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請給臣妾一個機會！臣妾現在已經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看在……看在姐的份上，臣妾請陛下開恩。”

  江宜身份尊貴無比的皇後，現在跪在地上一邊對段清明磕頭一邊苦苦哀求著。

  “你！你竟然還敢提你姐姐！？”段清明爆喝一聲，瞪大眼睛，這神情帶著嗜血的殺意。

  一眾大臣的心現在都要抖成一團了。

  一個個連頭都不敢抬，全都趕緊跪倒在地：“請陛下息怒！”

  段清明這才強壓下了心頭的怒意，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如同一道冷光，直直射向江宜皇後：“你，隨朕來！”

  江宜皇後如蒙大赦，趕緊起身急急跟著段清明去了合倉殿的偏殿。

  段雲天眼神冰冷看向段雲芷：“發生了什麽事？母後怎會突然來了合倉殿？”

  段雲芷臉上的擔憂神色也不比段雲天要少，聽了段雲天的話，便無奈又不解開口道：

  “今日母後醒來，精神還不錯，聽身邊的小小丫鬟隨口說了一句，父皇在合倉殿召見群臣，然後便執意要起床……”

  段雲天眼神定定的盯著段雲芷，他明白了，母後應該是要……

  急急跟著段清明走到偏廳，連氣息都沒有調勻，便看著段清明趕忙道：“陛下……”

  剛剛開口，江宜皇後便強行壓下了即將噴湧而出咳意，捶了錘胸口繼續道：“陛下，您此次是否要認蕭儼的身份？”

  “朕要做什麽難道還要向你報備？”

  江宜皇後話音剛落，段清明便怒不可遏，爆喝出聲。

  “不是，陛下，您聽臣妾一言……”

  江宜皇後急急開口，看著段清明，神情急迫萬分。

  “住口！”

  段清明怒喝打斷江宜皇後的言語。

  “陛下，臣妾說話您可以不聽！姐姐的話難道您也不聽了嗎！？”

  江宜皇後聲聲震耳，看著段清明一字一句道。

  “你說什麽？！她……她都死了多久了！？”

  段清明的怒火仿佛已經被江宜皇後徹底給點燃，怒瞪著江宜皇後繼續道：“她是怎麽死的，你這個做妹妹的最清楚！”

  “陛下，當初的確是臣妾的不對……但是，姐姐臨終前留下了這個。”

  江宜皇後說罷從袖中取出了一個花開並蒂的綢緞荷包。

  手指微微顫抖，從荷包裏麵取出了一張稍許泛黃的素箋。

  從江宜皇後取出荷包的那一刻起，段清明臉上的怒容就這麽僵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得直直盯著江宜皇後那微微顫抖的手。

  “那是……”

  段清明訥訥開口。

  “陛下，這是當年姐姐去世前留給您的信。”

  “信？”段清明呆呆得看著，呆呆得重複。

  江宜皇後看到段清明的反應，心中略定，然後緩步走到段清明的身前，將素箋雙手奉上。

  段清明拿過素箋，那泛黃的紙張上依稀透著她那熟悉的氣味。

  淡淡的玉蘭香，那高貴雅致的清香與段清明之間足足隔了二十年……

  二十年啊。

  段清明隻覺得心中掠過一絲尖銳的疼痛。

  他曾經以為他再也不會有這種感覺！

  他以為他的心已經死了，在她死的那一刻，隨之而去了！

  可沒想到，時隔二十年會再次嗅到她的氣味，這感覺，仿佛，她在身邊。

  果然，自己的一顆心，隻會為她而柔軟，為她而疼痛。

  熟悉的娟秀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印刻心上。

  段清明細看起來。

  在看完這封信之後，神情當即一變。

  不可置信得問道：“你從哪弄來的這東西！？”

  “她怎麽會這麽說？”

  段清明繼續對江宜皇後吼道。

  江宜皇後神情相較之前的急躁緩和了許多，不緊不慢得對段清明道：“陛下，這真的是姐姐留下來的，臨死前交與臣妾的。”

  段清明語氣狠戾：“她怎麽可能會不讓朕，立朕和她的孩子為帝？！”

  江宜皇後繼續開口道：“陛下不是不知道姐姐的為人，姐姐天性善良，而且一向心思操勞……”

  “姐姐當初跟臣妾說，她心中最最放不下的就是儼兒……她希望儼兒可以一聲和順，平安，遠離高位，遠離是非之爭。”

