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斷舍離
作者:唐風宋雨      更新:2020-02-29 12:34      字數:3179
  轟!

  魔君南燭眼睜睜的看著蕭啟山撞在暴雷之下,跌倒在他身上,他眼底的那抹赤血,還未散盡。

  “我若是死了,放他們一條生路。”

  “原來,你從來就沒信過我。”魔君南燭沉吟一句,將他抗在肩上,說道:“我讓你死,你才能死。”

  隻手撕開吞天風雷陣,魔君南燭騰空而起,早已沒了蹤影兒。

  唐逝水看著魔君南燭的手段,不顧夏近白的臉色說道:“天武真要亡了。”

  寒門的三十七人,尚有三五人存活。

  “全部救起。”唐逝水扔下這句話,便回了屋舍中。

  夏近白看著吞天風雷陣下的屍身,他背著手眼中泛起寸芒。

  昨夜,尚京大亂,而蕭啟山想的三計,收效甚大。

  可尚京還是易慕白坐鎮,魔君南燭也早已做好了強攻之備。

  “宣醫。”魔君南燭說著,看著臉色慘白的蕭啟山。

  “你真的以為我是利用於你,還是以漾柔和蕭家人的性命要挾於你,我看重於你,發自肺腑。隻因有一個人曾對我說,得蕭七郎者,得天下。”魔君南燭喃喃說著,不管蕭啟山是否能聽得見。

  “君上,有一吳姓女子求見,說是能醫治好蕭王的傷勢。”一位魔衛說著。

  魔君南燭便掀開帳簾,看著站在帳前的女子。

  那女子頷首,模樣不過二十歲上下,正值女子最好的年華。

  “你···。”魔君看著那女子,心中詫異。

  “我是問道在尚京的舊友,杵雲道院的吳瑾萱,聽聞蕭叔父重傷,特來醫治。”那女子說著,臉色淡然。

  “進。”

  魔君南燭掀開帳簾,讓吳瑾萱入了軍帳。

  吳瑾萱看著蕭啟山的麵色,說道:“雷厄之疾,心脈受損。”

  她說完,拿出一粒淡白色的丹藥,放入蕭啟山的口中,隻見蕭啟山的臉色,紅潤了三分。

  吳瑾萱祭出丹爐,啟鼎,淬藥···

  “你若是醫治不好,就給蕭王陪葬。”魔君南燭說著,轉身出了帥帳。

  吳瑾萱充耳不聞魔君的言語,兩眸如井水,一絲波瀾都未泛起。

  “報。”

  魔衛一聲大呼,卻被魔君一瞪。

  “說。”

  “天武在尚京西門,發起了攻勢。”

  “你若是死了,我讓整個尚京的人陪葬。”

  魔君說完一步踏出軍帳,大呼道:“一日之內,拿下尚京。”

  “是。”

  尚京西門早已酣戰了兩個時辰,屍身遍野,而尚京的西門近在咫尺。

  “修羅。”魔君一聲大呼。

  “斬下他的頭顱。”魔君南燭刀指賀蘭白帝。

  名為修羅的那人,擎著窄細的長刀,殺到賀蘭白帝的身前。

  又是一陣戰鼓咚咚,隻見王卓爾身披一件赤色的衣衫兒,站在尚京城的戰鼓前,掄起鼓錘,敲的山河一震。

  昨夜,在丹青樓中的蕭問道和蕭空青,都是一夜未睡。

  易慕白在蕭天嶽的衣冠塚前,又插了三炷香,說道:“兄長,當年我有愧於你。如今,算是償還。今生斷情,下世我也不願再見。今生恩怨今生斷,愚弟不欠你的了。我要去還我今生還欠的一個人的情,我負她的,我用命還。”

  蕭天嶽和易慕白三代糾葛,在丹青樓中,了斷了。

  一身尋常的青衫兒,而他的劍還是無名劍。

  易慕白跨上黑驢大將軍,黑驢也是驢頭傲天,甩著驢尾往尚京的北門而去。

  尚京的百姓,都看著易慕白騎著毛驢,站在千軍萬馬之前。

  “南燭。”易慕白一聲大呼。

  “慕白。”魔君一聲應和。

  兩人像是老友,能一杯濁酒喝到天亮,促膝長談的老友。

  “啟山,出的三計還算數麽。”易慕白問著。

  “不算數了,他若是死了,我讓尚京的人全部陪葬。”魔君擎著寬刀而立。

  “啟山最恨無信之人,還是算數的好。”易慕白說著,下了黑驢的背。

  “作不作數的,得看那吳姓丫頭的丹術。”

  “哈,那就來戰。”

  易慕白擎著無名劍,騰空而起時,劍氣縱橫。

  “四海遊龍。”

  魔君提起寬刀,刀芒斬天而去,摧枯拉朽。

  而城牆上的戰鼓聲,一聲一聲的敲在每個人的心上,聲聲如雷。

  易慕白折身一斬,一劍劈在魔君的刀刃上,金銘大作。

  兩人如同兩道光華,劍氣如弧,在蒼穹之上鬥戰,沒幾人能看的清他們兩人的模樣。

  恰恰蕭問道卻是能看清兩人的廝殺,魔君南燭的身上不下數十道傷痕,而易慕白左肩的傷勢,已然入骨。

  兩人廝殺了六百回合,淩空在蒼穹之上站定。

  魔君南燭周身被血色沾染了半身,而易慕白指尖也淌著血滴,兩人不過半刹,又如風雷廝殺。

  “壞了。”蕭問道大呼一聲。

  蕭空青不明其意,看著蒼穹上的兩團殘影,也沒看出任何的異象。

  “易爺爺舍了丹嬰,沒後路退了。”蕭問道說著,問道劍卻擎在了手心。

  魔君南燭看著易慕白的丹嬰,身退百丈,而易慕白擎劍再起,一劍刺在魔君的眉心。

  劍尖染血,不死不休。

  “好一個劍嬰。”

  魔君南燭一呼,任眉間的血色翻過他的鼻梁,一刀掠起。

  刀芒掠起時,天上的淡雲都被席卷一空,而那一刀斬在易慕白的胸口,他的青衫兒被血色染透。

  咚咚咚!

