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作者:山有青木      更新:2020-08-05 21:51      字數:3789
  當意識到申屠川和牧與之沒一個是好人後, 季聽索性就不摻和他們之間的恩怨了,見牧與之病得難受,她實在有些不放心, 幹脆決定留在商行一晚。

  當申屠川來接她時, 她將這個消息告訴他,他的臉色頓時不好了:“我是冒著大雪來接殿下的。”

  “……你若是覺得辛苦, 不如今日跟我一同住下?”季聽想了想道。

  申屠川不悅:“我認床,在商行怕是睡不著。”

  “既然如此, 那你就先回去吧。”季聽果斷替他做了決定。

  申屠川本以為她要麽隨自己離開, 要麽再勸自己幾句, 萬萬沒想到就這麽趕自己走, 當即心口像堵了一塊大石一般。

  牧與之離家太久,以至於他生出一種季聽如今隻喜歡他的錯覺, 可當見著牧與之後,她的種種行為又一直在提醒他,她並非隻屬於他,她的心還能再容納許多人。

  季聽見他表情不大好, 頓時意識到自己做錯了,猶豫一下後道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你不想回去……”

  “我認床, 留在商行怕是會睡不著, ”申屠川硬邦邦的打斷她,“就不打擾二位了。”

  說完, 他不再給季聽說話的機會, 直接拂袖離開了。

  季聽看得直皺眉, 但也沒有去追他,而是轉身去了牧與之房中。牧與之這會兒喝了藥, 麵色看著好了許多,不似剛才那樣虛弱了。

  季聽見了稍微放心:“你這些日子哪都不準去了,一定要將身子養好知道嗎?”

  “知道了,”牧與之咳了一聲,“殿下,眼看著入春了,天兒卻是越來越冷,縣城裏不少人家生活困苦,怕是難抵嚴寒,商行還有一些被褥,殿下不如拿去分發給他們。”

  “都要了你這麽多糧食了,我還怎麽好意思要你別的。”季聽失笑。

  牧與之揚唇:“我的不就是殿下的?”

  季聽和他對視一瞬,不由得輕歎一聲:“若是申屠川像你這般懂事就好了。”也不至於瘟疫當前,還隻顧著自己吃醋。

  “他若是在這兒,聽到這句話怕是要找我拚命。”牧與之笑了起來。

  季聽掃了他一眼:“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怎麽,你還要學給他聽?”

  “與之不敢。”

  季聽輕嗤一聲,端起茶杯喝了半杯後道:“你都不知道,他那個人看似聽話,實則過於霸道,整日裏盯著我,不準這不準那的,早知道他管得這麽多,我還不如帶褚宴過來。”

  她叭叭的說著申屠川的不好,說到最後時手邊的茶壺都空了,把不滿和抱怨都說完後靜了許久,才小聲添了一句:“但人不是個壞人,對我也算挺好的。”

  “殿下如今,似乎比原先還喜歡他。”牧與之緩緩開口。

  季聽頓了一下:“什麽?”

  “原先殿下雖然喜歡追著他跑,即便被他甩了臉子也不生氣,可我知道殿下心底並沒有那麽喜歡他,也未必真能同他相處得來,可是現在,”牧與之唇角一直揚著,始終沒有放下,“雖然殿下總是抱怨他,可也能看出,若是真沒了他,殿下實在是傷筋動骨。”

  “……瞎說,我才沒那麽喜歡他,他若是有朝一日會離開,那就隨他去了,我才不會傷心,”話是這麽說,可一想到他會像前世那樣離開,她心裏就不舒服,季聽抿了抿唇,又補充一句,“我是不會同他和離的,即便他要走,也必須頂著駙馬爺的身份走。”

  他別想就此脫離她的手掌心,別想像前世一樣平步青雲。

  牧與之失笑:“殿下,你真應該照照鏡子,看一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季聽一頓:“我模樣怎麽了?”

  “看起來要哭了。”牧與之回答。

  季聽:“……”

  她又在牧與之房中待了會兒,突然就滿腦子申屠川了,再說話就有些心不在焉。牧與之透著一分無奈:“殿下,我身子乏了,不如你回去吧。”

  “嗯,我今晚在商行住下,若你哪裏不舒服,就直接叫人來告訴我。”季聽起身。

  牧與之看向她:“殿下明日想來有的事忙,不如回住處吧,離府衙近些萬事處理起來也方便。”

  季聽本就一腦門子的申屠川,如今被牧與之一勸,就更想回住處了,隻是嘴上還道:“都這麽晚了,再回去也不方便,我就留宿吧。”

  “我叫人給殿下準備馬車。”牧與之說著就要起身。

  季聽忙製止:“你躺下休息,病沒好全之前不準出房門一步,我……我自己去叫人準備馬車。”

  她說完不小心對上牧與之打趣的眼神,頓時臉頰上飛起一抹紅,低著頭便急匆匆的出去了。走出牧與之的住處後,她還沒找人準備馬車,一個小廝便急匆匆的跑來了,看到她後急忙行禮。

  “這麽著急做什麽?”季聽蹙眉。

  小廝忙答:“回殿下的話,駙馬爺來了。”

  季聽一頓,再抬頭便看到申屠川出現在院門口,手裏還抱著一個枕頭。她眨了眨眼睛走上前去:“你怎麽來了?”

  “陪殿下留宿一晚。”申屠川淡淡道。

  季聽忍著笑:“不是說認床,不肯留宿嗎?”

