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作者:大白牙牙牙      更新:2022-05-22 17:55      字數:3416
  那素來溫柔悅耳的聲音裏滿是喑啞和顫音, 像是惶恐她不允許般。

  偏偏那溫熱的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手緊緊摟著她, 這是一個極有侵略性的姿勢。

  衡玉能感受到他指腹的薄繭, 薄繭輕蹭到她眼尾的肌膚,激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她下意識快速眨眼,長而翹的睫毛上下顫動間刮過他的掌心。

  迷迷蒙蒙中, 她感覺到耳邊的呼吸重了不少。

  躊躇片刻, 衡玉想出聲說他。

  他剛剛的問題她都已經回複過了,難道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又何必再多餘問這麽一句。

  這句話裏的蠱惑意味, 分明要大於問詢意味。

  她遲疑得太久, 了悟漆黑的眸子裏染上茫然水色。他抿緊唇角, 一時之間不知該進該退。

  衡玉突然咬唇而笑。

  “願意啊。”

  “我怎麽舍得不憐惜師兄。”

  神話傳說中, 那些在海上航行的水手就是被海妖塞壬蠱惑, 心甘情願朝礁石撞上去,為之墜海而亡。

  就像她此刻撞上去一般。

  衡玉埋進了悟懷裏,摟住他的脖頸, 仰頭靜靜凝視他。

  柔若秋水的眸子裏麵像是有熾熱的火燒了起來, 偏偏這雙眸子又幹幹淨淨, 於是眼裏放的火變成了撩人的鉤子, 滿是欲說還休。

  了悟耳垂紅透, 強忍了忍, 還是再次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嗯?”

  “洛主, 別看貧僧。”

  “為什麽?”

  他三魂七魄已經熊熊燃燒,她再看下去,他怕自己會徹底失控。他不想……給她留下任何不好的體驗。

  -

  “已經提醒他了。”圓蒼盤膝坐在靜虛祖師對麵, 無奈苦笑, 神情還是有些窘迫,“師父,這件事你不好意思去,讓弟子去也不太合適啊。”

  靜虛祖師眨了眨眼,一本正經理直氣壯:“你是他師父,從小教養他長大,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難道他小時候還不能自己洗澡時,不是你幫他洗的嗎?”

  圓蒼:“……”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他身為無定宗掌教難道不要麵子的嗎。

  豈料靜虛祖師直接看穿他心底想著些什麽,輕哼一聲,開口說道:“難道我身為無定宗祖師,不要麵子的嗎?”

  他都一千多歲的人了,修的是大慈大悲道,早已絕於貪噌癡念之事。若是突然跑去跟自己徒孫談論起雙修之術,傳出去怕是要晚節不保,淪為其他宗門祖師間的笑柄。

  兩人相爭不下,圓蒼不想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再這麽糾纏下去,到最後尷尬的人還是他。

  青白摻雜的瓷杯裏裝著碧綠色的茶水,茶水中有幾片沒被濾淨的茶葉漂浮在茶麵上。圓蒼抱著杯子,垂下眼慢慢喝完杯中的茶水,起身告辭離開,打算四處去逛逛。

  但他剛走出無定宗的駐紮地,就看到迎麵朝他走來的遊雲。

  圓蒼雙手合十,輕笑行禮:“遊道友過來可是找貧僧?”

  瞧著圓蒼那滿臉笑容,遊雲覺得十分古怪。

  按照修真界的習俗,師者如父母。如果誰在幾十年前告訴他,他有朝一日能跟無定宗的掌教做親家,遊雲能活生生笑死,笑死之前還要怒罵那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現在……還真成了親家。

  遊雲心思複雜片刻,很快壓下那些雜亂的思緒,連忙朝圓蒼回禮:“的確如此,圓蒼道友可是有事要外出?”

  -

  明明已經火燒眉毛,了悟將她放到床榻上時動作依舊格外溫柔,床榻沒發出絲毫晃動,連床頭掛著的那串鈴鐺都沒被驚動。

  衡玉坐在繡著合歡花的紅色薄被上,下意識攥住被麵,以此來壓製那顫抖的手指。她有些緊張,下意識往床榻裏側挪動,眼睛直勾勾落到了悟身上。

  了悟抿著唇,神色格外正經嚴肅。

  他站在床塌邊,正在跟今早剛收上去的帳子較勁。手心裏的薄汗太多,他解帳子時不知怎麽弄的,反倒將帳子越弄越亂。

  “……不用解了。”衡玉催道。

  了悟眉心也擰了起來,繼續跟帳子較勁。若不是他耳根依舊紅欲滴血,衡玉以為他已打算就此收手。她心下覺得好笑,但轉念一想,又從這番行為裏感受到他的局促與緊張,也跟著局促起來。

  層層疊疊的芙蓉暖帳終於散開,有薄薄的帳子滑到了悟臉上,從他那挺翹的鼻梁慢慢滑落下來。他就隔著那層芙蓉暖帳靜靜凝視衡玉。

  似是想到什麽,了悟鬆開那微蹙起的眉心,密如鴉羽的睫毛上下亂動,朝她微微一笑。

  這般清冷,這般性淡如水,偏生又撩人到骨子裏。

  衡玉從床榻坐起身,挪到床邊,撩開那遮擋住她與他接觸的帳子,抬手摟住了悟。

  了悟順從地彎下腰來,捧著她的臉,落下細細密密的吻。

  -

  “遊道友此次前來,為的可是道侶大典一事?”請遊雲坐下,圓蒼慢條斯理地為他泡茶,隨口一道便道出遊雲此番來意。

  遊雲點頭,神情嚴肅淡然,說話條理分明:“我正是因此事而來。道侶大典已經定在合歡宗舉辦,但此事並非合歡宗一宗之事。尤其是無定宗打算以這場道侶大典作為邪魔之禍終結的慶賀會,那規模要辦得多大,要宴請哪個門派哪位長老,這些瑣事都需要我與圓蒼掌門一塊兒細細敲定。”

