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和盧澤被送到醫務室後, 莊理也跟了過去。

  許靚靚很快就收到一條短信：【這兩個人在說胡話，有點危險呢。要不要我幫你處理一下？】

  【謝謝。】許靚靚用染著血的指尖打字。

  【謝禮呢？】

  許靚靚盯著這條微信，眸色無比陰冷。她早該知道金遠飛是一條毒蛇, 咬住自己就不會鬆口。

  她深吸了一口氣, 問道：【你想怎樣？】

  【上晚自習的時候去小樹林等我。】

  想到許雅雅在那裏遭受了什麽，而自己也將在同樣的地方受到同樣的對待, 許靚靚的汗毛都豎了。

  【你為什麽會喜歡這種肮髒扭曲的遊戲？你是變.態嗎？】她打字的手在顫抖, 卻不是因為恐懼怯懦, 而是因為憤怒和殺意。她一定要想辦法弄死這人！

  【對啊, 所以我才會喜歡你。】

  看見這條短信, 許靚靚飛快刪除了聊天記錄。她知道自己非常肮髒、扭曲, 用不著這人提醒。

  另一頭，金遠飛放下手機，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 溫聲道：“我的建議是讓他們兩個馬上休學。巨大的學習壓力已經讓他們產生了精神分裂的跡象，再耽擱下去病情會逐步加重，後續的治療會非常困難。”

  莊理滿臉都是擔憂, 實則內心非常平靜。他早就料到金遠飛會給出這樣的建議。

  為了保護許靚靚，他不會任由這兩個人繼續在學校待下去。

  “那我馬上聯係他們家長。”莊理走到醫務室外打電話。

  聽說自家小孩疑似得了神經病，家長們倒是來得挺快。陳良的奶奶抱住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孫子, 心肝肉地直叫喚。

  陳良慌忙往她懷裏縮, 驚恐萬分地呢喃：“許雅雅來找我報仇――”

  奶奶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捂住了他的嘴, 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莊理和金遠飛，目光裏充滿戒備。看來她也知道孫子幹了什麽好事, 卻一直幫忙隱瞞。

  盧澤的家長滿頭霧水地追問：“許雅雅是誰？她為什麽要找你們報仇？”對於兒子的所作所為, 他們應該是毫不知情的。

  金遠飛立刻岔開話題：“你們還是趕緊帶孩子回家吧，他們的狀態很不好。”

  家長們馬上停止追問, 火急火燎地把孩子帶走。

  莊理故作好奇地問道：“金醫生，許雅雅是誰？”

  金遠飛摘掉眼鏡，搖頭歎息：“許雅雅是高三1班的學生，上個學期自殺了。據說她跟陳良和盧澤都談過戀愛，關係有些複雜。現在的小孩子真是――”

  他搖搖頭，沒把餘下的話說完，卻也暗示了許雅雅私生活不檢點。

  莊理一臉恍然，繼而禮貌告辭。轉過身的一刹那，他卸掉溫和的麵具，換上惡意昭彰的冷笑。

  ---

  教室裏，許靚靚收到了兩條短信，一條來自於金醫生，隻簡單的兩個字：【搞定。】

  一條來自於陳良，語句錯亂，內容驚悚：【許雅雅來找我們報仇了！我和盧澤已經把真相告訴她了，她知道是你指使我們逼死了她，她會來找你的！你快跑吧，有多遠跑多遠！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許靚靚刪除了兩條短信，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

  她藏好手機，習慣性地回過頭去看白冥，卻發現對方今天沒在睡覺，反而在記筆記。

  昨天那個什麽都不在乎，渾身充滿野性的大男孩已經消失了，換成了今天這個積極向上，眼裏溢滿陽光和希望的好學生。

  是什麽改變了他？莊理嗎？

  許靚靚深深看了白冥一眼，回過頭時目光閃爍，表情陰沉。

  第四節課終於上完了，白冥合上書，興匆匆地往外麵跑，剛下到操場就收到了一條來自於莊老師的短信：【我在食堂二樓等你。】

  已經跑到辦公樓前的白冥拐了個彎，撒丫子往食堂跑，氣喘籲籲地上到二樓，果然在角落裏找到了莊老師。他麵前已經擺滿了熱騰騰的炒菜，有魚有肉有湯，非常豐盛。

  “過來吃飯。”他招了招手，笑容溫暖。

  白冥立刻跑過去，臉上寫滿了開心快樂。

  “餓了嗎？”莊理幫他拆開筷子，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飯卡和一個小小的零錢包，叮囑道，“卡裏存了三千塊，以後我們三餐都在食堂吃，這樣比較劃算。包裏有五百，是你這個月的零花錢，不能拿去買煙，被我發現了會罰站的知道嗎？”

  白冥一邊點頭一邊傻乎乎地笑：“知道了。如果我再抽煙，你罰我跪搓衣板。”

  跪搓衣板可不是老師和學生之間的懲罰方式，這話說出來就有點微妙。

  莊理挑高眉梢，似笑非笑地看著白冥。

  白冥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禿嚕嘴了，耳朵不由漲得通紅。

  7480吐槽道：“連自己的賊心都藏不住，太蠢了！”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氣氛凝固。

  偏在此時，小四眼端著餐盤走過來，厚著臉皮坐在白冥身邊，笑嘻嘻地問道：“莊老師，我能跟你們一塊兒吃飯嗎？”

  “好啊，一起吃吧。”莊理笑著指了指桌上的菜。

  小四眼連忙道謝，然後眼疾手快地夾起一個大雞腿。

  被他這麽一插科打諢，白冥終於從強烈的心悸中恢複過來，低下頭大口刨飯。

  他絲毫不敢去看莊老師的表情。

  莊理替他夾了幾塊肉，輕笑道：“你有些營養不良，以後每餐多吃點，晚上睡前喝一杯牛奶，這樣才能長高。”

