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夢(十七)
作者:西子緒      更新:2020-04-15 11:13      字數:6397
  林半夏看著宋輕羅比月色還要溫柔的神情, 耳尖又開始發燙,好在天色暗, 看不太清,他便扭過頭, 故作不經意的說:“那你要和我去外麵走走嗎?

  宋輕羅說:“好啊。

  夜色濃鬱, 看不見薔薇了, 依舊能嗅到彌漫在空氣裏的花的氣息,林半夏喜歡這個小區,裏麵花草繁盛, 被打理的井井有條。他本來還想感歎幾句, 能打理成這樣真不容易, 園丁真是辛苦了, 卻又想起了崔高煜打響指時的樣子,轉念一想, 好像該感謝的不是園丁, 而是崔高煜。

  想著想著,自己先笑了起來,宋輕羅問他笑什麽, 他也沒多想,笑著說想起了崔高煜。

  宋輕羅表情一變,幽幽道:“怎麽,見了一麵,倒是更想了?你們該不會真的有一腿吧?

  林半夏驚了:“怎麽可能?!

  宋輕羅:“那你想他幹嘛?

  林半夏:“我……他真是不該挖坑給自己跳,憋了半天憋出來了一句, “我想他吃什麽長這麽高的。

  宋輕羅:“……

  說到身高,林半夏來勁兒了:“我怎麽還這麽矮,我以後不會真的這麽矮吧??

  宋輕羅道:“不會的,大學也能發育。

  林半夏道:“真的假的?

  宋輕羅:“……真的吧。

  林半夏:“……你為什麽要說個吧字,還一副底氣這麽不足的樣子。不過現在矮是因為總是吃不飽飯,以後大學空了,多打打工,能吃飽了,應該還是能長高不少的吧?他想到這裏,覺得天色不早了,道:“那我先回學校了。

  宋輕羅道:“今晚別走了。

  林半夏:“哎??

  宋輕羅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表:“已經九點了,公交車都停了。

  林半夏狐疑的看著他:“停了?

  宋輕羅麵不改色的撒謊:“嗯。

  林半夏:“那你平時怎麽回來的?

  宋輕羅:“……他沉默了兩秒,冷靜的補上了這個漏洞,“打車。

  林半夏蔫了,“那行吧,就……就在你家住一晚上……

  於是事情就這麽定下了,當天晚上,林半夏和宋輕羅第一次躺到了同一張床上。林半夏有點緊張,身體僵硬的一動也不敢動,腦子裏過了無數的畫麵,等到勉強放鬆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身側的宋輕羅已經呼吸勻稱的睡著了。

  今晚的月亮很亮,借著月色,林半夏看到了宋輕羅的側顏,他想,這時候的宋輕羅都這麽好看,等到長大了一定會更漂亮吧。以後的自己可真幸運,能遇到他。

  林半夏放鬆了身體,由著睡意侵襲了自己……

  滴答,滴答,淅淅瀝瀝的雨聲,把林半夏從睡夢中喚醒,他迷蒙的睜開眼,發現身側的宋輕羅已經不見了蹤影。林半夏起身,看向窗外,果然又下雨了,和之前不太一樣的是,這次雖然下了雨,可天空中依舊掛著一輪皎潔的月亮,月光如水,傾斜而下,將整個世界籠罩其中。

  幾乎是一瞬間,林半夏就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他走到了窗台上,抬頭望去,朝著月亮看去。

  月亮完滿無缺,好似澄澈的玉盤,隻是這玉盤上,隱隱約約有什麽東西在蔓延,林半夏微微一愣,甚至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用手重重的揉了揉眼睛,那陰影卻變得明顯了起來,月亮之上,那陰影仿若有生命一般,緩緩蠕動,將整個月亮都包括了起來。

  那陰影的形狀,如同群山,逶迤起伏,肅靜得像遙遠的墓群。

  林半夏聽到了風聲,那風聲好似人類的哀嚎,從天穹上湧來。整個世界開始扭曲,黑暗蔓延,漂浮的灰塵被風聲席卷著,吹打到了林半夏的臉頰上。他屬於人類的身體瞬間被吞噬了,五感皆無,好像掉進了巨大的虛無的空洞裏。

  這種感覺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林半夏覺得一般人應該很難忍受,但他竟是覺得還好,就仿佛,某種負麵的情緒,被強行屏蔽了一樣。

  身體開始不住的下落,直到腳上踩到了堅硬的土地,林半夏的視線裏,才重新出現了光。

  他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看上去是一個孩子的臥室,家具簡單,隻有一個櫃子,和一張床還有一個書櫃。三樣小小的家具,在這個房間裏顯得這樣突兀,這麽看著,就讓人感到十分不適。

