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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沉可以感覺到，此時的三界塔主非常虛弱，虛弱到一個無以複加的極致，便忍不住有些急切的問道。

  “我不知道。”

  慕長生有些鬱悶的嘀咕道：“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三界塔主是什麽狀態。”

  “你看不到她嗎？”

  江沉一怔。

  “看不到。”

  慕長生道：“我現在在時空神殿之中，而她在時之狹間中，那裏完全隔絕時間與空間，我能與你交流，是通過那片時空之羽直接與你的心靈對話。”

  “我並沒有隨著你進入時之狹間，也進入不了時之狹間，也是通過時空之羽感受到的。”

  江沉慢慢地的點了點頭，他蹲下身子，皺眉看著蜷縮成一團，如同胎中嬰兒一般的三界塔主，一時間有些心亂如麻。

  他感應到三界塔主身上的波動在慢慢的流逝，江沉不知道這種流逝會造成什麽後果，但是第六感卻告訴他，若是不及時製止的話，恐怕這位三界塔主，會就此香消玉殞。

  一時間，江沉覺得有些頭疼。

  外麵的雨輕染，為了救他險些掛掉，自家三師父為了救自己，也離死不遠了。

  “三師父這種狀態，應該是規則秩序混亂導致，我再繪製一個理順秩序的通法，讓她體內的秩序恢複？”

  江沉如是說道。

  “你最好不要這樣做。”

  慕長生出言提醒：“修為到了我們這等境界，早就超脫了秩序與混亂的對立，我們的自我本源不受到混亂和秩序的影響。”

  “你仔細的感應你下時之狹間，看看那裏是否有秩序或者混亂。”

  江沉聞言，他趕忙站起身來，舉目四望。

  這片昏昏昧昧的空間中，似乎真的沒有秩序和混亂的存在，一切都是靜止的，時間在這裏沒有任何概念，而空間……姑且算是一個空間吧，這時之狹間可以無限廣大，同樣也可以無比微小，如微塵一般。

  靜止。

  時間靜止，空間靜止，規則靜止，一切都是靜止不動的。

  除了施展三界通天術進入這裏的江沉之外。

  “不過，三界塔主一直在通過你汲取帝級神器之中的神帝大道。”

  慕長生思索了一下，再度說道：“神帝大道應該是她恢複傷勢的關鍵，不過她現在太虛弱，無法破開帝級神器的外殼，所以你可以嚐試將帝級神器中的神帝大道抽取出來，直接灌輸給她。”

  “把帝級神器中的神帝大道抽取出來？”

  江沉打了一個冷顫。

  帝級大道？可以說是時空長河之中，最偉大的力量了，哪怕是沉寂億萬年，也可以連接諸天大道，隨著天地大勢而改變，進行自我完善，永不落伍的存在。

  在神帝大道麵前，江沉連一隻小螞蟻都不如。

  而這一點，也恰好是三界塔主療傷的關鍵。以神帝大道為媒介，再通過江沉丹田中的那一道小小的縫隙，汲取外界天地大勢，進行自我修複，自我療傷。

  現在，江沉手上的帝級神器，都是被褚月恒封印的帝級神器，專門用來投喂三界塔主的……去抽取其中的神帝大道？怕是江沉剛剛碰觸到帝級神帝大道，就被那浩瀚無盡的神力直接摧毀了。

  “師父，您沒開玩笑吧。”

  江沉苦笑道。

  “不是在開玩笑。”

  慕長生說道：“若是你想要救她……其實就算是你不救，她也死不了，最多陷入如過去那般沉睡的狀態而已。”

  大約三界塔主自己也沒料到，她施展三界通天術操控江沉的身體，不僅僅將她這幾天積累下來的那麽一丁點力量完全消耗殆盡，反而讓她原本重傷的身軀和神魂，又傷了一分。

  江沉並不是在外界，在神界，而是在大墟之中……在那個無比混亂，無秩序的大墟之中。三界塔主的境界已經超脫了混亂和秩序……但是她控製的江沉，卻是秩序之下的生靈，受到秩序和混亂的約束。

  重傷之下的三界塔主，受到江沉的影響，無法避免這份約束，被規則與混亂限製，自然受到了反噬，導致傷勢加重。

  不過，就算是她想到了這些，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的。

  “真的不會死嗎？”

  江沉看著恬淡如睡著一般的三界塔主，先是鬆了一口氣，繼而說道：“可是為什麽，我覺得她的氣息越來越弱？”

  “呃……”

  慕長生想了想，道：“大約是因為你修煉了三界通天術的原因吧，這門秘術是相互的……先前三界塔主在慢慢吞噬你的力量，現在呢，她失去了自我意識，所以她的力量就通過你的丹田，慢慢的流入到你的體內……”

