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風雲飛,夜雨迷人眼
作者:唐風宋雨      更新:2020-02-29 12:31      字數:3704
  寒門舊府,雪廬。

  兩位中年人,坐在一張普通的木桌兩方,一人飲酒,一人喝茶。

  “我若是將妖族讓於魔族,如何。”喝茶的夏淵末說道。

  “這雪廬還真是名不副實,這炎炎夏日,在這雪廬之中,還得飲酒驅寒。”飲酒的南燭慢條斯理。

  “這三族的天下,你要多少。”夏淵末冷顏問道。

  “你本是禍水東引的計策,我也沒想著轉彎,這三族的天下我要九十九。”魔君南燭痛飲一口,看著人皇夏淵末。

  人皇夏淵末也曾想著,若是人族與魔族聯手瓜分了妖族,魔族會讓步,最起碼人族也會有喘息的時間,短短兩年,夏淵末也感到了急促的壓迫感。

  他也曾想過,若是蕭天嶽不死,那麽魔君南燭,還能坐在他麵前麽。

  此時的魔君,是千百年最是鼎盛的魔君,他沒理由放過人族。

  自古便有傳聞,王不見王。若是有一天,見麵了。那也是兩敗俱傷。

  夏淵末拂袖離開了雪廬,魔君看著夏淵末的身影,就像是一頭餓狼,看著一隻小白兔。

  隨後,魔君南燭也離開了雪廬,一瞬間,南燭就站在了尚京的第一高樓之上,青樓。

  站在這裏,才是觀賞尚京最好的地方,隻是可惜了。

  至於魔君南燭可惜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半夏回到青風道院的時候,其他人也都早早的睡了。

  月光下,獨留一人,刀癡,陸斬。

  “隨我去一個地方。”一人身著黑袍看著陸斬。

  陸斬跟著那個黑衣人,出了青風道院,一路便來到了一處小庭院。

  幾聲琴瑟,幾聲嬌吟。

  染流園,這個地方陸斬不算陌生,唐門大爺唐伯寅的一處府園。

  燈火映的紅花,更紅,綠葉也更綠了。

  亭中坐著唐伯寅,美婢侍奉左右,美酒飲著,歌舞賞著。

  小小的庭院,刀劍聲不絕於耳,一柄刀尖眼看著就要砍在陸斬的身上。

  天炙刀出竅入腹,血染紅花。

  陸斬每往亭中走一步,便有一人躺在他的身後。

  總共走了二十七步,倒在地上的正好二十七人。

  “一步殺一人,我都有點後悔讓你離開唐門了,唐斬。”唐伯寅說道。

  “我是陸斬。”陸斬說道。

  “不管你是唐斬還是陸斬,你可曾忘了離開唐門,答應我的三件事。”唐伯寅拿著白芷玉做的酒盅,說道。

  “記得。”陸斬也不多言。

  “這件事,也算容易。我想知道盜宗李蒼耳的下落,這不算難吧。”唐伯寅笑道。

  陸斬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

  夜深了,卻總有人醒著。

  陸斬與李卜相識,也算是打出的交情,不算生死之交,可也是情同手足了。他心中知道唐門想對付李蒼耳,就像是當年唐門對付寒門一樣。

  唐門不允許盜宗的威脅,人皇也容不下當年的寒門舊將,李蒼耳。

  陸斬就坐在屋中的那張桌子旁,他也明了,人皇最容不下的是蕭問道,真若是蕭問道有了盜宗的支持,人皇就更睡不著了。

  而蕭問道與人皇夏淵末,隔著一位天武的第一神將,易慕白。

  人皇不會對易慕白翻臉,卻也不會對蕭問道下手。

  隻有取的先機,將暗中支持蕭問道背後的勢力,鏟除了,這人皇才能真的睡好覺。

  陸斬在等,等天亮。

  還沒到天亮,蕭問道就醒了,被蚤休吵醒的,雖然蚤休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手輕腳,而蕭問道還是以往的睡夢較淺,蕭問道更不願的是蚤休以偷窺的形式看著半夏。

