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總覺得這件事情有點兒不對勁。

  “副將在這裏看著，我親自帶幾個人先過去查探一下，你們按原計劃休息一天之後再翻山趕路。”

  左司有點兒不放心，還是決定先帶著幾個人趕路過去查探一下, 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是。”副將本來想讓他留下，自己帶人先去的，但是想到自己的武功和腦子都不如左司，還是沒有逞強。

  “請大人務必小心。”

  左司點了點頭，點了幾個人跟著自己先走。

  黑沙城那邊，定北王自夢裏驀然驚醒，坐了起來, 外麵已經是天色昏暗。

  “來人。”

  有下人推門進來，“王爺？”

  “府裏有什麽情況沒有？”

  下人愣了一下，好端端的，王爺為什麽突然問起來府裏有什麽情況？哪有什麽情況？不都是這麽日複一日的，生活像是死水，但是也不是那麽平靜的，因為他們時不時還要對抗風沙和冰封，而且現在他們的物資越來越少了，也沒有什麽藥物了，最近已經有不少百姓生了病但是這種藥缺，那種藥也缺，根本就無藥可治。

  現在也不能說生活是如死水，因為已經開始人心惶惶，本來這麽二十來年他們好不容易適應了在黑沙城裏的生活，雖然心裏都極盼著回去，但不能回去的話好像也可以活下來，可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了這種信心。

  這兩年黑沙城的天氣好像是越來越惡劣了，有人測到過兩年會有一場很大的暴雪，黑沙城會冰封很久，那樣的話他們可能根本就撐不過去了。

  “王爺, ”下人小心翼翼地說，“要說有什麽情況，那就是又有不少百姓到城主府外麵圍著了，還有些老人在外麵跪了半天。”

  這種事情最近這半年時不時有發生，他們其實也已經習慣了。

  一旦誰家裏有人生病還是沒有糧食吃了，或者是什麽老人突然做惡夢，還是夢到回到了北境，他們就會來城主府門外跪著求見定北王，問問縉王殿下在京城那邊到底有沒有在努力幫他們求著皇上，有沒有幫著他們奔走，有沒有往這邊送什麽物資來，又問他們到底什麽時候能夠回歸北境。

  今天也是這樣。

  “他們還是想問什麽時候可以回歸北境嗎？”定北王下了床，披上外衣。

  “是，還有人說有事情要向王爺稟報。”

  “什麽人？讓他進來了嗎？”定北王愣了一下，把衣服穿好，下人過來幫著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沒有，大夫人說不用理會, 他們經常進來說一些沒用的事。”

  “怎麽能轟走？”定北王皺了皺眉, 往外走去。

  他還是出去問問看是不是有什麽要事。

  定北王走了出去，府裏挺安靜的，就有幾個下人在院子裏掃著地，雖然說是城主府，但也都是用黃泥石頭築成的院子，院子裏種著的也不算是什麽正常的觀賞性的植物和大樹，都是這些年來在外麵尋到的一些耐寒抗旱的植株，隻能說是讓院子裏多點兒生機，不至於到處都是黃撲撲的，實在是說不上有多好看，也實在不算是有什麽觀賞性。

  而且他們的房間也都是比較低矮的，裏麵的家具什麽的都是就地取材打造，反正就是很粗獷簡樸了。

  這可能是史上最寒酸的城主府吧。

  而他們在這裏已經住了二十來年，以前定北王府的人也都是錦衣玉食，在北境的定北王府是雄偉壯麗，府裏大氣奢華，還種了不少奇花異草，現在他們想到原來的定北王府都想哭！

  現在大門口已經沒有人跪著了，但是那些百姓也還沒有離開。外麵有幾株挺壯的樹，雖然沒有什麽葉子，但是樹周圍用石頭圍著石欄，這些百姓們喜歡在這裏坐著說說話，有時候定北王也會自己在這裏跟百姓們聊聊天。

  反正來了黑沙城之後王爺的威嚴和氣勢已經不能與以前在北境的時候相比了，定北王覺得自己都變得平易近人了很多。

  但是他的兒子兒媳婦們都不太樂意。

  他們還是覺得總有一天會回去的，這種規矩不能廢，他們也不能真的與這些平民百姓關係太好，皇親國戚的威嚴和尊榮還是要維持著的。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定北王覺得王府裏眾人也是越來越離心。

  外麵有幾個穿著短打的粗壯男人正和幾個已經白發蒼蒼滿臉深深皺紋的老人說話。

  他們一看到定北王出來，聲音一靜。

  “你們在聊些什麽？”定北王走了過去，主動詢問起他們來。

  那幾個老人趕緊說話，“王爺，我們聽說叢榮老爺進北境去了，有沒有消息傳回來啊？這次是不是咱們能夠回去了？”

  “是啊是啊，王爺，叢榮老爺說是要直接進京城麵聖，他那麽厲害，肯定已經到了京城吧？您說他現在見到皇上了沒有？”

  “叢榮老爺要是把我們這裏的難處跟皇上說清楚，皇上會可憐我們的吧？”

  “我昨晚夢見北境我們家附近那條河了，還有河邊一片的野花，這肯定是好夢，是在告訴我，我們就快可以回去了。”

  定北王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這些話，說的還都是叢榮，他頓時就是一驚，轉頭看向了自家的下人。

  “叢榮呢？”

  他根本就不知道叢榮進北境去了！

  怪不得他這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叢榮！叢家的人還騙他說叢榮最近武功到了一個階段自己閉關去了，想要看看還能不能突破升一層。

  他還真的信了！為什麽不信？叢榮這麽多年來就一直沉迷習武的，用這麽一個理由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可懷疑。

  “王爺，他——”下人目光閃爍不敢對上定北王的眼睛。

  定北王一看到他這樣子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叢榮真的不在黑沙城，他真的是進北境去了！而且這件事情應該是人人都知道了，敢情就隻有他不知道是吧？就是因為他最近身體不舒服，經常在屋裏躺著，所以大家全都瞞著他！

  定北王勃然大怒。

  “說！他是不是真的過北境去了？”

  下人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王爺，這件事情小人也不清楚啊！”

  “何富守得那麽嚴，他怎麽過去的？”定北王怒問，“他以為他當真是武功天下無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