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盈盈的紅裙女士跨過斷樁，她此刻心情看起來不差，見鈴木友紀小心張望四周，她隨意地指了一下兩人進來的倒伏城牆，“不用緊張，我們今晚有充足的的時間，隻要沒發生昨晚的意外。”

  鈴木友紀順著埃莉諾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條蛇正在陰暗的碎石堆中豎起蛇頭，觀察著兩人。

  驚嚇隻是一時，鈴木友紀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從者說的含義。

  “我們現在進入太巴列城，得到允許？”

  “是的，我今天白天提交了‘申請’。”與之前任何時候都一致，埃莉諾站在離鈴木友紀3米外，身為從者承擔著鈴木友紀安全工作。某種意義上說，鈴木友紀和她都非常安全。

  比發覺遭使魔跟蹤更甚，鈴木友紀有一瞬間感覺自己回到了昨晚噩夢驚醒轉頭發覺埃莉諾站在床邊等候。他的從者開心時候是那副美的笑臉，生氣時候是那副美的笑臉，陰謀得逞時是那副美的笑臉，連陷入回憶的悲痛，依舊是不變的笑臉。還專門是針對他鈴木友紀，她對其他人鈴木友紀都沒發覺埃莉諾“愛笑”。

  “你……”

  鈴木友紀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嚇得隱約能聽到自己增快的心跳，以他的認知，他的從者等於把“反叛”一詞寫在臉上。

  “不然你覺得我們能不跟敵對從者打一場就順利進城？原本這裏有很多士兵把守巡邏，也是因為已經提前打過招呼的緣故，在天黑後都撤走了，隻留一些caster的使魔在這裏戒備。”

  雖然很有道理，可鈴木友紀還是覺得害怕，自己已經完全被自己的從者當做了仆從，主從關係完全顛倒。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幫哪一邊？”

  “我的兒子不需要我的幫助，而且我是你的從者，當然是幫你這邊了。拯救人類，很有趣呢。”

  埃莉諾的說法不曾改變，但鈴木友紀每次聽起，都能品味出不同的味道。現在他懂了，埃莉諾根本不認為他能阻止理查德，無論一人單獨或兩人一起努力，都不會真正危及理查德的真正計劃。

  “從一開始，你和你的兒子就默契地達成了共識？”鈴木友紀明智地跟上了繼續往前走的埃莉諾，他手上除了三道令咒，什麽製約埃莉諾的招數都沒有，三道令咒大概率不會起作用，並且他能從最初來到這個時代躲過理查德的襲擊，全靠埃莉諾，假如他失去從者埃莉諾，理查德及他的從者們會怎麽處置他呢？可以想像，沒有了從者的普通人落在從者手裏的下場。

  埃莉諾在鈴木友紀跟上自己後，稍微加快了步伐，她手指一處倒塌的房屋，廢墟下的一截蠟燭與燭台一同擠開石頭，落入她張開的手掌裏，火焰點燃。簡單的魔術在她手中同樣精準有效。

  “不識相的小姑娘就是需要敲打一下呢，她為什麽變得喜歡顯擺魔術了呢？aster？你知道原因嗎？”

  埃莉諾顯然在說剛才她“提醒”阿法芙收斂魔術使用的事情，可燭光照亮的笑容，依舊沒變，分不清她究竟什麽目的。

  “她似乎經過獲得berserker鎧甲一事，重新理解了追求魔術的目的，不再如過去一般自卑。”鈴木友紀說了他認為的看法。

  “咦？是這樣一回事嗎？aster，你的“解析”僅對從者有效啊。”埃莉諾在真正發笑之後，收斂她的表情，她同樣又轉換了話題。燃燒中的蠟燭指向了某處完全覆蓋在瓦礫下的廢墟，看周圍的斷牆殘垣，那裏原本像是狹窄的巷子。

  埃莉諾停步後示意鈴木友紀站在原地，並讓其掏出銅鏡——朱比特的護符。“caster的使魔沒發覺這裏？不應該啊，他好歹也能使用一些魔術，連這麽明顯的遺留痕跡都發現不了嗎？”

  兩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燭光照亮的範圍時，一隻烏鴉悄無聲息地降落到百餘米外的高處，鳥俯著停步在廢墟中的主從兩人。

  兩位惡魔此時隱去了身形，同樣位於烏鴉視線所能及的範圍內，他們兩位都沒想到態度不明的rider埃莉諾直接帶著鈴木友紀進了太巴列城。

  “那女人真讓人討厭，她的惡劣與格莫瑞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操控烏鴉監視的女性惡魔概因，如此評價埃莉諾，能讓她喜歡的除開刀劍，僅有英勇的戰士了。

  “可她長得漂亮，漂亮的女人做什麽都可以得到原諒。隻要我給得起。”一旁的艾利歐格依舊時刻有著挑起紛爭的“光環”，他或許獨自一人才能消停下來。

  “不漂亮的呢？”

