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祖洲神地
作者:沐流火      更新:2020-02-29 13:13      字數:3310
  這股劍氣並不屬於孟青闕,寧辰看清楚眼前之人,驚道:“師父?”

  七絕台上多了一位身穿青白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他頭上發冠以青玉而成,但雕工輕薄異常,襯得那一頭銀色長發更顯威嚴滄桑。男子回頭,揮袖間就止住了此間風雪,他目光凜冽稅利,連五官都像被風雪鏤刻般格外咄咄逼人。這人名叫厲染,正是寧辰和孟青闕的恩師——凜曜城之執律大長老。

  “寧辰,你知錯嗎?”

  “師父,我……”

  “身為執教大弟子竟然和同門師弟私鬥,你答應如此荒唐的賭約,又置自己的身份和掌門的信任於何地!你又怎麽擔得起這份大任?”

  此人話音剛落,寧辰便覺得有一股無形之力貫穿於自己周身,他頓時靈息全無。

  “師父!您封住了我的功元?”

  “隻有這樣,你才可說你該說的話,做你該做之事。”

  這下被封住了功力,寧辰隻好服軟:“請師父恕罪,是弟子無禮了,不管怎麽樣也的確不該和師弟動手,是寧辰不懂得自製。”

  “還不快退下思過。”

  “弟子,告退。”

  看寧辰走遠了,孟青闕方覺得出了口惡氣的言道:“謝謝師父。”

  然而,厲染揚袖一個巴掌過去便在孟青闕臉上留下了四道血痕。

  “你剛才對同門起了殺心!若不是我相阻,你是不是真要將寧辰斃命於當下?”

  這時孟青闕清醒一些,趕緊跪倒在地,回道:“師父,我錯了我錯了!我沒想殺師兄,我們好歹一起長大,我怎麽可能想要師兄的命呢?我是一時沒收住力,真的,師父。”

  “在山下走了一遭,你怎麽還放不下當初一事。”

  “弟子,的確放不下。”

  說到這裏,厲染那更甚冰霜的臉上有一絲裂縫,“你還是認為,兩年前的試劍大會上是寧辰暗中作梗,害你失了機會嗎?”

  “難道不是嗎?”孟青闕凝眉,說出的話卻讓那人心驚:“如果不是因為他為我鑄的那把劍,我怎麽會在關鍵之時功虧一簣?這樣的小人,不配讓我顧念同門之情。師父,弟子並不是覬覦那執教大弟子的位子,可寧辰竟然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就是讓弟子不服更不甘心!師父,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弟子呢?你們都看錯寧辰了!”

  “青闕……”他像在要說什麽,斟酌過後還是言道:“你此次回來,可還想要下山?”

  “師父,你知道弟子是個氣傲之人,既然太華山已容不下我,我也不必呆在這裏麵對寧辰自取其辱。我這次回來原隻是想見您一麵,盡盡孝道。”

  “既然你有心,可否為為師做一件事?”

  “師父請吩咐。”

  “去東海之濱的濟硯城。”

  “濟硯城?師父,您這是何意?”

  厲染揮揮袍袖,說:“你無需多問,隻管先到便是,過兩日就啟程。”

  “弟子遵命。”

  孟青闕再抬頭時,厲染已不見蹤影。

  傳說祖洲是上古神地,可入眼的為何是這般蒼涼之景,越千瀧看著腳下白色的沙土,這片天地安靜得出奇。

  “呃……”

  看到前麵之人停下,她趕緊上去扶了一把。

  “怎麽樣?”

  “無妨。”

  “無妨?你臉都成青白色了,還說無妨?身上有這麽大個口子就先找個地方休息好不好?”

  “我等不起。”

  蘇玦掙開了她的雙手,可沒走兩步就倒下了,身體重重的摔在地上,正好壓到了傷口,蘇玦

  經不住這折騰,前額登時冒出冷汗來。

  越千瀧負手在一邊看著,臉上一派幸災樂禍的說道:“走啊,你不是要走嗎?黃泉路就在前麵不遠,你要走下去沒人攔著。”

  “我不為求死。”

  “那是為了送死嗎?”

  “越姑娘,月靈草現世的時間不多,如果我趕不到就要再等一年。如果你是真心要幫夏罄書,還請你幫我快些趕路。”

  “我倒是想幫你趕路,可你知道月靈草在哪裏嗎?這麽漫無目的的就是白費力氣。”

  蘇玦一時失了語言,他輕咬著下唇,一副忍痛的模樣。

  “算了,我看這裏也安全,還是休息一下吧。”越千瀧說著在他身邊坐下了,“對了,之前在船艙裏的時候我叫了你好久,你到底做什麽好夢那麽一副喜滋滋的樣子,非得要天塌地陷了才醒來。”

  “夢?”

  “你不記得了?”

  “什麽夢?”

  “你嘴裏說的什麽‘品茗飲酒’、‘聽花觀月’、‘一言為定’的,可不是做了好夢嗎?”

  蘇玦像是有些失落,“我的確常有夢境,但每每醒來就忘了,連隻字片語也記不得。”

  “每次都這樣?”

  “嗯。”

  越千瀧眼神中透著古怪,如果這家夥是普通人怎麽會有這毛病。

  “越姑娘,有琴聲。”

  “琴聲?”

  兩人對視一眼,蘇玦在心中暗暗一笑,上一次在中皇山是琴聲,這一次也是琴聲,難道遇上什麽古怪之前總是要聽到琴聲嗎?

