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理挑完衣服後把畫冊放到一旁, 正色道：“你應該把事實真相講出來。”

  萬安妮噙著淚搖頭：“沒有用的，不會有人聽我說話，更不會有人相信我。我長成這個樣子, 我就是有罪的。發生了那些事, 我已經很久沒穿過短裙和短褲了，我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目光。”

  “錯的不是你, 也不是你的穿著, 而是別人的偏見。麵對誤解和苛責, 你唯一的反擊隻能是挺起腰杆, 活得漂亮。”莊理緩緩說道：“沒人聽你的話, 那你就站到高處去說。站得高了, 聲音也就大了。”

  萬安妮露出憧憬的神色，卻又很快絕望搖頭：“沒有辦法的。我的路全都被堵死了。我爬不到高處。”

  “有朋友就會有路，你有很多很多路。”易江南握住她的手溫柔安慰。

  萬安妮不自覺地往她懷裏縮, 尋求安全感。

  “把當年的事說出來，會有人聽的。相信我。”易江南輕輕拍撫她的背，語氣堅定：“我保證, 以後你想穿什麽就能穿什麽，短裙，短褲, 吊帶, 所有美的衣服, 你都值得擁有。你不必抹除自己的女性特質，你可以做你自己。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在這樣的溫暖擁抱與呢喃細語中, 萬安妮終於把壓抑在心裏很久的委屈盡數傾吐出來：“當年，我真的什麽都沒做過, 忽然有一天，莫名其妙的，王太太就衝進辦公室，當著所有人的麵扇我耳光，扯我頭發，說我勾引了王經理。

  “王經理曾幾次騷擾我，被我投訴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不可能跟他有什麽。但王太太不相信，她說我投訴王經理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萬安妮的眼淚又止不住了，可是這一次，有人幫她一一擦掉，也有人在她耳邊溫柔低語：“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什麽都沒做，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萬安妮握緊了易江南的手，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我幾次投訴王經理性.騷擾，公司都不了了之，可是王太太一鬧，我就被開除了。所有人都在背地裏罵我小三。我離開公司之後沒多久，我的好閨蜜就取代了我的位置，成了女裝部的首席設計師。她還獲得了當年的國際新銳設計師大賽的特等獎。

  “可是你知道嗎？她的獲獎作品是我設計的。我告她抄襲，她卻反告我汙蔑，還說我以前為公司設計的服裝都是她設計的，隻是被我搶了功勞。

  “公司裏好多人為她作證，而我敗訴了。我每天那麽辛苦地工作，我不相信我的下屬和同事看不見。可是沒有人願意幫我說一句公道話。”

  萬安妮捂住臉，嗓音顫抖：“孤孤單單地站在被告席上的時候，我好害怕啊。我感覺我麵對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片無盡的黑暗。那天，從法院裏走出來，被人指著鼻子罵狐狸精、抄襲狗的時候，我差點衝進疾馳的車流，一了百了。我真的受夠了。”

  易江南緊緊摟著她，自己的眼眶也紅了。

  人的偏見竟是如此可怕。

  莊理敲了敲椅子扶手，徐徐說道：“把真相寫出來，發到微博上去。你有表達自己的權利。不要放棄任何一項屬於自己的權利，因為那樣的話，你隻會被更多人踐踏。”

  萬安妮連連搖頭：“沒有用的。”

  “你寫。”莊理語氣嚴肅地勒令。

  他一旦釋放威壓，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抗。

  萬安妮嚇得連眼淚都不敢流了，一字字一句句把當年的真相編撰出來，發上微博。

  滿屏的謾罵刺痛了她的雙眼。王經理，王太太，曾經的閨蜜，甚至以前的同事、房東、同學，都在網絡中大爆她的黑料。

  所有人都在罵她蕩.婦、騷.貨，還說她和莊理是一路人，所以才會處處維護對方。

  這些惡臭的文字讓萬安妮惡心反胃。她甩開手機，撲進浴室，對著馬桶幹嘔。

  易江南連忙跑進去幫她拍背，臉上掛滿了心疼。

  莊理立刻轉發了這條微博，附文道：【這是真相。】

  不出三分鍾，徐晶晶和周半夏立刻轉發了這條微博，堅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席冥敲響房門，一臉擔憂地問：“萬安妮還好嗎？我也給她轉了。”

  就這會兒功夫，席冥的粉絲又鬧起來了，說他被莊理帶壞了，現在喜歡跟一群拜金虛榮的爛貨玩，以後遲早會被騙光家產。

  萬安妮還在浴室裏嘔吐，這是她當年遭受網絡暴力時留下的後遺症。她會來參加這檔節目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她不是來相親的，她是來給自己瀕臨破產的工作室打廣告的。