  “不漂亮的女人有存在的價值？哦，還能繁衍後代。”艾利歐格說完不忘安撫自己乘騎的巨獸。後者高揚著的類似女性半身的巨首，微微晃動，隨後張開嵌合部位的巨大嘴巴，將惡魔艾利歐格從虛空中拖拽出的不明血肉一口吞下。

  “別緊張，你很漂亮，寶貝。”

  極度駭人的場麵在惡魔認知裏僅是正常的喂食坐騎，跟人類拿草料喂養愛馬沒區別。

  “連扭曲的怪物都吃？”概因看清了自己同伴儲存的血肉是什麽東西，她原本還以為是年輕人類的屍體，地獄裏的魔獸都喜好這口。

  “偶爾也要給我的坐騎換換口味，既然這場聖杯戰爭能見到平日見不到的特殊怪物，不能浪費旅行的契機。蕎麥麵能換著湯底連吃一百次，你能做到如此節儉不挑食，我的寶貝魔獸可做不到。”艾利歐格又拖出一具怪物，隨意地丟在地上，這次換了軟泥形態的品種，當然還是被一口吞下。

  概因白了同伴一眼，難得沒拔刀進行剛才未完的辯論，辯論可以是言語的交鋒，也可以是兵刃之間的碰撞，隻要是一對一單挑，她來者不拒，除去個別她打不過的。

  “今晚關注召喚邪神的不明邪術師，還是留意人類小家夥。”概因的眼瞳中似乎倒映了眾多不同的視角，來自聽命於她的烏鴉們的監視。

  “我個人喜歡選前一個選項，但大概率今晚不會有動靜。”艾利歐格手扶獸首，示意還要進食的坐騎安靜，但後者還是發出低沉的嘶吼聲。

  “你的寶貝說她還要更多剛才那種爽滑的怪物，另外食屍鬼吃起來沒有人類好吃，肉質太酸。你要不再喂她幾隻‘修格斯’？”

  概因簡短轉述了巨獸的言語，或者說成含義更合適，即便是來自地獄的高級魔獸，智商不見得比普通的野獸聰明。相對而言她所喜愛的烏鴉們，個個都是無需培訓就能完成很多任務的天生偵查兵。

  “有動物會話能力真好呢，我就隻能憑感覺猜測。”艾利歐格用戰靴踢了下坐下的巨獸，強行讓後者順從地安靜下來。他是這頭巨獸的主人，一切必須他說了算。

  ————

  鈴木友紀看著埃莉諾用簡易的魔術“彈”去照亮的碎石，而後他立刻感到了輕微的暈眩感，石堆下遍布血跡，剛才僅靠燭光加之碎石堆積，他並未看到。有些類似他最初在薩拉丁的行宮裏見到裝盒的不明血肉，僅是停留於輕微不適程度而已，但如果鈴木友紀此刻不捧著銅鏡，他很可能承受不了幾秒。

  “儀式從這裏進行吧，如此血量，大概率使用了獻祭。不知道實際的召喚者有沒有也成為祭品。”埃莉諾邊說邊側過身擋住身後鈴木友紀的視線，廢墟下不存在恐怖的屍體，但幹涸的血跡下隱藏了召喚用的魔術陣。連埃莉諾直視都感到了來自身體的不適感，即便鈴木友紀有銅鏡，也不免會受到一些影響。

  過了數分鍾，埃莉諾召回被她“彈”去的碎石，將現場重新埋了起來。“aster，你們迦勒底有收錄關於異世界怪物的情報資料嗎？”

  “沒有……”鈴木友紀想了片刻，給了他認為準確的答案，他回顧自己所有記憶，都沒有相關內容，甚至對埃莉諾所說的異世界也沒明確的理解。“它們究竟來自哪裏？為何僅是對視都讓人難以忍受。”

  “你直視一條龍，也會感到很嚴重的不適，高等生物對低等生物本就存在自然的威懾。但它們因為與此世界的不兼容，極大增幅了你感覺到的不適。至於來自哪裏，我也不知道，以我在神秘學上那點知識，僅僅知道它們不屬於這個世界。跟惡魔、幽靈之類不同，它們與我們這個世界的生靈處於天生的敵對狀態。”埃莉諾喜歡教導鈴木友紀，這讓她很自然地想起曾經愛聽她講故事的理查德。

  “聖杯戰爭結束後，它們還會出現嗎？還有我們見過的‘泡泡’群聚合的邪神。”鈴木友紀對於無關聖杯戰爭的事情，思考起來都仿佛隔著一層砂紙，頭腦很難保持先前的通暢感。這時候有人給予明確的指示，鈴木友紀很容易隨意接受，他很容易忽略聖杯戰爭之外的事情。

  埃莉諾招手示意鈴木友紀繼續跟她走，“我現在可給不了答案，不過很快就能知道答案。aster，你對它們感興趣？”

  “單純討厭，它們妨礙了這場聖杯戰爭。”

  聽到鈴木友紀一本正經的回答，埃莉諾不由差點笑出了聲，好學的孩子她喜歡，認真的孩子她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