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莊理, 露出緊張的表情，還有人頻頻衝他搖頭眨眼，示意他別跟聞人冥對著幹。

  但聞人冥並未生氣, 反而用溫和的語氣, 極有耐心地詢問：“你是什麽規矩？”

  莊理把握槍的手，從他手掌裏抽回, 看向周圍的賭客, 輕笑道：“麻煩各位暫時放下手機, 別錄了。”

  於是所有舉著手機的人都乖乖停止了錄製視頻。偶像都發話了, 他們當然要聽。

  7480掃描全場, 說道：“沒有人在偷拍了。”

  莊理上前幾步, 走到聞人冥身邊，借他高大的身體擋住天花板上的幾個攝像頭，抬起胳膊, 猝不及防地射穿了孫筱嘉的右手掌心。

  砰地一聲槍響嚇呆了所有人！

  唯獨聞人冥快速抬起頭，查看監控的方位，確定小惡魔躲在死角, 沒被拍到，才微微鬆開心弦。

  孫筱嘉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叫。

  而莊理則從褲子口袋裏取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掉左輪上的指紋, 然後蹲下身, 把槍柄塞進孫筱嘉的左手, 歎息道：“女孩子不要玩槍，太危險了。這不, 走火了吧？”

  說完, 他還愛憐地揉了揉孫筱嘉的腦袋。

  孫筱嘉疼到眼睛發花，腦袋眩暈, 隻能任由他把槍塞進了自己手裏。明明受到了如此殘忍的對待，她卻百口莫辯。

  而周圍的賭客們也才反應過來，紛紛喊道：“對對對，是孫筱嘉自己玩槍走火了！我們都可以作證！”

  這就是惡魔最為可怕的一種能力，操控人心，指黑為白。現在，無論莊理想要做什麽，在場每一個人都會無條件地配合。

  聞人冥看著小惡魔的背影，低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幾位長老卻止不住地露出激賞的神色。這個小瘋子太辣了！

  方宇已經嚇得魂都飛了。艸艸艸艸艸！莊理竟然真的敢開槍！艸！

  他揪住自己的頭發，感覺自己也快瘋了。

  然而這還沒完，莊理站起身，勾了勾食指：“把我剛才贏的籌碼拿過來。”

  幾名保鏢立刻把他贏來的幾箱籌碼遞送到麵前。

  孫筱嘉一邊哀嚎一邊莫名所以地看著他。

  而他則舉起一箱籌碼，盡數傾倒在孫筱嘉頭頂。嘩啦啦一陣脆響，紅的、藍的、綠的籌碼落了一地，鑄成了一道金錢的洪流。

  踏著這些洪流，莊理譏諷道：“把這些籌碼一分不少的撿起來，碼放整齊，我可以幫你求一句情。”

  孫筱嘉木愣愣地看著他，然後又看向幹爹。

  聞人冥拿出一根香煙，慢慢點燃，並未否定小惡魔的話。

  看來，身為苦主的莊理若是願意求一句情，他是可以網開一麵的。他應該正愁沒有這樣的借口。他以前每一次都會原諒自己，這一次也一樣。

  想到這裏，孫筱嘉連忙點頭：“我撿，我馬上撿！”

  她慌忙撲到這些籌碼上，伸出完好的左手。

  莊理卻在此時輕笑著開口：“用右手。”

  孫筱嘉愣住了。

  周圍的賭客們陸陸續續發出嘲諷的低笑。這個女人該不會真的以為莊先生這麽容易打發吧？

  在生命受到威脅的前提下，孫筱嘉不得不伸出自己洞穿了一個血窟窿的右手，去撿這些籌碼。直到此時她才明白，莊理為什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她右手的每一根指頭都因為疼痛而抽搐著，它們根本抓不住任何一枚籌碼。每一次做出拾取的動作，對她來說都是一場酷刑。

  然而身體的疼痛還不是最令人難以忍受的。

  更不堪的是，莊理把另外幾箱籌碼，也盡數傾倒在她頭上。

  在嘩啦啦的脆響中，她的身周鋪滿了錢，無數的錢，而她的尊嚴，卻在這些金錢的砸落之下毀滅殆盡。小小的籌碼本該沒什麽重量，落在她背上時，卻壓斷了她的脊梁骨。

  此時，她不禁想起了幹爹曾說過的話――為了幾個錢，你可以像狗一樣趴在地上。

  那時，這句話僅僅隻是一個比喻。但現在，這句話卻變成了現實。

  她真的像一條狗，趴在了金錢堆上，流著眼淚，搖著尾巴，祈求別人施舍自己一條狗命。

  莊理太知道該如何從精神到肉/體，全方位地摧毀一個人。他是天生的惡魔！

  孫筱嘉連一個籌碼都撿不起來。她疼哭了，也羞恥地哭了，更感到了無地自容的絕望。她岔開雙腿坐在地上，眼淚鼻涕打濕了精致的妝容，顯出了醜陋的原形。

  娛/樂/城的負責人站在人群裏，用嘲弄而又痛快的目光看著她。

  她的屬下們，無動於衷地立在一旁。

  她的幹爹正緩緩抽吸著一支香煙，墨綠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莊理。他是那麽專注，那麽認真，甚至有些沉迷。

