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仁德風流皆表象
作者:柳生如夢      更新:2020-09-09 15:16      字數:3224
  一頭活鹿,瞧著還小,因為其頭上的鹿角都還未長全乎呢,懵懵懂懂的眼神中更有著幾分明顯的畏縮,細長的脖子上套著根繩子,沿著繩子看過去,後麵跟著的,自然就是宋琅了。

  宋澤雨一見這情形,頓時驚訝道:“你,你怎麽帶了頭活鹿回來?”

  宋琅一手牽著繩子,身子微躬,恭恭敬敬地解釋道:“兒臣不擅騎射,便與侍衛一起,在林子裏挖了個陷阱,想著守株待兔,結果正好捕獲一頭靈鹿,料想該是天意,所以將其帶回,獻與父皇,願父皇福壽綿長。”

  話音剛落,場中便響起一聲嗤笑,卻是一向與宋琅不對付的宋泰。

  宋澤雨則突然一扭頭,朝一旁的德妃娘娘道:“適才,你說不殺即為仁,如今看來,卻是琅兒最為仁厚呀。”

  德妃娘娘臉上的笑容愈發尷尬,也不知該如何接了,其他皇子見狀,亦是神色各異,不過有宋承乾與宋齊光之爭珠玉在前,哪怕宋琅帶回了一頭活鹿,卻也沒引起太多注意,唯獨宋玄彬,先看了眼一旁的侄兒宋景隆,然後又看向宋琅牽著的活鹿,若有所思。

  宋澤雨順勢招呼道:“快進來吧,已等你多時了。”

  宋琅將牽鹿的繩子交到旁邊士兵的手上,快步走到營帳中,先對宋澤雨行了個禮,然後才坐到了屬於自己的座位上。

  一場晚宴自此開始,不過,因為諸位皇子都勞累了一整天,哪怕是宋承乾與宋泰之流,為了力壓齊王黨,也算付出了十足的努力,故而都沒多少力氣談天說地,吃過晚膳,很快便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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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過後,齊王黨三位皇子一起走在回帳的路上。

  雖說今日在天子麵前,輸了宋承乾一籌,可宋齊光的臉上卻看不出什麽喜怒變化,倒是原本最沉穩的宋良,如今卻一直陰沉著臉,似在思考什麽,而心思最為簡單的宋歡則憤憤不平地道:“太過分了!那宋承乾不過是僥幸打了隻銀狐罷了,算個什麽?父皇這分明就是在偏袒他!”

  宋齊光聞言,反倒寬慰宋歡道:“好了,我先前也說了,我們不必爭一時之長短,還有兩天的時間,隻要我們做的足夠好,別人自然也無話可說。”

  宋良聽到這話,回過神來,扭頭看了他一眼,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閉上了嘴。

  宋歡怏怏地道:“唉,若是二哥將剩下的獵物也都拿去,父皇定然......”

  宋齊光抬起手,分別按住了宋歡與宋良的肩膀,他生得高大,臂展極長,這一下,好似一隻雄鷹將孩子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一時之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兄弟齊心!這秋獮,開心就好,尤其是你,小良,切莫有太大的壓力。”

  宋歡扭頭埋怨道:“二哥,你也太偏心了。”

  宋齊光隻好又道:“你也是,小歡,我們都一樣,盡人事,聽天命,對,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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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雖說暫時在天子麵前壓了宋齊光一籌,可實際上心緒也很紛亂的宋承乾抱著自己兒子,這一次倒沒有突然離開,去找下人廝混,而是難得陪著妻子與兒子,一起往回走。

  宋承乾低下頭,笑問道:“先前那些話,又是江先生教你說的吧。”

  宋景隆點點頭,然後便繼續把玩自己脖子上的長命鎖了,並未如昨天一般雀躍,而宋承乾在見到兒子的態度後,笑容也慢慢地僵在了臉上,心口突然有些發堵,可最終也沒說什麽。

  習慣了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身份的他,哪怕是麵對自己的親兒子,也沒辦法做到有什麽說什麽,而這種可悲的隔閡,就這麽悄無聲息地矗立在了父子之間,似乎永遠也無法消除。

  宋承乾當然明白,這都是自己的錯,可他會承認嗎?會改嗎?

  倒是唐婉善解人意,柔柔地對宋景隆道:“隆兒,今天江先生不是教了你下棋麽?為何不與你父親講講?”

  然而,宋景隆依舊低著頭,就當沒聽見,這種小孩子的賭氣行為,更讓宋承乾不喜,突然間將腳步一停,唐婉見狀,心頭一緊,語氣一下子變得有些焦急,好似催促一般地喊道:“隆兒!”

