妃突然道:“給皇上個痛快吧。”

  季聽看向她。

  張貴妃勉強笑笑:“我這裏有無色無味的藥,是當初送綠芍離開的那種,臣妾鬥膽,求殿下給臣妾送他離開的機會。”

  季聽靜了許久,突然笑了一聲:“兜兜轉轉,竟還是這樣的結局,隻不過我與他換了身份而已。”

  不,也有不同,至少當初申屠川送的毒藥,並非是真的毒藥,而嫣兒這次,勢必是要他死的。

  “殿下?”張貴妃不解。

  季聽看向她:“你當真要去?”

  “是。”張貴妃垂眸。

  季聽微微頷首,忽略自己發顫的手指,平靜的說一句:“那你去吧。”

  “是。”張貴妃應了一聲,親自去準備了毒藥,端著便往寢殿去了。

  今晚第二次回來,心境卻是不同了,她推開門走進屋,便看到季聞頹喪的坐在地上,季聞聽到動靜抬頭,看到是她後嘲諷一笑:“你來了?”

  “臣妾來送送皇上。”張貴妃溫婉的走到他跟前。

  季聞看到她手中的藥,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朕竟不知道,你何時同季聽這般要好的。”

  “臣妾的事,皇上不知道也正常。”張貴妃說著,將湯藥放在了地上,自己也跟著坐在了他對麵,全然沒有了剛才嚇得魂不附體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