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家裏, 玩得再怎麽瘋狂都不為過。

  第二天，莊理毫不意外地起晚了，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外麵籠罩著一層灰色薄霧, 絲絲縷縷的水汽從窗戶縫裏鑽進來，蔓開一股涼意。

  下雨了。

  枕邊的位置是空的, 伸手一摸, 被子裏已經冷透。

  這真是一個感覺極其不適的早上。

  莊理靠坐在床頭, 臉色比外麵的天氣還陰沉。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他已經無法再適應孤獨的感覺。

  就在這時, 門開了, 聞人冥端著一張小方桌走進來，柔聲道：“吃早餐了。”

  似乎是為了彌補，他盡量每天早上都陪小惡魔吃早餐。

  昨天, 湯彌做的那些食物全部被他倒掉了，冰箱也被他清空。今天，他起了一個大早, 在附近轉了轉，已經探明了哪裏有超市，哪裏有生鮮, 哪裏有藥房等等。

  他買了很多食物, 重新把冰箱填滿, 又親手做了一份早餐。

  他把小方桌放在床上，自己則坐在床沿, 揉了揉小惡魔蓬亂卷曲的頭發, 笑著說道：“我陪你吃早餐。”

  莊理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臉上的陰雲慢慢散開。他忽然間意識到, 讓自己心情不好的不是天氣，而是睜開眼的一瞬沒能看見這個人在自己身邊。

  所以為什麽還要玩欲擒故縱的遊戲？既然已經在一起了，那就好好在一起。

  想到這裏，莊理燦爛地笑了。

  看見這個前所未有的幹淨笑容，聞人冥忍不住愣了愣。他沒想到小惡魔也會有如此簡單、純真的一麵。

  眼前這個人，清澈透明得像個孩子。

  聞人冥的胸口仿佛被什麽柔軟卻又沉重的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這是心動的感覺。雖然以往，他曾無數次地為小惡魔動過心，可這一次真的不一樣。這一次，他仿佛觸到了小惡魔從未讓人觸碰，甚至從未讓人見過的一麵。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似乎被小惡魔完全接納了。

  意識到這一點，聞人冥的心田裏也湧上一股名為感動的熱泉。

  他親了親小惡魔的嘴唇，語氣溫柔得不可思議：“笑得這麽開心幹什麽？”

  莊理眯著眼睛，坦誠地說道：“因為見到你就很開心。”話落也湊過去，回贈了一個吻。

  吻完，兩人默默看著彼此，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

  相愛的感覺是怎樣的？或許有人會說是心髒狂跳、思念如潮、難舍難離等等。但其實相愛很簡單，看見那個人你就想笑，而那個人看見你也會自然地流露出開心的笑容，這就是相愛。

  想到這裏，莊理湊過去吻了吻聞人冥的薄唇，低聲說道：“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什麽？”聞人冥結結實實愣住了。

  若不是早就放下了小方桌，他可能會在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的喜悅中，打翻手裏的東西。他喉結上下滾動，嗓音沙啞地問道：“你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我愛上你了，你呢？”莊理笑著重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聞人冥。

  聞人冥連忙壓下狂亂的心緒，快速說道：“我當然也是。”

  似乎覺得這句話不夠完整，他立刻補充：“我當然也愛你，第一眼的時候就愛上了。”

  莊理伸出手箍住他的脖子，鼻尖抵著他的鼻尖，呢喃低語：“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小惡魔終究是小惡魔，隻一個對視，他就看出了自己對他的癡迷，然後他走了過來，贈予了自己把迷夢變作現實的幸運。他或許隻是為了好玩，又或許是為了追求刺激……

  這其中的原因，聞人冥已經不想去探究。他得到了小惡魔，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隔著一張小方桌和一頓豐盛的早餐，兩人熱烈地吻在一起。

  這個下著細雨的微涼清晨，對他們來說卻是晴朗而又溫暖的。

  又在床上廝混了幾小時後，莊理和聞人冥這才打扮整齊，準備出門。

  “外麵全都是狗仔。”聞人冥掀開窗簾看了看。

  “不用管他們，我們約我們的會。你穿過情侶裝嗎？你看過電影嗎？你吃過爆米花嗎？你去過遊樂園嗎？”莊理一邊穿鞋一邊興致勃勃地問。

  “都沒有。”聞人冥搖搖頭，綠色眼眸變得極為清淺明亮，嗓音也是愉悅的：“所以，我們今天要一起穿情侶裝，一起看電影，一起吃爆米花，一起逛遊樂園？”

  “對，我們的第一站是商場，先買一套情侶裝。”莊理已經做好了規劃。

  聞人冥低聲笑了，眼裏蕩漾著孩童一般新奇期待的光芒。

  離開銷金窟後他才知道，外麵的陽光真好。

  ---

  當天晚上，方宇看著網絡上新出現的，由不同的狗仔團隊拍攝的莊理與聞人冥親密接觸的照片，感歎道：“莊理真是頭鐵！都這樣了他竟然還敢出門約會！”