  不過,還未等宋景隆開口,宋承乾便將他放了下來,隨後擺擺手,一臉倦意地道:“為,孤累了,早些休息吧。”

  恰好此時已經走到了帳門外,宋承乾便直接拋下母子倆,自顧自地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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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宋琅回營,並未第一時間跑去複命,而是先帶著林驍與薑驪二人回到了獨屬於自己的營帳中,並吩咐潘蕊兒去準備浴桶和熱水,好讓薑驪先梳洗一番,自己也趁這機會,將缺了袖子,破破爛爛的袞龍服丟下,換了身備用的幹淨衣裳,並讓林驍先去找隨軍的禦醫處理傷口。

  自然不能,一身狼狽地去麵見天子,那就不是賣慘了,而隻會讓天子不喜。

  待得潘蕊兒讓宮中內侍幫著搬來了洗澡用的木桶,並且林驍也回來後,換好衣裳的宋琅又囑咐了林驍兩句,然後才去找天子複命,而潘蕊兒在宋琅走後,正要進帳,卻被守在門口的林驍一伸手,給攔了下來。

  “潘姑娘,你想做什麽?”

  潘蕊兒一邊好奇地朝裏張望,窺視著薑驪的身影,一邊道:“怎麽,還不許我進去了不成?”

  林驍理所當然地點頭道:“當然,四爺說了,得等他回來後,你我才能進去。”

  潘蕊兒一聽這話,一扭頭,瞧見了林驍肩頭上綁好的紗布,頓時皺眉道:“發生什麽了?還有,那女子是誰?老爺為何要將她單獨留在裏麵?”

  林驍不耐煩地道:“不該問的,就少問!”

  潘蕊兒卻不害怕,她本也沒將自己當那下賤的婢女,何況眼前這人與自己一樣,也隻是王府的下人罷了,故而嬌哼一聲,道:“切,你不說,我自找老爺問去!”

  林驍滿不在乎地道:“等四爺回來,你問便是。”

  潘蕊兒見他不上當,隻好換了種策略。

  她假意挽起耳邊垂落的發絲,其實是將兩邊肩頭的衣裳稍稍拉下,並將手臂故意往中間擠,使得本就波瀾壯闊的雪白風景變得更為吸睛,自己也順勢貼了上去,圍繞在林驍身旁,就像是一條繞著老樹樁的,柔弱無骨的紫色長蛇,而她一張口,那聲音嬌媚得,簡直讓人尾椎骨都開始發酥。

  “哎喲,林哥哥,你就給小女子說了唄,妹妹這也是關心你嘛,你看你,受了傷,疼不疼呀。”

  林驍下意識低下頭,眼前一花,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潘蕊兒將他的反應瞧在眼中,正暗自得意呢,她卻不知,宋琅對林驍早有囑咐,故而林驍也沒刻意堅持,而是結結巴巴地道:“倒,倒也不是不能說。”

  見有機會,潘蕊兒一下子靠在了林驍身上,更用手指輕點他肩膀上的紗布。

  “那就,說呀。”

  林驍左右看了一眼,明顯有些緊張。

  “那,那你可別跟四爺說......”

  潘蕊兒立馬保證道:“放心,奴家這張嘴呀,可嚴實呢。”

  林驍歎了口氣,道:“唉,罷了,那我就說了,要說四爺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裏瞧著挺正經的,其實是位風流才子,今日我與他去狩獵,遇到位不慎闖入獵場的鄉野女子,也不知四爺是看上她哪一點了,竟讓我將她偷偷帶回,看這意思,許是要與那粗鄙女子共度良宵了。”

  潘蕊兒眉頭一皺。

  林驍的話,破綻太大,何況她也無法接受自己竟不如一個粗鄙的鄉野女子對宋琅的吸引力更大這件事,這麽一想,突然記起,昨晚便是這該死的林驍破壞了自己的好事,否則自己早已與宋琅有了魚水之歡,之後的事情便都好辦了,又何至於被別人捷足先登。

  “真的假的,我聽說,這周圍可都有龍武軍駐守,怎麽可能,放一個鄉野女子進來?”

  林驍不屑地輕哼一聲,道:“你懂什麽,那龍武軍才多少人,你知這獵場有多大麽?那旁邊的深山老林又沒人駐守,進山采藥的村民,或是山中獵戶什麽的跑進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我看呀,四爺許是喜歡這種調調,也難怪梅娘子千般好,他卻連碰也不碰。”

  潘蕊兒得到了一個不能說滿意的答案,但也知道,再問下去也沒用,便直接一轉身,正要走時,林驍卻突然伸手拉住了她,一臉憨傻地道:“哎,潘家妹子,今晚無事,你是否有空......”

  潘蕊兒一把甩開了林驍的手,更翻了個白眼。

  “沒空!”

  林驍頓時愕然,指著潘蕊兒,結結巴巴地道:“哎,你,這......”

  潘蕊兒懶得搭理這癩蛤蟆,將兩邊肩頭剛剛故意滑下去的衣裳又拉上來,更將胸前的衣服也提了提,然後扭著水蛇腰,一晃一晃地走了。

  林驍一直待她走遠,方才鬆了口氣,暗自擦汗。

  這下能跟四爺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