  “我拿了枕頭,若是殿下再睡在我身側,想來也是勉強能入睡的。”申屠川回答。

  季聽輕嗤一聲:“都是你的道理。”說罷便往外走去。

  申屠川抿了抿唇,也趕緊跟了過去,隻是走著走著便意識到不對:“殿下為何往大門去?”

  “自然是為了回自己的住處。”季聽斜了他一眼。

  申屠川一頓:“殿下不留宿商行了?”

  “你想讓我留宿?”季聽反問。

  申屠川的唇角微揚:“自是不想。”

  “那還說什麽。”

  申屠川的唇角揚得更高,立刻同她一起往住處去了,回去的路上還不忘為自己開脫:“我其實並不是不讓殿下留宿,隻是如今牧與之還病著,若是過了病氣給殿下,我會擔心的。”

  “行了,別解釋了,”季聽枕著他的肩膀,靜了片刻後突然問,“如今這樣的生活,你甘心嗎?”

  申屠川頓了頓:“殿下何出此言?”

  “無權無勢,日子好壞全依仗我的心意,日後若我不喜歡你了,你便半點保障也無,這種日子你過得甘心嗎?”方才同牧與之聊過後,季聽突然想了許多這段日子沒想過的事,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申屠川沉默片刻:“殿下若是一直喜歡我,我便是甘心的。”

  “可若我能活到八十歲,未來還有六十年,你怎麽能保證我一直喜歡你?”季聽問他這一句,也是問自己的,人這一輩子實在是太長了,連她自己都不能保證,對申屠川的喜歡能維持多久。

  她問完這句話後申屠川就不說話了,她想了想又問了一句:“若我不喜歡你了,你還會甘心做無權無勢的駙馬嗎?”

  “不甘心。”申屠川這次回答得倒是幹脆。

  季聽頓了頓:“不甘心,但我又不同你和離,你打算如何脫困?”

  “殿下今日是怎麽了,怎麽淨問些叫人不高興的問題,”申屠川的臉色微沉,“是不是牧與之同你說什麽了?”

  季聽坐起身:“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為何突然問這些?”申屠川並不退讓。

  季聽沉思許久:“大概是因為怕你離開我。”

  申屠川一怔:“你說什麽?”

  “我今日突然擔心你會離開我,”季聽歎一聲氣,“雖然有一紙婚書約束你,可我心裏也清楚,你並非池中之物,若是真想離開,那就有的是法子。”

  “殿下……”

  “我這樣是不是過於自私了,即便是不能保證自己會喜歡你一輩子,也想一輩子都拖著你,不給你半點逃離的機會。”季聽眉頭微蹙,似乎也煩惱自己如今為何這般霸道。

  申屠川的眼底泛出點點暖意,半晌握住了她的手:“隻要殿下不肯讓我離開,那我就不離開。”

  “真的?”季聽揚眉。

  申屠川鄭重的點了點頭。

  季聽笑了:“那你可要說到做到。”若真是如此,她便能留他一輩子了,因為她實在想不出自己放他走的理由。

  平安無事的一夜過去,季聽醒來時,從京都來的糧食到了,一同到的還有上千禁衛軍。

  季聽看到錢德時,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你怎麽來了?”

  “奉皇上之命,前來守住各大官路,”自打上次的事之後,錢德收斂了許多,“還有,皇上聽說兵士們沒有進城,便要他們先行回去,省下的被褥和糧食都交給殿下分配。”

  “不成,他們若是走了,縣城有人鬧事怎麽辦?”季聽想也不想的否定了。

  錢德為難道:“若真有人鬧事,還有卑職在,殿下,這是皇上的命令,怕是不好拒絕。”

  前世郊縣最後是被禁衛軍燒毀的,季聽實在不想讓他們替換自己的人,因此並未開口說話。

  錢德見她冷著臉不肯動,歎了聲氣跪下:“殿下先前救了卑職,卑職跟殿下說句實話,皇上對殿下帶這麽多人留在郊縣一事很是不安,所以卑職這次來時特意叮囑,一定要兵士們先回去,若是殿下不答應,就扣押糧食不給殿下。”

  季聽頓了一下,瞬間回過味來,不由得冷笑一聲:“這邊人命關天,他卻隻是擔心本宮帶兵會危及皇位,實在是蠢得可以!”

  錢德汗都要下來了:“殿、殿下……”

  正當季聽還要拒絕時,申屠川突然出現了,將她拉到一旁勸說:“如今瘟疫雖然還未解決,可卻是已經控製,皇上再蠢,也不至於再做出屠城的蠢事來,不如先依了他。”

  “可是……”季聽皺眉。

  申屠川輕歎一聲:“我知道殿下的顧慮,可若是不答應,毀了糧草這種事皇上也是能做得出的。”

  “……我就沒見過這麽蠢的人。”季聽都快氣死了。

  申屠川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季聽稍微冷靜下來,也明白季聞如今將糧草攥在手裏,她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思索片刻後,她板著臉走到錢德麵前。

  “既然他執意要兵士們先回去,那就依他好了。”季聽淡漠道。

  錢德忙應了一聲,等兵士們離開後,他才叫人將糧草送到郊縣城門口。

  也隻是城門口而已。

  “……你不給本宮送到府衙?”季聽無語。

  錢德幹笑一聲:“皇上說了,禁衛軍乃是他的親軍,萬一有誰染了病,那便是危及國本的事,所以不準我們進城。”

  季聽:“……”她的刀呢?她要回京都砍了那個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