  “這琴聲有蹊蹺。”

  “越姑娘聽過?”

  “或許吧。”她在女媧神境時聽宜澤彈了很多曲子,而這曲子聽起來很古雅,平坦的音調中沒有什麽起伏,實在比不得宜澤所彈的美妙。或者說,這並不是一支曲子呢?越千瀧站起身在周圍環視了一圈。

  “怎麽了?”

  “這不是曲子,這是給我們引路的。”

  “引路?”

  “沒錯,都說仙山難尋,可我看這海上的仙神們倒是寂寞的得很,正變著法兒的也要誘凡人上來。”

  “越姑娘這是何意?”

  “你跟著我就是了。”越千瀧說著將蘇玦扶了起來,讓那人搭在自己肩頭。

  走了不過兩盞茶的時間,周圍的景致就有了變化,他們竟又來到了海灘邊。

  “越姑娘,我們這是回到了原處?”

  “障眼法而已,這絕不是我們來時的沙灘,不過,你信我嗎?”

  蘇玦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個‘信’字。

  “那好,如果這真是黃泉路,我來陪你一起走。”越千瀧說完,就帶著蘇玦往海中走去。

  剛一下腳就是刺骨的冰寒,這海水相比之前冷了不少,越千瀧一驚,難道自己的判斷有誤?然而蘇玦的腳步堅定,竟是拖著越千瀧往前跨,兩人就這麽在海中越陷越深,看起來就是要雙雙投海。

  蘇玦的傷口不能碰水,再這樣下去一定撐不住,越千瀧如此想著,正要將人往岸上拉時忽見身下水紋疊起,瞬間就從腳下開出一條海路來。

  “看來被我誤打誤撞猜對了。”

  蘇玦嘴角暈開一抹笑意,這才問道:“越姑娘是怎麽找到這條路的?”

  “音律啊。”

  “音律?”

  “你有沒有覺得那曲子太過簡單平坦?”

  “我……對音律不甚了解。”

  越千瀧扶住這人,邊走邊解釋道:“以前在女媧神境日子難熬,宜澤便會跟我講講樂理,其實宮商、角、徵、羽、五音是對應著五行,而五行又對應五個不同的方位,所以我才想到那或許是一首引路曲,但這條路通向哪裏,我就不確定了。”

  “有路總比沒路的好。”

  “你倒是想得開,你就不怕我直拉著你跳海了?你就這麽信我?”

  “越姑娘兩次救我性命,蘇某自然信得過。”

  “不知道誰還兩次糾著我問是什麽目地什麽居心呢,怎麽蘇大俠變臉變這麽快啊?”

  “我的確對姑娘有所懷疑,但我明白姑娘不會害人性命,所以,在這一點上我信你。”

  得了,弄半天這人還是不信,越千瀧癟癟嘴,隻能認栽。

  大海看上去一望無際,但這條海路著實不長,沒過多久就走到頭了,前麵出現的竟然是一座浮山。現在明明是初冬,但這海山中一片花紅葉翠的,倒有一派盛夏之景。

  “怎麽回事?”

  “越姑娘,還需小心,我們還是先往裏麵走吧。”

  “這裏的花木還真是長得繁盛,跟之前我們來時看到的荒涼景象一點都不同。”

  “嗯。”

  “這祖洲是海外神地,上麵仙草仙藥的圖畫我在宜澤那裏也看過不少,可惜了他的集子上沒有長生不老藥,蘇玦,咱們既然來了就多采一點回去,那時候你是要自己用還是救人送禮都沒壞處啊,對不對?”

  越千瀧一個人嘰嘰喳喳的,但身邊之人去了沒什麽回音,“蘇玦,我跟你說話呢,你倒是……”她一低頭就看見那人臉色發白,一副拚命忍耐的樣子。看見衣料上蔓開的血跡,越千瀧說了句糟糕,是傷處又滲血了,看來她隨身帶的傷藥沒止住血,再這樣下去這人非死不可。

  “還能撐住嗎?”

  “嗯。”

  “再堅持堅持,我們在附近找找,宜澤那山海集裏畫了祖洲的傷藥。”

  越千瀧自小就是過目不忘,她從宜澤那裏借來的書畫雖然寥寥,但裏麵每一句每一頁都刻在腦海裏了,那傷藥在祖洲形同雜草般普通,應該不難找到才對。

  “有了!”她摘下幾株跟蒿草相似的東西,反複觀察後又聞了聞味道,“應該是這個沒錯。”

  正是要嚼碎了作外敷的越千瀧手下一滯,片刻後竟然拿匕首的腕好劃開吧挺深的一道口子。

  “越姑娘,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在救你命啊。”說完她就把嚼碎了的草藥往傷處一蓋,“我先試試,畢竟這東西我們都不認識,要是有毒就先毒死我。”

  “越姑娘!休得說這樣的胡話,我們萍水相逢,你不該如此。”

  “你是在嫌我們交情太淺?”

  “蘇某,不是這個意思。”

  越千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過就是逗逗你,別每次都這麽認真行不行?我剛得了自由身,還想走遍天下萬裏河山呢!怎麽甘心就這麽死掉,如果沒有七成的把握,我也不會把這東西摘下來。”

  頃刻後越千瀧再揭開草藥一看,那傷口不僅血止住了,而且還迅速結痂了,這祖洲神地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