  剛下來,就看到陸斬在坐著。

  蚤休也順勢坐在了陸斬的身旁,蕭問道也看出陸斬的心事。

  “可是有什麽事,要對我說。”蕭問道自顧自的倒了杯茶,問道。

  “兩個時辰前,唐門的唐伯寅曾來找過我。”陸斬說道。

  蕭問道聽聞此事與唐逝水有關,就將唐逝水也給拉了起來,唐逝水滿眼惺忪的看著三人。

  “繼續說。”蕭問道說道。

  “唐伯寅讓我幫著打探盜宗李蒼耳藏身的地方。”陸斬說道。

  蕭問道還沒來得及去喊李卜,李卜已經坐了下來。

  “看來唐門要對盜宗出手了。”李卜說著話,看著唐逝水。

  唐逝水喝著冷茶說道:“就為這事,把我們喊起來。”

  不過此時,唐逝水也是睡意全無了。

  “不是唐門要對盜宗出手,而是人皇要對盜宗出手。天武九州三十六城,可還有一城不在人皇的手裏,人皇都無可奈何,也無時無刻不想著收複了那座城池。”唐逝水慢條斯理的說道。

  “這事與唐門和盜宗的事有何糾葛,這天武的三十六城,哪一座不在天武的管轄之內。”蕭問道不明所以的問道。

  “魔君來這尚京城一趟,怕是人皇也睡的不安寧了。人皇與魔君也肯定見過麵,談過條件了,不過看唐門對付盜宗的架勢,肯定是談崩了。王不見王,自古就傳下的道理。而現在還沒到攘外的時候,人皇隻好先安內了。盜宗的李蒼耳是寒門的舊將,而遠在極南的廢都,邪帝城,當年大半的寒門舊部或是在天武遭受殃及的人,大多都在廢都。光是邪帝城的城主,那也是與天武第一神將一樣的存在,盜宗的總壇,都說是在滄州的無涯山。滄州可是緊挨著廢都的,現在人皇的手可伸不到那裏,而且,人皇已然知道了盜宗宗主就在尚京,自然就要除了。不過,讓陸斬打聽盜宗宗主的行蹤,就耐人尋味了,唐門可不缺打探消息的人,就算是陸斬從李卜口中打聽到了李蒼耳的行蹤,又能如何呢。說不定,唐門的目標不是李蒼耳。”唐逝水將心中所想,說了個大概。

  自小生活在唐門的唐逝水,對於陰謀。總歸是比他們幾人,要靈敏的多。

  “若是此時李卜去通曉李蒼耳,會不會中了計,或是真如逝水所言,唐門的目的,不是李蒼耳。”蕭問道說著心中所想,也不禁的皺著眉頭。

  區區三兩人,若是都想算到唐門所想,唐門也就不是唐門了。

  “既然唐門的人想知道我盜宗宗主所在,那就讓他們知曉。”李卜笑道。

  “用一個假的地名,誘騙唐門,然後再設下埋伏。”唐逝水說道。

  此時蕭問道和陸斬看著他們兩人,還是沒看出他們兩人算是針鋒相對的“死敵”。

  一方是唐門,一方是盜宗。

  “既然要說,就說個真地方,盜宗可不是陰險狡詐之輩。”李卜說道。

  眾人一聽,李卜想將李蒼耳的所在,告訴唐門了。

  “也好,唐門也想會一會盜宗了。”唐逝水嘴角掛著笑說道。

  “陸斬,你現在就可告訴唐伯寅,就說我師傅在尚京天水坊望靈樓。”陸斬說道。

  天水坊算是七十二外坊之一,靠近尚京的梅嶺。

  “那邊是一處墓地吧。”唐逝水驚呼道。

  “我師父說了,他這輩子不忌諱死人,忌諱的是活人。”李卜說道,看了一眼唐逝水。

  陸斬轉身便出了青風道院了。

  “陸斬是不是答應了你們唐門什麽條件。”蕭問道看著唐逝水問道。

  “脫離唐門,你以為能不痛不癢麽。”唐逝水回道。

  此時,屋外卻是下起了小雨,此時屋外倒是涼爽了許多。

  “無論你幫唐門還是盜宗,若是用的著我的地方,我肯定出手。就當是還了我在這裏住的人情,我蚤休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債。”蚤休看著這絲絲的細雨說道。