  頂級當紅男明星的緋聞，對於嗜血逐臭的狗仔隊而言是極其珍貴的物料。他們一定會跟蹤到底。

  也因此，一天下來，莊理和聞人冥在商場是購買情侶衫的照片，在電影院外排隊的照片，在遊樂園裏手拉手的照片，都被拍到了。

  莊理雖然戴了口罩，但他狹長的狐狸眼非常漂亮獨特，輕易就被路人認了出來。

  他的粉絲看見這些照片徹底炸了鍋，怒氣衝衝地在網上喊話：【哥哥，我們幫你洗白了一晚上，你就是這樣對我們的嗎？你不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也就算了，你還跑去約會？你把我們當什麽了？說真的，我們忽然間對你好失望！】

  失望的後果就是很多粉絲變成了黑子，跑來回踩莊理。

  不斷有莊理的黑料出現在網絡上，包括他耍大牌、打壓後輩、業務能力差、性格爛等等。他的粉絲量一天時間掉了60萬。

  別的明星一年可能都掉不了這麽多粉。

  寰宇娛樂也發布了無限期暫停莊理工作的決定。他的經紀人、助理、化妝師、造型師，紛紛在微博上單方麵宣布已經離開他的團隊。他名下的所有代言都取消了，還麵臨著巨額賠款，正在洽談的幾部電影也都被別的男明星截了胡。

  不好的消息一條一條出現。

  先是粉絲，然後是身邊的員工、朋友，再然後是商業代言和片約，莊理所擁有的一切，正在加速離開或失去。

  身為一個全民偶像，此刻的他已經被摧毀。

  方宇一邊刷著網絡上的消息一邊樂地哈哈大笑，斷言道：“這輩子他都翻不了身了！”

  金手指係統忽然說道：“他有行動了！”

  “他在幹什麽？”方宇嚇了一跳。

  “他在放別的藝人的黑料，試圖圍魏救趙。”金手指係統快速說道：“他讓聞人冥的團隊把李天後偷稅漏稅、王影後吸毒藏/毒、劉影帝性侵粉絲、趙導演猥褻兒童的黑料一口氣全都爆出去了！”

  方宇不得不佩服莊理的勇氣。

  這些藝人都是寰宇的頂梁柱，人氣很高，資曆很深，粉絲眾多，在圈子裏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一下子招惹這麽多強勁對手，莊理是想幹什麽？捅馬蜂窩嗎？為了把自己的緋聞掩蓋掉，他也是拚了！

  “係統，你立刻把放料的人是莊理的消息告訴這些明星！他們單拉一個出來，戰鬥力都能爆表，如果聯合在一起，一定能搞死莊理！他們的人脈和資源多得難以估算！得罪了他們，莊理以後別想在圈子裏混了！他這是在自找死路！”方宇興奮地說道。

  “好的，我立刻給他們發匿名郵件，告知他們真相！”金手指係統的語調聽上去很愉悅。

  它對宿主這次的表現非常滿意。

  就在這時，網上出現了方宇和莊苗的親密合照，也出現了莊沅不是什麽豪門貴公子，而是豪門私生子的爆料。

  方宇的粉絲立刻湧入他的社交賬號，質問他這個女人是誰。莊沅的粉絲也對自家偶像的出身感到膈應。

  “這兩個消息也是莊理放出來的。”金手指係統適時說道。

  “你快幫我刪掉！”方宇立刻下令。

  “你等等。”金手指係統馬上潛入網絡，然後就沒有消息了。

  方宇等了又等都沒見係統回來，而自己的緋聞已經躥上熱搜，壓不住了，頓時急得團團亂轉。

  他的經紀人打來電話，問他該怎麽處理時，他看著自己和莊苗接吻的照片，知道這件事沒得解釋了，於是咬牙說道：“我會公布戀情的，我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沒什麽好隱瞞的。”

  公司裏發生了很多事，這位經紀人也是疲於應付，所以很快就同意了這個方案。

  稍後不久，方宇在微博上坦誠了自己和莊苗談戀愛的事，讓粉絲不要去打擾對方。

  莊苗那邊又驚又喜，立刻轉發了這條微博，附文道：【愛你無悔。】

  隨之，莊苗頂級白富美的身份便被網友扒了出來。看見她美麗的容貌，優雅的氣質，尊貴的出身，高不可攀的學曆和長長的慈善貢獻清單，方宇的粉絲們頓時失去了戰鬥力。

  如果連這樣的女人都配不上他們家哥哥，那誰配得上？

  關鍵是哥哥這麽勇敢霸氣，立刻就站出來維護女朋友，他是真的很愛對方！

  所以還是祝福吧！他們這樣的戀情才是正常的。

  一場危機就這樣消弭於無形。這麽一鬧，方宇的粉絲數非但沒減少，還增加了幾十萬，這可把他樂壞了。

  然而偏在此時，莊理在網絡上艾特了莊苗，直言不諱地說道：【你必須和這個人分手，他不值得你托付。】

  他附上了方宇與另一個女人接吻的照片，表明自己為什麽會極力反對這場戀情。

  直到此時，網友們才注意到，莊理竟然也是豪門貴公子，而且跟莊沅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以前從不談論自己的出身，大家也就無從得知。