  “她的傷不至於讓她死，但她在這種無意識的情況下，是會被你汲取了她殘存那麽一丁點生機……”

  慕長生苦笑道：“我不認為三界塔主沒有想到這一點，甚至大墟的混亂會讓她重創，大約她也料到了這一點。”

  “換句話說，她不想活了……以她的性子，在這暗無天日，沒有時間，空間，一切都是靜止的時之狹間之中困了無盡個歲月，大約早就發瘋了。但她偏偏又死不了，所以便借著這次機會……自殺？”

  慕長生想到了這種可能，幽幽的說道：“我覺得，她對你的那兩個考驗……也許，若是你沒有戳穿她的話，她還會給你第三個，第四個心性考驗，並不是怕你學會三界通天術之後會害她性命。”

  “三界塔主的眼界，還沒有這麽低。”

  慕長生似乎能看穿江沉的心，也明白他之後的想法，隻是江沉不懂三界塔主是如何想的。

  “三界塔主殘存下來的這一定點生機，也足夠讓你潛力大增，擁有超脫時空長河的潛力，更能讓你在極短的時間內成為神帝……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三界塔主將她畢生的知識，經驗，以及各種龐大積累，統統封印在了這裏。”

  “你在汲取她這剩下一點生機的同時，也會將這些吸取，慢慢融入到你的靈魂中。”

  “你算是她的生死傳人了，對於生死傳人來說，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心性考驗，也不算什麽，就算是再嚴格幾分也都說得過去。”

  三界塔主最後的那句話，讓江沉替她重新尋找帝級神器，也不過是安慰江沉，讓江沉不要胡思亂想而已。

  江沉自己當然看不破這一點，能看破這一點的慕長生，也幫不上任何忙。

  江沉張了張嘴，他錯愕道：“可是我並沒有答應啊……我也不想汲取她的生機啊……”

  “她都不想活了，還在乎你的想法？”

  慕長生嗤笑道。

  這種生機的汲取，與其說是江沉的汲取，不如說是三界塔主主動贈與，他是無法拒絕的。

  “當這時之狹間的時間，空間恢複，靜止狀態解除的時候，就是三界塔主神體崩潰，神魂湮滅，將一切都融入時之狹間的時候……那個時候，你也能真正的感受到三界塔主的饋贈了。”

  “那個時候……大約就是你成神的時候吧。”

  慕長生幽幽的說道。

  “你早就料到這一點了？所以才把那根羽毛給我！？”

  突然間，江沉醒悟過來。

  那根羽毛，便是三界塔主施展三界通天術，控製江沉身體的樞紐。

  從慕長生將那根羽毛放進江沉身體中的那一刻，便已經料想到了今日……讓江沉徹底繼承三界塔主的一切。

  這也是三界塔主收江沉為親傳弟子的真意。

  “我隻是助她解脫而已。”

  慕長生沉默了一下，然後幽幽的說道。

  “其實……你完全可以沒有必要對我說這些，對嗎？”

  驀的，江沉開口道：“若是我不知道，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得到這一切，也不會有任何其他想法……”

  甚至慕長生，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開口，隻要在一旁默默的觀望，等待結果便可。

  “嗯。”

  慕長生點了點頭，“其實，這也是我對你的一次考驗。”

  “你可以選擇……看著三界塔主去死，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命。”

  “又或者，放棄這一條直接超脫時空長河的坦途，甚至犧牲你的一些東西，去救三界塔主……當然，被救活的她，一定不會承你的情，因為她不想活了。”

  “我喜歡這樣的考驗。”

  江沉臉上流露出一抹笑意，這同樣也是心性上的考驗，更是一個幾乎沒有任何難度的選擇題。

  “我選第二個，哪怕是她不領情，我也不能讓她死！她終究是我的師父。”

  江沉斬釘截鐵的說道。

  江沉雖然是一個紈絝，但他卻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方才他沒有放棄雨輕染，現在同樣也不會任由著三界塔主去死。

  就如同在異族戰場的時候，那江麓再如何壞江沉的事情，江沉也依舊沒有放棄他……甚至江沉也不惜一切代價，要去解救那被大玄抓走的江束。

  隻因為他們是自己人。

  情義是雙向的。

  司空明月，慕傾雪和大黑狗他們，願意為江沉付出代價，不惜一切逆轉時空長河，便足以證明一切。

  “但是，你要想好了……救她的代價很大。”

  慕長生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很大，很大……大到也許會讓你失去成為神帝的機會。”

  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