  莊理拿起萬安妮的筆記本電腦，揚聲說道：“萬安妮，我借你的電腦用一用。”

  萬安妮嘔出一口酸水，虛弱地答道：“你用吧。”

  隻有生理的痛苦能讓她短暫忘卻心靈的折磨。胃部的絞痛竟然讓她好受很多。

  莊理打開電腦，指尖飛快舞動。

  席冥看不懂他在做什麽，卻沒多問。

  十分鍾後，莊理用一個匿名賬號發布了一係列截圖，@王太太，警告道：【別當傻子。】

  截圖是王經理和萬安妮的閨蜜多年以來的聊天記錄，內容非常勁爆。萬安妮還沒辭職時，閨蜜和王經理就搞上了，兩人以老公、老婆相稱。

  萬安妮辭職當天，兩人的對話非常有意思：

  閨蜜：【終於把萬安妮弄走了！首席設計師的位置是我的了吧？】

  王經理：【她的設計稿你拿到了嗎？】

  閨蜜：【拿到了。】

  王經理：【那就沒問題了。上頭很喜歡她的設計風格。】

  閨蜜：【不會出事吧？】

  王經理：【不會，隻要大家都說設計圖是你的，她一無證據，二無證人，告上法庭也沒用。況且她長成那副騷樣，誰會相信她？】

  閨蜜：【老公，你真的不喜歡她嗎？】

  王經理：【老婆，你要相信我！我隻喜歡你一個！】

  閨蜜：【呸，你是搞不定她才來找我的吧？我才不相信你！】

  ……

  更多截圖被莊理源源不斷地上傳。

  已經把萬安妮釘死在恥辱柱上的網友們：【……】

  反轉來得太快，他們完全反應不過來。所有的辱罵在這一刻都變成了笑話。

  王經理和閨蜜很快就發現了這篇微博，立刻站出來說是假的。

  王太太也予以回複：【我相信我的老公。這種聊天截圖可以PS，你別以為我好騙！】

  莊理輕輕一笑，繼續發王經理給閨蜜的轉賬記錄，買房記錄，買車記錄。

  對太太和女兒摳摳搜搜的王經理，在閨蜜身上前前後後花了上千萬。

  王太太頓時沒有動靜了。

  王經理和閨蜜看著這些賬單，額頭開始冒冷汗。

  很快，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被莊理輕輕放在了網絡上，那是一張驗孕單，明明白白寫著閨蜜的名字。一個單身女性，忽然之間懷孕了，孩子總該有個出處吧？

  王太太的手在顫抖，她緩緩轉頭，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已經滿頭滿臉都是冷汗的老公。原來她當年間接性地幫了小三那麽大一個忙！她把小三的勁敵趕走，幫助小三坐上高層管理的位置，拿到了高薪。

  她是有多蠢才會相信那些“告密”？更可笑的是，向自己告密的人竟然才是真的小三。

  對方這些年一定沒少在背地裏笑話自己是傻瓜吧？

  王太太的眼裏噴出熊熊怒火。

  閨蜜極力否認這些指控，還當場拍了一個視頻，用拳頭砰砰捶打自己平坦的小腹，用事實證明自己沒懷孕。

  很多網友紛紛在下麵留言：【姐，我們相信你！】

  莊理輕飄飄地反駁：【有本事別向公司請長假去外地養胎；有本事三個月之後肚子別大起來；有本事十個月之後別抱著孩子回B市。現在跑去流產也沒用，我會盯著你。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會知道。】

  話落，他附上了閨蜜的請假條和飛機票――一年長假，正好用來生孩子；G省的生命穀，素有養胎聖地的美譽。

  鐵證一條跟著一條，實錘一道接著一道，叫人無可辯駁。

  閨蜜迅速刪除了拍打肚子的視頻，然後下線。

  王太太發布了一條微博，語氣十分憤怒：【當年你跟我告密，說萬安妮是小三，結果沒想到你是在跟我玩李代桃僵啊！要不是萬安妮處處幫你，你能有今天？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給我等著，我要去法院告你非法獲取！我要你把這些年從我老公這裏掏走的錢全都吐出來！】

  發完微博，王太太撲上去瘋狂撕扯王經理，兩人的女兒躲在角落嚇得哇哇大哭。

  而網絡上卻靜悄悄的，沒有人叫罵，當然也沒有人道歉。劇情發展得太快，大家有點跟不上節奏。

  莊理用自己的微博轉發了放實錘的匿名微博，附文道：【我說過，這就是真相。】

  席冥快速轉發了這條微博，擴大影響力。

  過了很久很久，才有人開始刪除自己過激的留言，也有人站出來道歉，但是更多氣急敗壞的人跑到莊理的微博下麵，叫囂道：【或許萬安妮是被冤枉的，但你的事洗不白！你的事都有實錘！你是真的婊！】