  房間裏沒有燈,也沒有窗戶,光線不知道是從何處而來,林半夏環顧四周,起初以為房間的牆壁上印著許多花紋,當他走近後,才發現牆壁上那些斑駁的圖案的不是牆紙的花紋,而是血跡。

  是人類的血跡。不知道抹上去了多久,原本紅色的血液已經變的烏黑。

  林半夏俯身,仔細的觀察著那些痕跡,他很快意識到,這些痕跡不是胡亂塗抹上去的,更像是文字之類的東西。可惜這些文字雜亂無章,他看不太懂。就在林半夏覺得有些遺憾的時候,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看到了牆壁上的其他圖案,他忽的意識到,這些文字……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因為他居然看到了其他的語言,英語,日語,俄語——雖然有些文字根本不認識,但能從文字的形態辨識出它的出處。

  這是什麽地方?自己為什麽會突然來到這裏?林半夏有些茫然,他仔仔細細的看著每一段文字,就在他以為自己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的時候,居然在角落裏,看到了中文。

  中文?林半夏蹲了下來,仔細觀察。因為是用手指沾著鮮血寫的,字體有些模糊不清,可是即便如此,林半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前麵三個字。不是他聰明,而是那三個字太特殊了,那是一個名字——白路澤。

  一筆一劃,寫的那般認真。光是看一眼,便能想象出,留下這幾個字的人,用的是怎樣虔誠的心情。

  林半夏伸出手指,摩挲著牆麵,他的鼻尖甚至好似嗅到了那股屬於血液的腥氣,他看到了白路澤三個字之後,還有四個模糊不清的字“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等誰回來?這句話是誰留下的?難道和崔高煜,有什麽關係,或者說,難道崔高煜,也曾經來過這裏??無數的疑問從林半夏的腦海裏冒出,還想再繼續看看,耳側卻忽的聽到了一種風聲。那聲音仿佛就在他的耳邊,從未有過的清晰,被迫傾聽的林半夏突然意識到,這並不是風聲,而是某種生物的嚎啕,它就在自己的身側,隻要自己一扭頭,就能和它氣息相接。

  就在林半夏遲疑的刹那,他的身體被身後的什麽東西猛的被推了一下。這一下力量極大,將林半夏整個人都掀翻到了地上,他緩了一會兒,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看到了那張本該放在房間中央的床,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那是一張窄小的單薄的小床,應該是給孩子睡的,床的邊緣放著一個粉紅色的小熊,看得出小熊的主人很愛它,即便它變得破敗不堪,也舍不得將它丟掉。小熊的眼睛是用扣子縫上的,其中一個還冒出了線頭,它用無神的目光,靜靜的凝視著這間房間的陌生來者,顯得寂靜又哀傷。

  如果隻是看,或許會覺得這床鋪和並無不妥之處,然而不知為何,在看到這張床的瞬間,幾乎是本能的驅使,林半夏猛地朝著身後退了一步。

  風聲嚎啕,那股未知的力量,再次強迫林半夏向前,直到他站在小床的前麵。林半夏自然是明白了它的意思,那東西似乎想讓他躺到床上去。

  “不要。林半夏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林半夏以為自己決絕之後,周圍的環境會發生變化。可就在他說出不要的瞬間,他竟是醒來了,身旁的宋輕羅,還在酣眠,神情安詳無比。林半夏粗重的喘息了幾聲,他伸出手,在被褥裏摸索,想要握住宋輕羅的手尋求安慰。可是他卻在被褥裏摸到了一團黏膩濕滑的東西,林半夏茫然的抬起手,看見自己的指縫裏,充斥著一種黏膩濕滑的乳白色液體……好像是人類融化掉的脂肪。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身旁的宋輕羅,五官便開始扭曲,接著成了一塊被火焰煎烤的黃油,就這麽在他眼前,融成了一灘液體——

  這無論換了誰,看見心愛的人身上發生這一幕,精神恐怕都會遭受重擊,萬幸遭遇這一切的是林半夏,所以他隻是茫然的看著手裏的液體,腦子裏那個名為恐懼的情緒,半晌都沒有轉過彎來。

  倒是理智占了上風——宋輕羅化了,那就意味著他還在做夢,心裏暗暗的慶幸,林半夏用力的甩了一下手裏的液體,轉身就想下床,他的腳剛放在地板上,就感到腳下一空,地板變成了無底的深淵,他整個人毫無防備的落了下去。