  江宜皇後這幾句話說得聲情並茂，大大得勾起了段清明心中那絲不舍。

  看到段清明此時的神情，她知道，她知道段清明的內心已經開始猶豫了。

  果然，二十年過去了，自己雖然成為了夢寐以求的皇後，可是在段清明的心中地位仍舊不如她……

  心中慘然一笑，不如一個死人！

  二十年前的自己若是能夠預見此時的一切，那，自己肯定不會在她的安胎藥裏麵下紅花和王不留行了。

  自己可以用計謀用手段去害死一個人，但是從她死的那一刻，自己便無法再與她一較高下了！

  這算不算也是一種報應呢？！

  為了自己當年的一時之憤，自己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過慘痛了。

  江宜皇後此時已經完全將自己的內心塵封在了多年的悲傷裏。

  段清明緊緊捏著手中的素箋，心中亦是痛苦萬分。

  這，真的是你的決定嗎？

  當初你決定將儼兒送到大齊，就是為了讓他和順，平安嗎？

  可是，你知不知道？

  我們的兒子，他即使現在隻是大齊的一個恭親王，但是他仍舊沒有和順平安的日子可以過。

  重重歎了口氣，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素箋，心中便做了決定。

  “朕明白了，朕知道該怎麽做了，文武百官現在都還在合倉殿等著！”

  說完話，段清明就轉身離去。

  段清明的那一句話落入江宜皇後的耳中，將她驚醒過來。

  聽明白了那句話，江宜皇後的臉上神情鬆懈下來，浮上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看了看上方，姐姐，咱們姐妹竟然也有想到一起的時候。

  如釋重負得揮了揮衣袖也回到了合倉殿內。

  殿內氣氛凝重更甚他們離開之前。

  段清明看了坐於一旁的蕭儼和蘇錦墨的方向……

  那眼神中仿佛蘊藏這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讓蕭儼心中愕然又困惑。

  良久，段清明輕咳一聲再次環視著眾位大臣開口道：“朕此次召集各位愛卿前來，是因為……”

  語氣一頓，段清明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開口道：“是因為他……”

  說著段清明突然伸手一指：“大齊恭親王，蕭儼。”

  剛剛走進來本來心裏徹底放鬆了的江宜皇後在聽到段清明這句話時，臉上僅存的血色迅速退去！

  臉色蒼白，表情驚愕得看著段清明。

  他竟然！

  他竟然會！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江宜皇後不可置信得看向段清明，她竟然不顧姐姐的那封信，那封自己一直留著做“免死金牌”的信！

  他還是要在文武百官麵前公開蕭儼的身世。

  他還是要不顧雲天的立場，要扶蕭儼上位？！

  不！這怎麽行！？

  “啊！！！！”

  想到這裏，江宜皇後突然大吼一聲硬生生打斷了段清明的話語，吸引了整個大殿中眾人的注意。

  “皇後娘娘！”

  “母後！！”

  幾乎所有人，神情都是一變，然後就紛紛圍了上去。

  段雲天第一個衝到江宜皇後身邊，將滿手是血的母後摟在自己的懷裏。

  “母後！母後！你怎麽樣了！？”段雲天神情慌亂急急開口道。

  此時的江宜皇後手中握著一柄短把匕首，胸前的傷口正在汩汩得往外冒著鮮血。

  雖然眾人都很吃驚好好的皇後為什麽要自盡，但是眼下真的是什麽都不如救人更加重要了。

  蕭儼和蘇錦墨也是神情大變，不太明白江宜皇後這一舉動是為什麽。

  “蘇姑娘！”

  段雲芷急急跑到蘇錦墨的麵前，麵色哀求，慌忙開口：“請您救救我母後！”

  蘇錦墨下意識得看了一眼蕭儼，蕭儼不過略一遲疑便重重點頭，看著蘇錦墨：“人命重要！”

  蘇錦墨也對蕭儼點了點頭，跟著段雲芷來到了江宜皇後的麵前。

  此時的江宜皇後進的氣已經沒有出的氣多了……蘇錦墨僅是用肉眼來看便知道已經無力回春。

  但是為了給段雲芷一些安慰，蘇錦墨還是準備伸手為江宜皇後把脈。

  “你滾！”

  隻是在蘇錦墨還沒有碰到江宜皇後的時候就已經被段雲天用了全力，重重向後一退！

  蘇錦墨栽倒在地，手肘擦破出血。

  蕭儼一急，趕忙緊張上前扶起蘇錦墨：“墨兒，你怎麽樣？”

  見蘇錦墨輕輕搖頭，蕭儼這才沉了沉氣息，怒目瞪向段雲天。

  “王兄……”

  段雲芷哭著對段雲天喊道：“哥……你就讓蘇姑娘給母後看看吧！沒準兒母後還有救！”

  “讓她滾！”

  段雲天神情冰冷，完全無視段清明和蕭儼射過來的眼神：“母後不需要她幫忙診斷！”

  說這話，段雲天的眼中竟然流下了兩行淚，一滴一滴打在江宜皇後胸前的傷口之上。

  這幾滴淚重得仿佛將那殷紅鮮血都給稀釋了一般，但是江宜皇後卻沒有任何反應。

  蘇錦墨看著這個場景，歎了口氣，然後搖搖頭便跟蕭儼一起退出了圈外。

  江宜皇後死了，而且，段雲天也已經發現了。這，才是他不願自己近身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