  而莊理還在往她頭上傾倒籌碼，朗笑的聲音像潺潺溪水一樣動聽。

  對孫筱嘉來說，這笑聲卻不啻於深淵惡魔的吟語。

  “你不是很愛錢嗎？撿啊，隻要你撿起來，這些錢就是你的。”莊理把最後一個空箱子扔到一旁，居高臨下地說道。

  他正在笑，俊美至極的臉龐散發著魔魅的吸引力。

  在他的煽動下，周圍的賭客們紛紛舉起手，大聲喊道：“撿起來，撿起來，撿起來……”

  即便孫筱嘉不想當狗，這些人今天也一定要逼她變成一條狗。這不是金錢的力量，這是莊理難以抵擋的人格魅力。

  孫筱嘉渾身都在顫抖，是疼的，也是屈辱的，更是無力的。她不得不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抓取地上的籌碼。

  她哭了，哭得很大聲，很狼狽。

  然而沒有人同情她，所有賭客都在揮舞拳頭，大聲呐喊：“撿起來，撿起來，撿起來……”

  他們臉上帶著興奮和激蕩，儼然把這一出慘劇，當成了百年難遇的好戲。他們一定要圍觀到底。孫筱嘉越痛苦，他們就越開心。

  這就是賭徒的心理。

  除了莊理那個瘋子，誰也無法駕馭這樣一群天生病態的人。

  莊理站在一旁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後嗤笑著離開了。

  鋪了滿地的籌碼，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聞人冥用舌尖抵了抵上顎，即便什麽都沒吃，也感到了滿嘴辛辣。

  他立刻跟了上去。

  幾位長老搬來椅子，坐在一旁一邊喝酒聊天，一邊欣賞孫筱嘉滿地撿籌碼的狼狽姿態。

  她不是愛搶錢嗎？這麽多錢，夠她搶了吧？

  眼下這一幕，比國際巨星的表演都精彩。所有的賭客都聚集在這裏，津津有味地圍觀。

  聞人冥跟著小惡魔走進電梯，沉聲說道：“我們賭場會額外給你一筆賠償。”

  莊理垂眸把玩著無名指上的紅寶石戒指，連個正眼也不給他。

  聞人冥專注地凝視著他漂亮至極的側臉，繼續道：“早年，我曾答應贈送給孫筱嘉這間賭場5%的股份，算是她父親的買命錢。現在，我把這些股份轉給你。”

  莊理終於抬起頭直視他，狹長眼眸彎成兩枚月牙，輕笑著說道：“幹爹，你好大方。”

  這是赤/裸/裸的諷刺。

  小惡魔還在鬧脾氣。

  聞人冥嗓音沙啞地詢問：“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滿意？”

  都是叫幹爹，為什麽小惡魔叫出口的時候，他的心會發癢？

  莊理翹起殷紅的薄唇：“幹爹，你做什麽都是對的，我沒有不滿意。”

  聞人冥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瞳孔已經變成了墨色。他彎下腰，把小惡魔抱起來，扛在肩頭，大步走出電梯。

  他不會哄人，所以就幹脆不哄了。

  踢開總統套房的門之後，他把小惡魔扔在床上，凶猛地吻了過去。

  小惡魔反應過來之後比他更凶猛，立刻揪住他的頭發，張開牙齒對著他的嘴唇又啃又咬。

  聞人冥疼得直吸氣，眼眸裏卻緩緩流瀉出愉悅至極的光芒。

  ---

  一個半小時後，聞人冥把小惡魔扛進浴室清洗。

  他捧著這人雪白的腳丫子揉搓了一陣，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為什麽你每次都能押中輪/盤的球槽？”

  “因為我佩戴的手表是一台微型電腦。它能掃描到小球的運動，並計算出最終落點，然後移動指針，把球槽的數值告訴我。”莊理仰躺在浴缸裏，慢悠悠地說道。

  聞人冥點點頭，不再發問。

  把昏昏欲睡的小惡魔洗幹淨，塞進被窩之後，他低聲說道：“我去處理孫筱嘉，你好好休息。”

  他粗糙的指尖，戀戀不舍地劃過這人滿是愛痕的脖頸。

  莊理把頭埋進被窩，悶悶地嗚嗯了一聲，像一隻困倦的，不耐煩被打擾的野貓。

  聞人冥的眼眸沁出幾縷柔和的翠色，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他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下到一樓去收拾善後。

  等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7480才小聲問道：“主人，你為什麽騙他呀？你的手表根本不是微型電腦。”

  “他誆我，我就不能誆他？上次他從我嘴裏套出新規則的仇，我還沒報呢。”莊理翻了個身。

  “你還真是愛記仇。”7480無奈地搖搖頭，然後也鑽進自己的被窩睡覺去了。

  又是套話，又是跟別人傳緋聞，神靈肯定會被主人惡整！

  聞人冥來到一樓的時候，孫筱嘉還在哭著撿籌碼。

  落得這個下場，她也是求仁得仁。惡魔最擅長把一個人隱藏在內心的最大**，製造成令他們滅頂的災難。

  她的結局，早在最初招惹莊理的時候就注定了。

  看見幹爹回來了，孫筱嘉哭紅的雙眼立刻放射出亮光。

  然而下一瞬，這亮光就熄滅了。

  隻聽聞人冥用冷酷的語氣說道：“弄一條船，把她扔到公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