  這條留言獲得了無數網友的點讚。被萬安妮的事打了臉，他們想從莊理這邊找回場子。

  事實是怎樣的，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被汙蔑的人將會承受何等痛苦，也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們隻想發泄自己的負麵情緒，僅此而已。他們用傷害別人的辦法來獲取自己的快樂。

  這才是網絡暴力的真相。

  這些垃圾一般的言論，莊理連看都懶得看。

  他放下電腦，揚聲喊道：“萬安妮，出來吧，別吐了，事情解決了。”

  “什麽？”虛弱的萬安妮被易江南扶出浴室，慘白的臉一片茫然。

  “看看手機。”莊理揚了揚下頜。

  易江南連忙把床上的手機拿過來。

  萬安妮解鎖屏幕，看見的不再是羞辱和謾罵，而是一句句“對不起我錯了”。

  她完完全全愣在當場，這種場麵隻在她的夢裏出現過。

  莊理徐徐開口：“我說過，不要放棄任何一項原本屬於自己的權利。受到汙蔑的時候，你應該為自己發聲，沒有人聽，你就拿起法律的武器去鬥爭。”

  “所以，”莊理抬抬指尖，勒令道：“起訴他們吧，我幫你請律師。”

  萬安妮傻乎乎地重複：“起訴？”

  莊理慎重點頭：“是的，起訴。你的高中同學、老師、朋友、同事、上司，每一個用不實言論汙蔑過你的人，你都可以起訴。列一張清單給我，不要漏掉任何人，我幫你。”

  萬安妮還在發愣，易江南已經摁著她的頭急切道：“快謝謝莊先生！”

  萬安妮：“謝，謝謝。”

  席冥偷偷摸摸給小卷毛發了一條短信：【別擔心，律師費我全包。你做地很好，我會全力支持你！你太棒了，老公為你感到驕傲。】

  打完這句“老公”，他的耳朵便紅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很有錢，可以讓小卷毛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事。

  莊理：“……”

  為什麽每一次，當他對世界產生厭惡甚至是毀滅心理時，這個傻大個兒就會蹦出來，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對他的愛是多麽純粹多麽美好。

  莊理搖頭失笑，然後捧住席冥的臉，深深吻了過去。

  “其實，我們今天晚上可以先吃點清湯鍋。”他嗓音沙啞地說道：“添加了牛奶的清湯鍋，味道是最濃的。”

  他輕輕吻著席冥滾燙的耳朵，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很會吸哦。”

  席冥：“！！！”

  “我們馬上回去！”席冥立刻把小卷毛拉進懷裏，拖向門口。

  莊理回過頭說道：“萬安妮，知道網絡暴力是如何對你施加傷害的嗎？言語不會殺人，它們殺死的是脆弱的心。所以趕緊讓自己的心堅強起來吧。”

  萬安妮訥訥點頭，直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上一秒，她被萬人唾罵；下一秒，她就洗白了！她和閨蜜的處境怎麽交換了？

  好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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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間臥室內，孟蘭正捧著一個圓形機器左看右看。

  係統肉疼地說道：“看完節目，我覺得你不可能鬥得過莊理。所以我用我的能量為你賒購了這台機器，它叫‘你的秘密我知道’，是一台多功能測謊儀。它可以檢測到一個人的內心活動，並用語音昭告出來。

  “比如你在說謊，它就會大喊‘你說謊’；你正麵對著暗戀的人，它就會幫你說出‘我愛你’三個字。明天你帶上它去客廳，說是國外買來的玩具，讓大家陪你一起玩。

  “莊理這種人是沒有心的，他不會對任何人付出真愛。你讓他把手放上去，問他最尖銳的問題，諸如愛不愛席冥，愛的是席冥的錢還是人，交往過幾個男朋友等等。這台機器自然會扒了他的皮，讓他露出真麵目。

  “席冥玩過遊戲他就會知道這台機器是很準的。發現莊理說了那麽多謊話，他心裏肯定會紮進一顆釘子。這樣你就有機會了。”

  孟蘭開心地直點頭，緊接著又遲疑道：“我要是撒謊的話，這台機器也會測出來吧？萬一別人問我尖銳的問題，我該怎麽辦？”

  “這個你不用擔心，輪到你的時候，我會進入這台機器的中控，幫你掩蓋。”

  “你不是不能聯網嗎？”孟蘭擔憂地問。

  “從係統商城裏帶出來的智能物品，我還是能連接的。剛才我試過了。”係統信心滿滿地說道：“明天，我們一定能揭穿莊理的真麵目。他那種人隻愛錢和自己，他肯定會讓席冥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