  夢境中強烈的失重感,總是很容易將人喚醒,於是林半夏又醒來了,他不知道自己已經醒了多少次,此時又是多少層夢境。可是當林半夏轉過頭,再次看到自己身側躺著的宋輕羅後,他忽的意識到,自己剛才那果斷的拒絕,惹惱了夢境裏作為支配者存在的它。

  它想讓自己屈服。

  然而林半夏向來都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況且,他現在還隱隱約約的想起來,自己在現實裏,似乎還有一張存了一百多萬的銀行卡……要是他被困在夢裏了,那卡裏頭的錢,可怎麽辦啊。

  進入夢境的不知道多少天,林半夏第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憂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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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的天氣裏,喝一壺溫熱的茶,吃些精美的糕點,再和朋友聊聊往事,總歸是讓人愉快的事。

  可惜,往日的好友變得那般陌生,就好像自己從未認識過他一樣,所以宋輕羅即便端起了茶杯,也沒有放下手裏的刀。

  崔高煜就坐在宋輕羅的對麵,和警戒的宋輕羅相比,他姿態慵懶的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手裏端著精致的茶具,優雅的抿了一口,他說:“不必那麽緊張,隻是找你聊聊天而已。

  宋輕羅冷冷的盯著他:“聊天?你之前怎麽不和我聊?崔高煜一開始並沒有出現在他的第一層夢境裏,直到林半夏來他的班級裏找他,崔高煜才出現在他的身邊,這種變化讓宋輕羅清楚的意識到,很多事情都脫力了控紙。本該早就離開夢境的崔高煜竟是重新出現在了這裏,這是否意味著,他們所知的真相,根本就是謊言,崔高煜從未封存過這個夢境,他甚至早就已經成為了異端之物的伴生者——

  “我也沒辦法。崔高煜微笑道,“作為世界的支點,總不能不做事吧,我要是停下,你們可都死了。

  宋輕羅說:“那你現在怎麽有功夫理我了?

  崔高煜道:“當然是因為我找到了機會偷了個懶。

  宋輕羅看著自己這位好友,心情十分複雜,崔高煜當年作為僅剩的幾個幸存者成功從夢裏出來,所有人都以為他成了英雄。可惜很快他的搭檔就發現崔高煜的精神狀態不太好,崔高煜因此被迫休養了很久,然而這種休養似乎對他沒有什麽益處,他的情緒越來越暴躁,記憶力也飛快下降,甚至漸漸的無法辨識出身邊的人,大家都以為這是封存夢境的後遺症,沒有什麽好的辦法。又過了一段時間,崔高煜就因為情緒完全失控,居然殺掉了一個負責監視他的記錄者。至此,他慘遭除名,由於考慮到他的精神狀況和被封印的異端,並沒有對他進行實質性的處罰,但是□□和限製行為,依舊是不可避免的。就算如此,白路澤也未曾放棄過這位搭檔,他開始試圖尋找能緩解情緒波動的異端之物,來維持崔高煜的精神狀態,可惜進展並不順利。

  期間,宋輕羅也和崔高煜見過幾麵,兩人沒什麽交談,甚至說,宋輕羅幾乎都要認不出他了,現實裏的崔高煜變得古怪孤僻,充滿了暴力傾向,和那個宋輕羅記憶裏文質彬彬的好友,簡直判若兩人。

  在他們這一行裏,這些變化並不罕見,瘋癲,發狂,自殘,到最後選擇結束生命。和異端接觸甚密的他們,對於這些事早就習慣了。

  崔高煜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

  “老朋友,我真的很高興能再看見你。崔高煜感歎道,“雖然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天,但真看到你了,還是有些感慨。

  宋輕羅已經差不多明白了:“你成為了它的伴生者?

  崔高煜說:“是的。

  宋輕羅:“現實裏的你呢?

  崔高煜說:“也是我啊,當然,如果你一定要細細分辨的話,那用我的肉/體來形容,會更貼切一些,畢竟那隻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可憐蟲。他微笑著舉起手裏的茶杯,“時過境遷,你變了不少。

  宋輕羅沉默。

  崔高煜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他抬手看了眼表,露出滿意之色,“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可以一件一件的,慢慢的和你說。

  宋輕羅道:“那就說說,當年的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崔高煜講起了當年的故事。

  那是遙遠且漫長的,他自己都快要忘記的故事,作為監視者,他和宋輕羅一樣,進入了夢境裏,遭遇了一係列離奇且古怪的事,朋友的不斷死亡,周遭那重複疊加的異象。崔高煜不斷的尋找想要從夢境裏離開的方法,他向來是個聰明人,所以他很快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離開。這個夢境是個可怕的陷阱,進來的人,根本無從離去。他們都想錯了,夢境根本沒有範圍,沒有限製,它無所不在,可以貪婪得吞噬掉所有的人,而它沒有那麽做,僅僅是因為它不想而已。

  “生物想要維持生命,需得不斷的汲取營養。崔高煜說,“人進食食物就可以從食物裏或許維持生命的能量,它也需要汲取能量,隻是人類吃的食物不同,它的食物,是人的意誌和精神——它的夢境需要一個構造的支點,就像菟絲花需要一個雄壯的大樹那樣——不斷,不斷的從大樹的身上,吸收養分。

  宋輕羅說:“你成了那棵大樹?

