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到死的那一天，還帶著她的怨氣走。 以前每每分別，他都要親一下她，抱一下她，想到真正分別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

  那種難言的痛，讓他做什麽都是徒然，讓他連手都沒有力氣抬起來，與她做一個告別。

  鳳祭時不知道方才兩人說了什麽，但這一次他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的要斷舍離，他心頭一鬆，仿佛多日的心結在此刻打開，可是卻沒有多少欣喜，他的心情透著說不出的複雜。

  “你放心，朕不會再給你機會。”

  姬世尋輕輕地笑了起來，款款踏步遠去，風吹起他紅色的衣袍，猶如曼珠沙華在翻湧，帶著說不出的淒絕蕭瑟。

  鳳祭時頓了頓，這才踏入屋子。

  藍夙月坐在鏡前，她頭上所有的珠釵都卸去，一頭青絲散下肩頭，如瀑流瀉。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眸子一派空洞，讓人看了無比心疼。

  她手中執著一把梳子，緩緩地梳弄發絲，青蔥般玉白的手指清涼無溫。

  姬世尋決定離開她了，可她放不下。

  “當初在墨風，他娶我為君後，他親自為我挽起頭發，現在，我和他的緣分盡了。”

  藍夙月靜靜地道，剪下一縷發絲，放在盒子裏，闔上。

  鳳祭時覺得有點心堵，他走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頭。

  “對不起。”

  是他的錯。

  那時他讓她心灰意冷，淒涼絕望，即便如今他們分離，她的心頭仍留下了困擾。

  藍夙月輕輕搖頭，“說這三個字又有什麽用。”

  “這一生，朕都不會辜負你，你是朕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鳳祭時望著鏡中的人，許下承諾，眸子幽邃深沉，似乎凝聚了萬古的情意。

  藍夙月知道她現在再難過，再無法割舍，可身邊的這個人，卻要陪伴她一輩子，她相信有些事情遲早會淡化，直到再也不起任何波瀾。

  長風沒想到君上就這樣放棄了，他一下子變了臉色。

  “君上，這可是關乎性命的大事呀，您怎麽能這麽草率做決定，若是這樣，幾年的辛苦經營，豈不是白費了嗎？”

  酒樓上，姬世尋憑欄而立，修指隨意搭在欄杆上，遠處的千年塔，隱約映入眼簾。

  “你覺得本君會放棄起桑的利益？”

  “不然，君上又是在做什麽打算，放棄了藍姑娘，就算得到天下又能怎麽樣？”

  長風感到額頭上的青筋在隱隱跳動。

  “你錯了，本君不會放棄。”

  姬世尋幽幽道，“本君隻是暗中守護她，她忘不了本君，大擎的計劃，也仍然會實施。”

  長風這才微鬆了一口氣，原來君上是以退為守啊。

  “如此一來，藍姑娘必定對君上難以割舍，思念情濃，君上再在必要的時候出現……”長風笑容玩味，“反而比糾纏著還要讓人欲罷不能呢。”

  姬世尋冷冷瞥了他一眼，“本君又怎麽會玩弄她的心，這不過是權宜之策。”

  “是，是權宜之策。”長風趕緊道，隻要君上仍有鬥誌，他也就放心了。

  “本君不會白白便宜了鳳祭時。”

  姬世尋也曾有一瞬的黯然和失意，他胸中有宏圖霸業，有紅顏姻緣，不到最後一刻，又怎麽會放手？

  她信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