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兩方爭端
作者:沐流火      更新:2020-02-29 13:15      字數:3104
  蘇玦沒理會震怒的蕭祈煜,直接蹲下對牧言真說:“你的家人呢?如果你們的皇帝一定要趕你出去,你正好可以回去找你的家人。”

  “我……我不能回去。”

  “不能?”

  牧言真覺得體力不濟,他衣前的血漬也漸漸漫開了。

  “你們這裏的大夫呢?他的傷口裂開了,需要馬上醫治。”

  蕭祈煜雙眼半眯,負在身後的雙手卻握得緊緊的。而越千瀧隻呆呆的立在原處,正看著蘇玦出神。如果之前還有些許懷疑,那現在她已經斷定,這個人就是蘇玦,雖然他沒了記憶可行為舉止都跟那人如出一轍,沒絲毫改變。

  見蕭祈煜不言,蘇玦語中帶怒,“難道你們的皇宮連大夫也沒有?”

  “有又如何?即便有本皇也不許任何人為他醫治!”

  蘇玦冷笑一聲,難怪姬灝那天會將箭頭對準這少年,原來宮中的人都如此心冷。蘇玦將牧言真攬到懷中,作勢要將他抱起。

  “你,你在做什麽?”

  “帶你出宮找大夫。”

  問言蕭祈煜當即大喝一聲:“你敢!你以為你能走出宮門?”

  “既然你今晚讓我們扮作內侍進來,就是不想讓宮裏人知道我們的行蹤,如果你攔阻我將事情鬧大了,於我於你,都沒半分益處。”

  可惡,蕭祈煜雙手一擰,他這真是屏幕鎖繩索捆了自己的胳臂。

  正是二人僵持之際,卻聽牧言真說:“少俠,多謝你了,可是……我不願離開宮中,”少年緩緩拉開了蘇玦環在自己肩頭的雙手,轉而麵向蕭祈煜,又勉力拜了一拜,“陛下,我早就立誓此生隻追隨陛下一人,如果……如果陛下覺得牧言真是個無用之人,那今日也唯有……唯有一死來報陛下恩德,這樣也不負牧言真當日承諾。”

  牧言真跪倒得端端正正的,看來蕭祈煜若不答應他留下,他是不會起來了。

  真是頑固不化,真是愚蠢之極!雖然蕭祈煜在心中暗怒,麵上的神色卻緩和不少。

  他得意的看著蘇玦,洋洋道:“你現在看到了?這就是本皇的狗,你就是拉,也拉不走!”

  越千瀧也聽不下去,走到牧言真一邊說:“上次在洛吟桓府中我就想跟你說了,你們這陛下就把你當泄憤出氣的奴才,你留在他身邊沒好處,這下既然他不要你了你不如回牧言家。”

  牧言真沒回話,剛要開口就倒在了地上。

  “牧言真——”蘇玦二話不說就將人抱了起來。

  “阿玦,我身上帶了銀子,我們去城裏找大夫。”

  “嗯。”

  兩人身後響起一陣嘲聲:“你們二人就是這麽效忠寧王的?”此時,蕭祈煜手執軟鞭,挑眸看他們的樣子甚至有些風情,“本皇剛才是不想讓他留在宮裏,現在本皇又想讓他留下了。”

  “你什麽意思?君無戲言!”

  “本皇覺得把他留下折磨折磨也好,因為本皇就喜歡他這副跪地祈求的下賤樣,這世上竟然還有人求著受苦,這不是很有意思,這不是很解悶?”

  “你……”

  蘇玦掃了眼越千瀧,“別說了,我們走。”

  “你們可以走,隻要你們踏出宮門本皇明日就毀了犀珠將你們三人通通定為叛逆。你們兩人有武功尚且不怕,可不知這重傷的牧言真能不能在下一次亂箭之中活下命來?又不知,窩藏叛逆的公孫翎跟洛吟桓又是什麽滅族的罪名。”

  蘇玦終於轉身,質問道:“既然你已經下令將他逐出宮外,又何必因為我而改變主意?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是你們咄咄逼人,不是本皇。你們江湖中人不是最講義氣最敬朋友嗎?可有時候就是你們這種所謂的義氣才會害人於無形。你們即便要救人也要顧及場合顧及身份和實力,而不是憑著一時的熱血一時的仗義!”

  蘇玦聞言一皺眉,像在猶豫。

  “你們這樣做不過山野匹夫,如果往後你們真效力於寧王麾下,也定會害了同伴性命,比如說現在,你們踏出宮門不僅會讓自己於本皇為敵,也會把牧言真灌上叛逆的罪名。想不到本皇不過小小一試,你們就原形畢露,當真跟他們相差甚遠。”

  越千瀧一愣神,這是在試他們?可牧言真身上的傷不是假的。

  “而且他的傷,你們以為宮外那些庸醫能醫治嗎?要不是本皇竭盡整個醫官署之力牧言真早就死了,你們今日就帶他出宮才是斷了他的活路。”

  越千瀧看著少年衣上的血跡,小聲道:“阿玦,他說得沒錯,就算你要帶他走也不是現在,往後我們有機會。”

  “如果我從滄浪原回來,你能不能再答應我一個條件?”