  在這件事上遊雲表現得格外嚴肅認真,並未如往日般吊兒郎當。

  事實上,邪魔之禍還並未結束。

  但他們已經在商量起邪魔之禍終結後該如何慶賀。

  這番行為背後,所代表的不過是滄瀾大陸修士必勝的堅決信念。

  “理應如此。”圓蒼笑道,“貧僧已經在清點庫房裏的東西,看看有什麽能用上的。”

  同一時間,合歡宗駐地。

  舞媚懶洋洋坐在樹根底下,無聊得甚至撥弄起地上的草根來。

  俞夏抱劍坐在她旁邊,原本是閉目養神,但她鬧得太過厲害,他隻好無奈睜開眼睛瞧她一眼:“怎麽了?”

  “你居然問我怎麽了?”舞媚氣得直想磨牙,狠狠刮了這個修劍的木頭好幾眼,“不是你約我出來坐的嗎,結果約我出來後就坐在那裏閉目養神,你不覺得無聊嗎?”

  見俞夏一臉平靜,舞媚越發惱怒:“罷了,我去找洛主玩。”

  說著,舞媚氣勢衝衝從起身站起來,但還沒邁出一步,就被俞夏連忙拽住手:“你今日得空,了悟佛子也必然得空,這時候過去尋洛長老不是在打擾她跟了悟佛子嗎?”

  舞媚抬眸掃一眼那當空的烈日,哼聲道:“瞧洛主跟佛子那點兒出息,難不成還敢白日宣淫?”

  不是她說啊,以無定宗那位佛子的內斂緘默,就算洛主百般勾引,她覺得他們二人成事至少也得在道侶大典後。

  就這個時間點也是高估的。

  俞夏:“……”他被堵得實在說不出話來,沉默片刻,他幹脆轉移話題回複起她剛剛的另一個質問來,“你就坐在我身邊,我並未覺得無聊。抱歉,是我剛剛沒考慮到你。”

  舞媚身體一僵,詫異回頭瞧他一眼,似乎是發覺到什麽新鮮事般,她乖乖盤膝坐回地上,湊到俞夏麵前緊盯著他:“你居然會說出這種話,這不像你啊,來,跟我說說,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想到站在自己身後出力的合歡宗師弟師妹們,俞夏輕咳幾聲,堅決否認:“心底話。不說這個了,聽說林間楓葉全部變紅了,不如我陪你過去瞧瞧吧。”琢磨了下,俞夏自我發揮,補充問道,“聽說你們合歡宗也有一片楓林,季節一到,滿山楓葉灼灼如火?”

  稍等片刻,沒等到舞媚回應,俞夏加重語氣:“聽起來頗為引人向往。”

  舞媚眼波流轉,擺擺手道:“就是普通楓葉林,有什麽好向往的。”想給她下套,讓她主動邀請他去合歡宗玩?這些小把戲都是她玩剩下的。

  -

  香爐裏不知道被誰拋進一大塊雪鬆香料,煙霧嫋嫋升騰而上,雪鬆那輕輕淺淺的香味在室內彌漫開來。因為日複一日使用同一種香,整個屋子裏都浸染了這種香料的味道。

  衡玉額上都是薄汗,她摟著了悟,聞著兩人身上的同一種味道。

  這讓她莫名有種自己與他融為一體的錯覺。

  了悟的動作磕磕絆絆。

  平常幫她寬衣脫鞋做得順手無比,今日連解個最普通的衣帶都半天尋不到要領,手指顫抖得厲害,急得他幹脆想直接用牙齒咬開。在這個時候,他覺得牙齒怕是都比這顫抖的手指要靈活。

  懷中人隻是額上泛了層薄汗,但他渾身都在熱得冒汗。

  帳子已經散開,過濾掉那層層刺眼光線,於是床榻裏麵格外昏暗。

  衡玉靜靜看著他那茫然和羞惱的模樣,輕笑了下,伸手攥住他的手指:“要我教你嗎?”她雖然沒有具體實施過,但身為合歡宗弟子,耳濡目染久了,理論知識還是很豐富的。

  “……”了悟將頭埋到她頸間,沒有與她進行對視。沉默片刻,他聲音壓得很低,“就好了。”

  這三個字傳進衡玉耳裏,她總覺得他現在渾身上下貼滿委屈和可憐——難怪剛剛要她憐惜他了。她忍不住抬手,用指腹摩挲他的頰側,無聲給予他安撫。

  了悟還是沒忍住,氣喘籲籲問道:“洛主,你會覺得不舒服嗎?”

  衡玉哄道:“沒關係,你可以慢慢來。”

  那就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的。

  了悟那密如鴉羽的睫毛輕顫了下,一瞬間好似找到感覺般,接下來的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

  隻是——她說著慢慢來,他便真的慢慢來了。

  像是與她調情般,又像是想讓她更享受,於是動作便放得格外溫柔。

  連撬開她唇齒描摹她的唇型時,都比往日更細致三分。

  這種緩慢,拉長了溫存的體驗。

  適應了這樣的節奏,原以為他要一直這麽慢慢來,但當衡玉感覺到疼痛哼出聲時,才發現他剛剛的溫柔都成了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