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哲別
作者:青葉7      更新:2020-03-06 20:20      字數:3265
  臨安城終於迎來了盼望已久的雪花,隻是這雪花緩緩飄落到地麵後,便會很快就融化到泥土裏,從而使得原本就有些濕冷的氣溫,變得更加的濕冷。

  葉小白隨著白純在後花園裏興奮了一會兒後,便開始變得打蔫了,這樣的鬼天氣顯然連它也不是很喜歡,抖落羽毛上雪融化後的水珠,從白純的肩頭上,便快速的飛到了屋裏麵。

  白純也不理會葉小白的飛走,獨自一個人漫步在後花園裏,時不時伸出有些通紅的小手,靜靜等待著雪花投入掌心,享受著那股雪花的冰涼在手心散發,而後很快消失的感覺。

  這些日子以來,仿佛又回到了她剛剛到葉家時候的樣子,一切都很平靜,就連葉青,仿佛也是回到了從前一樣。

  天天所謂的當差、下差,要麽就是跟潑李三他們會偶爾去三嬸兒酒館喝上一壺,要麽便是去大瓦子喝上一杯熱茶,要麽就是在家裏繼續做他所謂的試驗,或者是趁四下無人時,一雙冰涼的手在白純的衣服裏麵取暖。

  不過最讓白純受不了的是,每次有人遞名刺在無法拒絕時,每個名刺上的地點都是選在了斜風細雨樓。

  斜風細雨樓裏有誰,自然是不必多說,但這讓白純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連帶著,有一個人心裏也不是很舒服。

  於是,在白純漫步在花園裏時,另外一朵嬌豔的花朵兒燕傾城,如同一團火一樣,穿著火紅色的衣衫,站在了花園裏的另外一端。

  當燕傾城聽到斜風細雨樓五字時,瞬間那好看的眉毛就擰在了一起,埋怨的眼神望著白純,像是在說你也不管管?

  白純學著葉青的樣子聳聳肩膀,而後兩手一攤做無奈狀。

  燕傾城也隻能是無奈的歎口氣,那個柳輕煙一定不簡單,跟葉青的關係,也一定不簡單。

  雪花繼續緩緩落在青石板的道路上,就如同一場小雨過後一樣,沾濕了世間萬物,卻連個影子都無法留下。

  嘉會城門上的葉青緩緩從台階上走下來,即便是下著所謂的小雪,城樓上的元祐渾天儀象的工期也一點兒沒有耽擱,上好的鐵梨木被葉青用了很多。

  鐵梨木也叫鐵力木,這種木頭即便是在上一世,也是頗為稀有的木頭,百分之八十用來造船,其他的可用作家具、高級建築、各種樂器以及特種軍工等。

  而葉青看上這種木頭,顯然並非是為了元祐渾天儀象一事兒,更是為了跟蒲家有一個小小的接觸。

  當然,之所以用鐵梨木,甚至包括當初讓燕傾城大量的采收鐵梨木花與種,都是為了他手頭上的肥皂、香皂一事兒。

  其花大且具香氣,經水蒸餾後,可得呈無色透明液體的鐵梨木花精油,是一種天然的調香原料。

  而其種子則是富含油脂,絕對的工業上製造肥皂的不二原料。

  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兒便是,葉青一直都想用鐵梨木來做一把槍托。

  其材質極重、堅硬強韌、難於加工、耐磨、抗腐性強、抗白蟻及其他蟲害,不易變形,是一種極為有價值的特種工業用材,用來做槍托對葉青來說,自然是再好、再奢侈不過了。

  走下城樓的葉青,先是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雖然他如今已經能夠分辨時辰,但這種看表的習慣性,到現在依然還是沒有改變。

  好久沒有背的軍用背包,這些日子也被他再次背上了肩膀。

  一頭紮進馬車裏,咒罵著鬼天氣,車轅上穿著厚厚的梁興便回頭問道去哪裏?

  “回家吧,這些時日臨安城會很太平的。”葉青再次習慣性的看了看手表說道。

  梁興點點頭,範陽笠的帽簷被他拉的遮住了眼睛,手裏的鞭子虛空一揮,趕著馬車緩緩從嘉會門駛向麗正門,而後沿著皇宮外的直道一直到達東華門。

  如今不管是臨安城還是朝堂之上的各方勢力,就像是動物世界裏那些冬眠的動物一樣,不約而同的都進入到了一個短暫的冬眠期。

  葉青自然是知道,如今不管是臨安城還是朝堂之上的平靜,恐怕都跟皇宮裏那位太上皇趙構脫不了幹係。

  眼瞅著皇家的大喜事兒,以及元日即將到來,趙構顯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讓人給他添堵。

  所以不論是湯思退還是史浩,還是說王淮等等,這個時候都會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暗中卻是積蓄、謀劃著,等待著太子大婚之後,繼續開始爾虞我詐的朝堂鬥爭。

  “夏人已經出發了,金人、大理、包括遼國等,都派了使臣前來臨安。”東華門處,墨小寶也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坐上另外一邊的車轅說道。

  “大理跟遼可以適當的放鬆,待進入兩浙西路後,我們再嚴密監視,至於金人,告訴武判,一定要謹慎一些,千萬別讓他們使臣的隊伍裏麵,混入不該有的人進入我大宋。”葉青坐在馬車裏,雙手攏在袖子裏,但對濕冷的空氣,顯然效果並不是很大。

  “是,葉統領。還有,這是劉複給您的信件。”墨小寶從懷裏掏出一個圓筒,從馬車的窗口遞給了葉青,而後便跳下馬車,頭也不回的離去。

  葉青接過那信筒,並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而是現在心裏猜測著,老劉頭在北方的草原上,到底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呢?

