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叵測之旅(十二)
作者:醉酬天      更新:2020-08-19 00:53      字數:2174
  埃修並未去關注對方派出多少人來與他打第二陣,他隻是夾緊馬腹,一門心思地想要追上赤色公馬。然而很快埃修發現雙方之間的距離看似緊跑幾步就能追上,實則是一道難以跨越的天塹。盡管他騎乘的同樣是在這片草原上生長的優良駿馬,然而其素質卻在各個方麵都被公馬大幅度地碾壓。除此以外,公馬並不需要擔荷騎手的重量,如此一來速度的差距便更加分明。這是一場注定徒勞的追逐。公馬遊刃有餘地遛著埃修,時不時還回頭去看,五官之間的運動排列出一個相當人性化的嘲諷表情。而就在這時,朱達那邊的三名騎手也已經拍馬趕到。這些不速之客引起了公馬的警覺,它四蹄發力,瞬間化作一道紅煙繞到了馬群的另一側。騎手們同樣追不上公馬,截住埃修卻也綽綽有餘——而且這正是他們原本的目的。

  埃修迅速掃視一圈,這輪出陣的三人裝束與先前被他斬殺的兩名親衛一致,手持著修長的套馬杆,杆身用柔韌的木頭製成,末端係著套索。套馬杆近手的那端綁著一塊皮革,露出些許鋒利的寒光,那赫然是一塊尖銳的鐵片。在經過如此改造過後,這些騎手手中的長杆既能用來套馬,也能調轉方向成為長度驚人的騎槍。

  沒有任何示警與前兆,三騎在對埃修完成合圍的同時也已悍然朝他發動攻擊。並不是同時出手,而是打了一個絕妙的時間差:攔在埃修前頭的親衛率先出手,手中套馬杆一揚,末端的套索靈活地翹起,如軟鞭一般抽向埃修。埃修舉刀便砍,然而經過頭陣的斷矛削指刎喉以後,他手中的馬刀已經出現了損鈍,而且套索的柔韌程度亦遠超埃修的預料。這一刀終究是沒能直截了當地斬開繩索,刀刃反而在半空中被套住。騎手順勢往回一扯,套索以刀背為受力點收緊。沒等埃修發力扯回,身後兩側的兩根套馬杆也到了,一根挽住埃修坐騎的脖頸,一根則是從天而降,纏住了埃修的脖子。

  埃修左手鬆開韁繩,拽住套索,不讓其在自己脖子上收緊。盡管論力量埃修占有絕對的優勢,但他一時間卻難以同時兼顧三個方向的角力:他持刀的右手此刻還在半空與人僵持;胯下的坐騎已經被套索強行擰轉過頭,不由自主地以免被勒到窒息;而埃修的左手更是騰不出空當。

  決斷隻在臨場的瞬息之間。埃修毅然鬆開右手,任憑馬刀被人摘走。他以被繳械為代價解放了自己的右臂。如此一來三麵夾擊的困境突然迎刃而解:埃修接連扯斷了束縛自己與坐騎的索套。盡管有頭陣的前車之鑒在,騎手知道埃修一旦抓住長杆,隨之而來的壓倒性怪力隨時有可能將他們扯離馬鞍。但他們卻沒有立時鬆手棄杆,隻是緊急從埃修身旁擺開。但他們的反應如何跟得上埃修?兩條套馬杆剛有所動靜立時被埃修握住,可這時那名繳了埃修馬刀走的騎手已經調轉了套馬杆,皮革被扯落,雪亮的矛頭高挺起來徑直刺向埃修!

  埃修被迫回避,兩名騎手得以抽回自己的套馬杆,他們同樣調轉杆身,扯下矛頭上的皮革。三騎在埃修周圍以小碎步連轉,矛尖卻很少往埃修身上招呼,甚至一直在刻意避開埃修手臂所能觸及的範圍,轉而往他的坐騎身上戳刺,也不貪圖一擊斃命,而是在不停地製造輕微的傷口。

  非常精密的協同作戰。埃修不得不承認這三人應付起來極其棘手。盡管第二陣人數僅比頭陣多了一人,可帶給埃修的壓力遠不止是二加一那麽簡單。三根套馬杆組成的連環攻勢將他限製在了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裏。而在失去了馬刀以後,埃修也再難發動強而有力的反擊。細密的創口遍布他胯下坐騎的全身,鮮血正在淋漓地流淌。接連受創的痛楚已經讓這匹迦圖戰馬喪失了繼續作戰的勇氣,任憑埃修如何驅使都瑟縮不前,生怕受到更大的傷害——這便是被閹割後的壞處了,盡管脾氣更溫順,更容易驅策,卻不複悍勇的血性。也許這三名騎手正是看準了這點才采取如此的策略。迦圖人確實對馬匹非常了解。更何況埃修也才在今天騎上這匹馬,他們倆之間的“交情”顯然不足以讓戰馬為埃修做出犧牲。

  “很不妙啊……”蘭道夫喃喃自語。盡管在馴馬與戰鬥這兩方麵他都是不折不扣的門外漢,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擔憂埃修此時麵臨著的凶險局麵。那三根往來穿梭的套馬杆讓他眼花繚亂,而每道出現在埃修坐騎身上的新創亦讓他提心吊膽。不過蘭道夫關切的重點主要在於爭馬最終的勝負。如果埃修不能連下三陣,那麽兩人之間關於野馬的分配協議自然不可能生效。

  “沒什麽可擔心的,朋友!”一隻寬厚的手掌有力地勾住蘭道夫的肩膀,親切地拍打起來,“朱達親衛之間的配合確實有些門道,肯定是經過了極其嚴格的訓練。不過他們這些小手段對我們的胡撒卓爾充其量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幹擾而已。實際上,我已經聽到大草原之風正將那三人的死期吹得離我們越來越近。”

  “您何以這麽篤定呢,紮卡爾大人?”蘭道夫苦笑,“您給巴蘭杜克的佩刀被對麵繳走,給他的戰馬即將因為失血過多而癱瘓。落敗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失去武器,失去坐騎怎麽能叫落敗呢?”紮卡爾抱著雙臂,自信地微笑,“對於胡撒卓爾來說,那不過是寥寥幾根雄獅用以招搖的鬃毛而已。我隻在意一件事情:那三個隻敢拔毛的蠢貨,之後該如何麵對怒獅揮舞出來的獠牙與利爪?”

  真是無趣,說是爭馬,不就是換個形式的打打殺殺?裏泰迪蘭打了個哈欠,跳下馬背,尋了個寬敞的草地躺平,雙手交叉枕在腦後,愜意地眯起眼睛。他一邊感受草原上和煦的陽光通過全身每一個裸露在外的毛孔灌注進自己體內,一邊暢快地歎息。他剛想打個盹,四周卻立時洶湧起歡呼的聲浪,愉快的心情與睡意都在霎時間被吞沒、震碎。

  “d,你要贏不能早點贏嗎?!”裏泰迪蘭氣急敗壞地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