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校門口，一輛摩托車“嗞”的一聲在張徹身前停下。

  穿著大褲衩，皮膚黝黑的小胖子取下頭盔，伸出大拇指，向後座一指：“張哥，上車！”

  張徹跨上後座，對這趟服務表示滿意：“今天不錯，五分鍾不到，就到了我們學校門口。”

  “張哥，你要知道，幹我們這行的，追求的就是速度，有句話怎麽說的，時間就是金錢，速度不夠，吃口那啥都吃不到熱乎的！”小胖子戴上頭盔，一擰油門，摩托車向前疾馳而去。

  張徹按住自己頭上飄逸的發絲：“那你今天吃到熱乎的了？”

  “那不就是你嘛，張哥，絕對熱乎！”小胖子大聲道，“我敢保證，張哥，隻要你在我方圓三公裏之內，任何人都不能在我嘴邊搶走第一口！”

  涼爽的大風灌入嘴裏，讓張徹有點牙痛。

  五點四十三分，張徹站在家門口，右手上的鑰匙停在鑰匙孔不過幾厘米外，像是受到了某種阻礙，再也前進不了分毫。

  總感覺像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嘎吱”一聲，門開了，張徹與老父張文生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張文生反手拉上門，淡定地牽著一隻矮腿小柯基與張徹擦肩而過。

  “老爸，”張徹連忙追上張文生，“老媽那麽急著催我回來，到底有什麽事啊？”

  張文生淡淡道：“都到家門口了，你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別啊，老爸，你看我給我帶回來了什麽？”張徹趕緊從褲兜裏掏出一包香煙，“雖然不值什麽錢，但是代表兒子的一點心意。”

  張文生回頭鬼鬼祟祟地回頭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將煙塞進自己的兜裏，輕咳一聲：“我就那麽和你說吧，咱們家小黃啊，已經四個多月了，最近老是攆著人家對麵小區的一隻博美跑，你……明白了嗎？”

  張徹眨了眨眼睛：“老爸，你能不能說清楚點！”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張文生怎麽有你那麽一個兒子。”張文生嫌棄地在張徹的腦袋上一拍，“那我再換種說法，春天到了，你明白了嗎？”

  張徹張了張嘴，一臉懵懂。

  “笨，還沒小黃聰明，”張文生嘖咳一聲，“直說就是你媽……哎，哎，哎，小黃你別跑啊！”

  柯基跑下了樓梯，張文生連忙追了上去。

  我去，爸，你還能做得再浮誇一點嗎？你不把牽引繩丟下樓梯，你的小黃能跑嗎？

  張徹嘴角上拉，露出完美笑容，回頭看向無聲冷笑的鄭雅玉。

  “媽，我剛回來，一上樓梯，就被爸抓住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嗬嗬，你和你爸一個德行！”鄭雅玉走到張徹身前，幫張徹整理了一下衣服，退後一步，一邊打量，一邊搖頭，“我上個星期不是讓你去把頭發剪了嗎？”

  張徹摸了把頭發，一臉憨笑：“太忙，忘了……”

  “不要那麽笑，看起來太傻，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鄭雅玉拍了拍張徹的臉頰，“我和你說，等會兒進屋見個客人，你要客氣點，明白嗎？”

  “媽，什麽客人，要我專門回來接待？”張徹一臉詫異。

  “你就別管了，總之見到人家客氣點，”鄭雅玉提醒道，“但是有些話，不能說得太老實，明白了嗎？”

  張徹點頭：“好像是聽懂了。”

  “什麽叫好像聽懂了，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應該算是……懂了吧。”

  “記住了，不要瞎說，也不要太老實！”

  鄭雅玉推著張徹進了屋。

  “這就是雅玉，你兒子張徹吧？”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婦女，一臉姨母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張徹一遍，“果然是一表人才。”

  “還不快叫人！”鄭雅玉笑著推了一把張徹，“我去洗點水果來。”

  張徹將公文包放下，叫了聲“阿姨”。

  中年婦女笑道：“我聽說，你在學校教書？”

  “是在教書，”張徹在中年婦女對麵坐下，“不過準確的來說，我們集團算是補習公司，不算是正規學校，阿姨您的後輩要是需要補習，完全可以來我們天星集團，教育質量好，收費低，報我張徹的名字，絕對還可以打折。”

  “哦……”中年婦女臉上的笑容一僵，“聽你媽說，你一個有大幾千的工資？”

  張徹想了想：“三千也應該算是大幾千吧？”

  中年婦女臉上的笑意轉淡：“那你考慮過買房子嗎？”

  張徹一臉詫異：“和我爸媽住，隨時受我爸媽教育，挺好的，為什麽要買房？不瞞您說，我這人，一天沒聽到我媽嘮叨就睡不著覺。”

  中年婦女臉上的笑意再淡：“那……你準備買車嗎？”

  “已經有車了，為什麽還要買？”張徹向樓下一指，“電動小二輪，方便又快捷！雖然現在出了點問題，但送去修一修就可以用了。”

  中年婦女再也笑不出來。

  “哎，別聽這孩子瞎說！”鄭雅玉放下手裏的水果盤，一邊眼神暗示，一邊將張徹推進了房間裏，“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張徹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

  沒幾分鍾外麵就響起開門的聲音。

  張徹趕緊跑到電腦桌旁，翻開一本書，裝模作樣地看著。

  “別裝了！”鄭雅玉麵無表情地拉開門，“人都被你氣走了，這下滿意了？”

  “媽，什麽叫我滿意了？”張徹一臉無辜，“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鄭雅玉歎可口氣：“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這終身大事總該考慮考慮了吧？唉，你看看你，做什麽補習老師，一個月就那麽幾千塊工資，沒車，沒房，還不懂裝扮，也就長相，隨你爸，看得順眼……”

  張徹越聽越感覺不對，趕緊打斷道：“媽，照你那麽說，你兒子我簡直一無是處？”

  “那你自己說，你有什麽優點？”鄭雅玉斜了張徹一眼，“除了幼兒園時候仗著膽大，拉過女生的手，你那麽大了，還碰過女生的手嗎？唉，你看看你二舅家的小良，前年考上公務員，現在連兒子都出生了，你什麽時候也學學？”

  張徹有點尷尬：“媽，年前結婚，現在有兒子，頭頂上肯定有一座大草原吧？”

  “你也就瞎說厲害，人家是奉子成婚，等小黃的頭胎出生，你還沒找到女朋友，你媽我就準備去廣場那邊的相親角貼小廣告了！”

  “作為年輕人，我選擇自由戀愛。”

  “那你倒是戀去啊！小黃都知道倒追對麵小區的博美，就你還想等著大餅掉到身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