  北風呼嘯著從草原上肆虐而過,遠處山頭上一片烏黑厚重的黑雲,如同氣勢洶湧、殺氣凜冽的千軍萬馬一般,遮天蔽日般緩緩的向草原之上踩踏過來。

  零星的雪花在天地之間隨風亂舞,隨著時間的推移,視線之內已是一片白色的世界。

  白毛風席卷著草原上覆蓋著的雪花,連帶著天空飄落的越來越多的雪花,瘋狂的席卷在空中,地麵和天空瞬間白茫茫一片,讓人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真實的世界,還是傳說中的白色地獄。

  二三十騎裹著厚厚的羊皮襖,一批批草原馬鼻尖噴出來的白色熱氣,不等完全從鼻孔中噴出,便被風中的亂流與雪花打散。

  老劉頭如同從馬上掉落下來一樣,在雪地上砸出一條長長的溝壑,但即便是這樣,那被身體砸出的深深溝壑,依然是看不見原本熟悉的土地,依然還是厚厚的淩亂積雪。

  隨著老劉頭像是被從馬背上摔下來後,身後的二三十騎緊跟著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蒙著麵隻露出眼睛的老劉頭,朝著身後的二三十人連比劃的大吼大叫著。

  而後就看見幾個在白茫茫的狂風之中,踉踉蹌蹌的身影,牽起其他的馬匹,迎著風往一個小雪凹處走去。

  不過是短短的時間,草原上的積雪被他們砸出來的溝壑,此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被大風吹散打亂的雪花填平。

  幾乎相當於伏著身子爬行在積雪中的二十幾人,終於在如同小山堆的小雪凹旁停了下來,時不時耳邊還能聽見身後馬匹的幾聲嘶鳴,隻是那聲音聽起來有些過於飄渺,實在無法判斷具體的位置到底在哪裏。

  漫天風雪狂暴肆虐著整個天地,老劉頭感覺哪怕是隔著臉上厚厚的布張嘴,嘴裏都會被灌滿雪花一樣。

  羊皮帽子下,唯獨一雙眼睛露在外麵,不論是眉毛還是眼睫毛上,早就已經變成了白色。

  掏出腰間的酒葫蘆,背對著風向大口大口的喝了好幾口,而後才把酒葫蘆遞給身後的其他人。

  “多喝點兒,幹完活得馬上撤,不管能不能成功。”老劉頭扯著嗓門兒,向聚集在身旁,跟他如同一個打扮得少年大聲吼著。

  離老劉頭最近的幾個少年不約而同的點點頭,較遠的少年瞬間也一個個往肚子裏灌著酒,而後急忙跟著點頭。

  一個個如同老劉頭一樣,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還是黑色外,其餘地方全部被雪花沾滿,讓人無法看清楚他們的真容。

  就在眾人擁擠在一起相互取暖,對抗著草原上極其惡劣的白毛風天氣時,一道如同閃電般的單騎迎著風衝了過來,就在快要接近老劉頭等人時,馬背上的少年突然一躍而起,而後整個人如同巨石砸入水中一樣,濺起一陣巨大的雪花。

  操著有些生硬的漢話的少年,幾乎快要趴在老劉頭耳朵旁喊道:“泰赤烏的人馬上就到了,就在我屁股後麵。”

  老劉頭點點頭,便開始示意眾人散開,而後一個個望著白茫茫一片的逆風方向。

  別速部人被泰赤烏的人打敗、征服,而在所有受降的人裏麵,老劉頭要做的便是刺殺最後一批,被遷往泰赤烏部的別速部人。

  不為別的,隻是因為裏麵有一個葉青極為想要幹掉的人,是別速部的神箭手,名叫隻兒豁阿歹,後來被鐵木真賜名叫哲別。

  隨著逆風而行的牛車、四五十人的馬隊,以及在狂風中咩咩、哞哞不停的牛羊緩緩駛入老劉頭等人的視線。

  已經被風雪覆蓋的老劉頭等人,在老劉頭伸出滿是凍瘡的手後,立刻一個個把一具具弓弩持在了同樣滿是凍瘡,腫的如同包子似的手中。

  隨著老劉頭第一個射出箭矢,瞬間密密麻麻的黑色箭矢,在狂風中向不過二十來步的泰赤烏人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