  戰鼓伴著冬雷,易慕白擎劍揚首,他的瞳孔泛起血色,透著不尋常的氣息。

  “裂天魔屠。”

  魔君南燭看著易慕白的瞳孔,明了易慕白以“入魔”而鬥。

  “你入魔,我化妖。”

  易慕白渾身而下皆是鬥魔氣,若是他人不知,還以為易慕白是雪國魔族。

  瞳如血珠,身如鴉羽,易慕白的身軀高了半丈。

  而魔君南燭揚首而立時,身後幻化出白翼,那是妖國皇脈獨孤一族的鶴羽。

  人修魔,魔化妖。

  尚京城中的百姓和兩軍廝殺的兵士,看著人魔兩族的巔峰強者。

  還有就在耳畔的戰鼓聲。

  易慕白身形如黑龍,渾身繚繞在烏煙之中,無名劍也如墨玉一般,沾染了魔氣。

  “吼。”

  他身如潛龍,血瞳泛起妖異的顏色,如瘋魔般斬在魔君南燭的身上。

  魔君南燭身形如雀,縱橫在易慕白的劍氣之中,不經意間他又是血色染羽。

  忽的,一抹亮光,被魔君南燭握在手心。

  境神之瞳!

  蕭問道看著魔君手裏握著的東西,便知那是他從無色秘境中,帶出的境神之瞳。

  “啊。”

  一聲大呼,響徹在尚京的蒼穹之上,魔君南燭將境神之瞳,放入右眼之中。

  那右眼的血,蔓延在眼眶四周,魔君南燭嘴角卻噙著冷笑。

  “你的一切皆被我看透。”

  入魔的易慕白,雙瞳的血色更勝,劍氣如海嘯,沒了半點停歇。

  可蕭問道還是看出了,易慕白的指尖在顫,人族入魔隻待油盡燈枯。

  嗚嗚!

  易慕白的口中嗚咽如寒風,無名劍上的魔氣也在消退。

  “撐不住了麽。”魔君南燭說著。

  身形化為一粒燈火,繚繞在易慕白的周身,寸芒微弱,可刀刀見血。

  不知魔君斬了多少刀,淩空站在易慕白的身前。

  隻見易慕白的血瞳中,淌出一行血淚,看著城牆上敲鼓的那人。

  鼓聲大動,聲聲卻如泣血。

  王卓爾笑著看著淩空的易慕白,她看見易慕白的血淚,滴在腳尖上。

  那滴血淚穿雲破空,如雪間的紅梅,落在大地上。

  易慕白周身的魔氣漸漸衰退,他將無名劍擎在頭頂。

  “雞啄小蟲。”

  天下之人能見過這式劍招的也不剩幾人。

  這是當年寒門“五禽道院”,創的劍術。那也是易慕白親手交給王卓爾第一招的劍術,他的鼻尖還殘留著王卓爾當年的處子香。

  那是一抹淡淡的薔薇香味,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師兄,你可喜歡這樣的卓爾”。

  一息間,易慕白鬆開了無名劍,像是一片落葉。

  “屏息如滿弓,全身繃直,不可分心。”

  那時的他,還是如青蔥少年,癡傻的緊。繃著冷臉,說道:“修道乃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可分心。”

  一人繃臉訓斥著,一人頷首乖巧的聽著。

  有人說,一個人在將死的時候,會在腦海中再回憶一遍自己的人生。

  落在地上的易慕白,看著跳下城牆的王卓爾。心中在想,不知道她有沒有想過她的一生,也不知她還恨不恨自己。

  王卓爾跳下城牆時,短匕自刎,像是一朵沉睡的血薔薇,落在了尚京的城牆下。

  她一生都想離開的地上,終於在她死的時候,離開了半尺。

  一段悲歌,兩段過往。

  黑驢大將軍的驢眼中,含著滿哐的淚水,它用嘴拉著王卓爾的屍身,放在易慕白的身旁。

  它,四蹄跪地。

  它,一息白頭。

  黑驢大將軍在它跪下的那一刻,渾身毛發化為雪白,永遠的躺在了主人的身旁。

  蕭問道在此時才心中明了,“大將軍”永遠也不會奉他為主。

  因為,在“大將軍”的心底,隻有易慕白是它的主人。

  是那個被它放在心中,陪伴一生的主人!

  它願意為主人,千裏跋涉,也願意身陷異國,可它最後的願望,便是死在主人的身旁。

  一雙人,一頭驢,曾經的過往,也都煙消雲散。

  隻聽有人唱起了尚京的童謠,再也沒有了一人獨眠。

  摘下一朵花鼓兒,纏在耳間了。

  你圍在火灶旁,等著出鍋的大窩窩。

  ···

  ···

  可到了戰火燒,我也忍淚佯低麵,含羞不看你。

  可誰又知道,那是你最後一麵。

  愛情啊,隻有在離開人世間,才是有情人的好時候···

  “退兵。”魔君一呼,讓金戈聲為他們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