  “你隻要看緊半夏就好,我總覺得唐門的目的,在半夏身上。”蕭問道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回道。

  一聲哈欠聲入耳“蕭問道你想餓死我麽。”半夏喊道。

  獨孤含寒走下樓,卻理也沒理半夏,驕縱的樣子。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下來吧。”蕭問道輕聲說道。

  眾人圍坐這一桌,半夏拿著一個包子,喝著米粥。

  蕭問道看著屋外不停的小雨,還在下著。

  此時,蕭問道胸口總覺得壓抑的喘不過來氣來,已經過去了一個半的時辰,陸斬還沒回來,蕭問道也不由的擔心起來。

  幾人匆匆的吃完早餐,半夏就想著出去看看。

  “今天,就別出去了。”蕭問道說道。

  “為何不能出去。”半夏問道。

  蕭問道知道半夏還是喜歡尚京的景致的,他也知道半夏在尚京也待不了幾天。

  “今天,下雨。”蕭問道還是看著屋外的雨,怔怔的出神,說道。

  “天下雨,我打著傘就好了。”半夏說道。

  “今天還是不宜出門。”蕭問道聲音忽爾急促的說道。

  眾人也都看出了蕭問道臉上的不安,就一直看著屋外的雨靜靜的看著。

  半夏此時也安靜了下來,小狐狸空空也看著屋外的雨。

  一陣疾風刮來,將一絲雨水刮進了屋裏。

  獨孤含寒想掩起門,就聽到蕭問道說道:“開著,等陸斬回來。”

  此時,李卜唐逝水也在心中粗略的一算,從陸斬出門到現在已然是過了三個時辰了。

  風開始急了,小雨也開始變成大雨了。

  眾人的心,也開始急了。而最急的不是蕭問道,而是唐逝水。

  陸斬若真是遭受了不測,那也隻有唐門才能出手。

  一道孱弱的身影,倒在了青風道院的門口,就像是那天,蕭問道背著重隕碑,陸斬看到蕭問道一樣,眾人衝出去的時候,陸斬身上的血,已被雨水給衝的淡了許多。

  蕭問道抱著陸斬,隻聽陸斬說道:“我再也不欠唐門什麽了,再也不用履行那三個承諾了,再也不用······。”

  這短短的兩句半話,道盡了陸斬的心酸。

  唐逝水頭也不回的衝進了大雨中,這世間的公平,蕭問道知道唐逝水想替陸斬要不回來。

  而他必須幫陸斬要回來,不管是十年,百年,還是千年。

  眾人,將陸斬抬進房中,李卜看著陸斬說道:“他應該是被廢了修為,性命倒是無礙了。”

  “我去青樓,看看易爺爺有沒有醫治的丹藥。”蕭問道也衝進了大雨中。

  李卜也去外麵找尋良方丹藥,獨孤含寒也打著傘去尋醫問藥了。

  這房間中,最不缺錢的就是獨孤含寒了,但是她徑直去找的是杵雲院的吳瑾萱。

  此時,屋中隻剩下蚤休與半夏。

  雨大了,容易迷住人的眼,卻不容易迷住小狐狸空空的眼。

  一個身著黑衣的人,站在屋外。

  “你就是蚤休,獵魔人。”屋外那人問道。

  蚤休的短刀,出竅了。就像是獵人盯著獵物。

  “你不錯,可惜還是太弱。”那人踏進屋中一步說到。

  隨即,蚤休就暈厥在地板上,看到半夏被那人帶走了。

  八萬兩黃金啊。蚤休心中也不禁,呐喊。

  那神秘的黑衣人,踏出了青風道院。

  一道粉紅色的影子跟隨著那個人。

  屋中隻剩下躺在病榻上陸斬的笑,如釋重負的笑,戚戚然然的笑,人心大快的笑。

  隻有陸斬自己知道自己的笑,有多麽的無奈與憂結。

  可終歸是,解脫了。

  大風雲飛,夜雨迷人眼。

  重尋遺恨,細話初心。

  如今若問,也似當時情義深。

  窈窕花月,相逢酩酊天。

  心歸浩然,魂引舊園。

  何止雨迷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