  崔高煜道:“是的。他漫不經心的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就算不是我,也是別人——這東西根本無法封存,至少以人類的方式不可能。

  宋輕羅道:“這就是你離開這裏的代價?

  崔高煜說:“沒錯。他知道自己的好友聰明,所以想來,宋輕羅也該明白了。他為了離開了這裏,付出慘痛的代價,回到現實中的他不再擁有關於夢境的一切記憶,現實裏的他愚蠢的以為自己出去了,其實根本沒有。

  每晚他依舊會入夢,直到太陽重新升起。

  這是一種糟糕至極的狀態,他的精神開始恍惚,開始害怕睡覺,開始變得暴躁易怒。然而最可悲的,是現實裏的崔高煜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沒有夜晚的記憶,自己都以為身體上的變化是離開這裏的後遺症,他被不斷的撕扯,就像現實和夢境一樣,硬生生的分成了兩個部分。

  崔高煜覺得自己沒有瘋掉,已經是奇跡了,他甚至無法讓享受死亡的安寧。這幾年來,夢境幾乎要榨取掉他記憶裏每一個的細節,它強迫他構築出一個又一個的世界,直到它厭倦。他就像它手裏的一團黏土,被迫由它捏築成它希望的模樣。

  崔高煜說這些內容的時候,神情都是那般輕描淡寫,他說:“但你知道的,這些異端之物,都是貪婪的東西,三年時間,它足夠將我徹底的剖析了,所以它想要尋找一點新的樂子——所以它又開始傳染。他又吃了一口蛋糕,嘴裏含糊道,“你們不該進來的,至少不應該全都進來,現在你們全都出不去了……真是讓人遺憾。他說著遺憾,倒是真的露出一個遺憾的神情,像是在為這群好友惋惜似得。

  宋輕羅盯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崔高煜絲毫不在乎,繼續吃著麵前的甜點,他吃著吃著,卻又暴怒了起來,伸手把所有的甜點掀在了地上:“惡心死了——惡心死了——這些食物他已經吃過了無數次,全是同樣的味道,就好像一部放映了一百次一千次的影片,還沒入唇,便已經猜到了下一個情節,這簡直讓人發瘋。

  宋輕羅盯著崔高煜:“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我這些事?

  “其實也不是我不想告訴你的。崔高煜微笑“是它還在猶豫。

  宋輕羅:“……他已經猜到了崔高煜要說的話。

  “它還在猶豫,接下來要選誰當下一棵大樹,畢竟有這麽多資質好的人。崔高煜說,“猶豫不決也是正常的。

  他又看了一眼表,溫聲道:“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其實當年白路澤也進來了,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這件事……因為白路澤白天依舊會醒,我拒絕了它,它就拿白路澤來威脅我,沒辦法,我隻好答應了。

  提起白路澤,崔高煜就愉快的彎起了眼角,似乎無論多少次,都能從這個名字裏品出別的味道似得:“你和你的搭檔若隻是普通的朋友,或許還會舒服點。他聳聳肩,“雙雙暴死,現在看來,其實還挺不錯的,至少我覺得比現在強多了。

  “它就喜歡看,互相成為對方軟肋的故事。崔高煜說,“你看看,你喜歡林半夏,林半夏也喜歡你,你們都能為了對方付出,隻求讓對方活著出去——或者幹淨利落的死了。他捂住臉,歎了口氣,“抱歉,我忘了還有李穌和李鄴了,怪不得它這一次享受了那麽久。

  宋輕羅眼神變得陰冷無比。

  崔高煜渾然不覺,他又看了眼時間,微笑道:“希望它和你的搭檔,玩的還算開心。他看見了宋輕羅的神情,絲毫不害怕,反倒是露出遺憾之色,“不要這樣看著我,老朋友,我會難過的。

  宋輕羅冷冷道:“你不該動他。

  崔高煜臉上豐富的神情淡去,變成了一派的冷漠,他說:“不是我,是它。

  他是它的伴生,它的養分,它要的,他隻能給,無法拒絕,也逃脫不了。直到他被徹底的燒焦,變成了無用的灰燼,才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