  小四眼：“……”

  他看了看白冥一米八八的大塊頭和肌肉鼓鼓的胳膊，表情一言難盡。莊老師這是眼瘸了嗎？

  白冥悶聲道：“我長不高了。”

  莊理單手托腮，笑盈盈地看著他，語氣溫柔似水：“誰說的？你好好吃飯，好好鍛煉，以後肯定會長得更高更帥。”

  小四眼：“……”艸，一米八八都不算高？莊老師你還想怎樣？

  白冥耳朵紅了，剛才那點慌亂和尷尬，現在已經融化成了濃稠的蜜糖，一點一點滲透他的心。莊老師說他以後會更高更帥，那豈不是承認他現在已經很高很帥？

  白冥低下頭假裝咳嗽，免得自己當場笑出來。

  ---

  吃完飯，兩人帶上複習資料走進竹林，趴在石桌上，曬著暖融融的陽光補習功課。

  莊理脫掉外套，挽起袖子，指著一個個知識點慢慢講解。他的手指很白，很細，指甲蓋薄而透明，在陽光下散發出瑩潤的光。

  白冥的目光總會被他指尖的一點粉色吸引，然後腦子就亂掉了。

  莊老師緊挨著他，偶爾與他相觸的胳膊和大腿會把一點體溫傳導過來，弄得他心猿意馬。

  心猿意馬，是這個成語吧？白冥胡思亂想著。

  “你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講課？”莊理忽然捏住他變紅的耳朵，似笑非笑地問：“剛才在想什麽呢？嗯？”

  白冥連忙搖頭否認：“沒想什麽。”

  “沒想什麽就複述一遍我剛才講的話。”

  白冥低下頭，不敢吭聲。

  莊理鬆開他滾燙的耳朵，一隻手托著腮幫子，一隻手轉動圓珠筆，輕笑道：“這樣吧，聽完我的課，你要是能把我布置的十道題全部做出來，我就獎勵你吃棒棒糖好不好？”

  “吃棒棒糖？”白冥猛然抬頭，眼睛暴亮。

  他天天在宵夜攤打工，聽多了葷段子，哪能不知道棒棒糖的隱喻。

  莊理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個包裝精美的棒棒糖，笑容十分微妙：“對，吃棒棒糖，喜歡嗎？”

  白冥：“……喜，喜歡。”

  艸！他剛才在想什麽？難道他是變.態嗎？

  莊理揉了揉白冥的腦袋，語氣變得嚴肅：“喜歡就好好聽課，別瞎想！”

  “知道了。”白冥垂頭喪氣地答應。

  7480：“噗！好傻！”

  講完了今天的知識點，又布置了十個大題，莊理把棒棒糖塞進白冥褲子口袋，叮囑道：“回去好好複習，好好做題，別偷懶。”

  “好。”白冥捏緊那個棒棒糖，精神有些萎靡。他還沉浸在自己是個變.態的恐懼裏。

  “對了，今後如果有女同學單獨叫你去沒人的地方聊天，你絕對不能答應。”莊理勒令道。

  “為什麽？”白冥佝僂著的脊背慢慢挺直，臉上也浮現期待的神采。然而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

  “看見你和女同學說話，我會非常不高興。這個理由可以嗎？”莊理揚起殷紅的唇角，笑容暗含某種勾人的意味兒。

  白冥的心被他勾住了，之前的頹喪萎靡全都變作了雀躍和振奮。

  電光火石之間，他終於明白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害怕什麽，又為什麽會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他喜歡上莊老師了！

  而莊老師不允許他和女同學單獨聊天，也是因為喜歡嗎？

  “老師，你，你是不是――”

  白冥鼓足勇氣，斷斷續續開口。

  莊理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果斷點頭：“是。”

  白冥：“！！！”

  他睜大眼睛，愣在當場，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幻聽了。

  “你聽不聽我的話？”莊理把手輕輕搭放在他肩頭，俊美的臉龐緩緩靠近，吐出灼熱的氣息。

  “聽話。”白冥隻能訥訥點頭，心髒像脫韁的野馬在胸膛裏橫衝直撞。

  無論莊老師說什麽，他都聽。

  “乖了，你吃了老師的棒棒糖，那以後老師也要吃你的棒棒糖，好不好？”莊理伸出細長的食指，刮了刮白冥滾燙的臉頰，嗓音輕緩低柔，仿佛夢中囈語。

  白冥終於意識到，莊老師說的棒棒糖真是他想的那個棒棒糖，於是耳朵紅了，下腹脹了，整個人快燒起來了。

  “好！”他急切點頭，嗓音沙啞。

  莊理滿意地笑了笑，然後撐著他的肩膀站起來，叮囑道：“好了，記住老師的話，回去上課吧。”

  “哦。”白冥恍恍惚惚答應，老老實實跟上，走了很長一段路才終於從那旖旎的幻夢中清醒過來。

  兩人分開後，白冥飛快跑回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呆，眼睛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四眼舉起手左右搖晃，他都沒眨眼。

  “這是怎麽了？被勾魂了？”小四眼調侃道。

  白冥看向他，緩緩點頭，嗓音裏飽含心悸：“嗯，我魂都沒了！”

  小四眼：“……”

  偏在此時，許靚靚走過來，低聲說道：“白冥，我有事問你，你能跟我出去一趟嗎？”

  白冥立刻想到了莊老師的命令，毫不留情地拒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