  對他粉轉黑的那些人追在這條微博後麵謾罵，要求他向所有受到欺騙的粉絲道歉。

  然而他很快就退出了微博，根本就沒搭理這些人的胡攪蠻纏。

  這樣一來，又一輪討伐莊理的大戰開始了。

  方宇趁亂看了看那張接吻照，頓時虛驚不已地拍撫著胸口。這是他剛出道那會兒拍攝的一部網劇的劇照，照片裏的女人隻是他的搭檔，不是他眾多紅粉知己中的一個。

  那個劇組後來因為經費短缺，中途解散了，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方宇接過這部戲。

  也因此，莊理才會錯把一張劇照當成了方宇出軌的實錘。

  抓住這個漏洞後，方宇樂死了，立刻聯係到那部劇的女演員、導演、編劇等人，聯合發表了一篇澄清公告，並附上了更多照片。從照片裏可以看見，他和女人抱在一起接吻時，周圍有好幾台攝像機在拍。

  他的粉絲大鬆了一口氣，然後就怒氣衝衝地加入了討伐莊理的隊伍。

  一時間，莊理成了人人唾棄的過街老鼠。他打壓莊沅的視頻也被某些人發到網上，揭露了這場豪門恩怨。

  弱勢群體總是更容易獲得原諒。在咄咄逼人的莊理麵前，莊沅這個幼年失去母親的孩子自然是招人疼的。

  他的出身，在莊理的極盡打壓和步步緊逼之下，似乎也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大家選擇了與他站在一起去對抗這個惡魔哥哥。

  他的危機也順利解除了。

  就在這時，莊苗投下了壓死莊理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在微博上說道：【哥哥，你是同性戀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但我選擇原諒並包容你，因為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同樣的，我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也有選擇自我生活方式的權力。

  【小沅的出生是恩賜，不是原罪。當爸爸第一天把他帶回家時，我就感覺到了血脈中的共鳴。我知道，我將用一生的時間去保護這個弱小的生命，因為他不是什麽小三的兒子，他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的弟弟。

  【他失去了媽媽，他隻能依靠我們這些血緣親人，而我們不能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丟下他不管。我想這是人之常情。每一個孩子都是天使，大人犯下的錯，不應該歸罪於他們。哥哥，我希望你能活得更寬容一些，更豁達一些，這樣你才能幸福。而我始終相信，我和方宇一定能幸福，請你不要再幹涉我們了好嗎？】

  這份表態立刻獲得了莊氏財團的掌舵者莊崇鈞的點讚。他的附文很簡單，隻五個字：【家和萬事興。】

  這對父女的表達方式是寬和的、溫柔的、體麵的。與他們相比，莊理不免顯得狹隘、自私、可笑了一些。

  這兩條博文一出，瘋狂放送黑料的莊理忽然就安靜了。

  他不再采取任何過激的行動。

  大約半小時後，他發布了這樣一條微博：【@莊苗苗，不再幹涉你？好的，如你所願。】

  這句話看上去似乎很平淡，而方宇卻品出了難以言喻的心酸。

  看來莊理被莊苗傷得很深。

  就在這時，消失許久的金手指係統忽然回來了，狼狽地說道：“我剛才好像又掉線了。”

  不過這個已經沒關係了。

  它很快就發現，宿主竟然在沒有自己協助的情況下，贏得了這場輿論戰！這可真是巨大的進步！

  方宇指著手機網頁，興奮地說道：“係統你看見了嗎？我贏了！莊理不是不可戰勝的！莊苗是他唯一在乎的人，莊苗就是他的軟肋。隻要牢牢控製住莊苗，我就能利用這個女人狠狠打擊莊理！你看見沒有？當莊苗選擇支持莊沅和我的時候，莊理失去了戰鬥力！他消聲滅跡了！”

  金手指係統看了看雙方戰況，滿意地頷首：“你的粉絲數漲了三十八萬，而且一直在漲，莊沅的熱度和知名度也提升了，你們是大贏家。莊理那邊粉絲數暴跌，還失去了代言和片約，公司也發布了無限期雪藏他的通知，他輸得很慘。宿主，恭喜你，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