  蕭祈煜冷色道:“難道你想要他?”

  “不。”

  “那是什麽?”

  “請你把他看作一個人,他不是狗,更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個甘願承受所有*而隻求守在你身邊的人。你既然不想給,就不要給,否則他日你必然後悔。”

  蕭祈煜的眸子裏有著隱隱金光,他微抿著嘴唇,僵持了一陣後終於說:“好,本皇答應你。”

  蘇玦這才走上前,將昏厥的牧言真安置於椅中。

  “你們走,讓寧王不必進來了。”

  蘇、越二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宮廊中,這朔陽宮的內侍都被撤下了,現在隻剩一輪明白忽讓也越千瀧動了些思親的情愫,太華山的月亮也是這般皎潔明亮,不知道琰兒怎麽樣了,是不是已經學會了撒嬌走路。想起蘇琰叫的那一聲聲‘娘",越千瀧就忍不住濕了眼眶,那孩子聰明極了,光在餓了尿了的時候叫,雖然聲音含含糊糊難以分辨,可越千瀧就是知道那小家夥在喚娘親。出神中的越千瀧悶頭一撞,竟然一骨腦埋進了蘇玦胸口,她嚇了一跳,‘哦"了一聲後立馬往後跳了三步。

  “你,你怎麽突然停下了?”

  蘇玦不言語,隻伸手過來撫上了女子臉龐,越千瀧一喜,還以後他想起了什麽,可那人手指在她眼下停過一瞬就挪開了。

  “為何哭泣?”

  “我……沒什麽,隻是想起了我留在家裏的孩子。”

  蘇玦沉默一瞬,問:“你有孩子?”

  “就是蘇……就是琰兒阿,我跟你提到過的,你應該忘了。”

  是了,這女人那天在洛家別館中跟他說那孩子叫蘇琰,而且還認了自己作爹親。

  “那孩子多大?”

  “如果算上在幽冥的那些日子,再過幾天就正好十個月了。”

  幽冥?那不是死人去的地方嗎?這女人說的話總是讓蘇玦聽不懂。

  “既然身為人母,為何將嬰孩留在家中不予照顧?你這樣行事還怎麽為人母?”

  “我又怎麽會舍得離開琰兒?可你突然從太華山消失,而且又身負重傷生死不明,我難道能安坐在太華山?我難道不該下山來找你?”

  又是這些瘋癲的胡語,蘇玦一轉身,不再理會這人。

  “我知道你不喜歡聽我說這些,可剛剛是你問了我才說的,大不了我以後都不說了,我不提琰兒不提太華山,也不提我以前認識的那個蘇玦,行不行?”

  青年的步子越來越快,顯然是想早點擺脫這人。

  “你到底為什麽一定要護著牧言真?你們兩個是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牧言真也對他說過。

  “不是。”

  “就算不是朋友你也肯這麽為他,如果真有什麽人能跟你成為朋友,那他豈不是這天底下最幸運最有福報的人了?”

  “我幫他,是因為他幫過我。”

  “那我以後也要多幫幫你,讓蘇大俠你往後多欠些人情,最好讓你一輩子也還不完。”

  蘇玦瞪了她一眼,隻吐出‘輕浮"二字。聽了越千瀧‘噗哧"一笑,好像又看見了初遇時的蘇玦,當時他又冷又硬,就像一顆怎麽鑿也鑿不開的山石。可既然她越千瀧能鑿開第一次,自然就能鑿開第二次。

  看著這兩人安然出來公孫翎終於鬆了口氣,回寧王府後越千瀧將朔陽宮的事說了,隻是省去了牧言真那段。

  “陛下讓你們去滄浪原?”

  “沒錯啊,他說是皇族圈地,沒什麽稀奇的。”

  公孫翎負手而立,“地方當然沒什麽稀奇,不過那裏關的全部都是死奴。”

  “死……死奴?就是你們將要處死的奴隸?”

  “算是吧,每年都有千百重犯被放逐到那裏,而在這千百人中隻有一人活到入秋,活下的就可成為當年勝者入朝為官。不過在滄浪原裏,從來都沒有女人。”

  從來沒有女人?越千瀧總算明白蕭祈煜的意思,千百人中活一人,那大家不得拚命搏殺?這人是要看看好她跟蘇玦的本事。

  “這勝者隻有一人,我不明白,陛下為何會讓你們兩人都入滄浪原。”

  “不是他的意思,都是我自請的。”

  公孫翎笑得淡然,“我猜也是如此,陛下對女子還是有些許憐惜的。”

  “我跟蘇玦一起進去,必然會跟蘇玦一起出來,你說對不對?”

  蘇玦躲過越千瀧搭過來的手,答道:“我是我,你是你,我們沒有任何關聯。”

  “陛下可有說讓你們呆多久?”

  “兩個月。”

  公孫翎神色輕鬆,兩個月,蕭祈煜也太小看他們了。

  “折騰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吧,滄浪原的事,等你們醒了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