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契低眸看向了自己被蕭照雪抓著的手，隻是在這麽一瞬間已經心思轉過了好幾道彎，如果他帶著她回蕭家，要是被她的父親兄長看到，或是落入了別人的眼裏，那可能她也會遭遇流言蜚語。

  他本來因為蕭照雪長得與明若邪有那麽一絲絲相似，又都是照人心扉的雪白肌膚，知道自己與明若邪已經絕無可能，所以想要把蕭照雪拉來當代替。

  反正他還未有後妃，她也還未曾婚配。

  反正他從來就覺得自己坐上了這個皇位之後，還能夠隻娶自己的心上人，那麽娶誰又不是娶？反正他也還沒有心上人。

  至於蕭照雪，隻要她也還沒有心上人，那麽嫁他之後，他允諾給她最優渥榮華的生活，她也並不吃虧。

  可是現在看著她一片赤子至誠之心，為了家人兄長如此急得忘了一切，看她嬌俏天真臉上未曾褪去的嬰兒肥，他又覺得，她現在可能還沒有嚐到感情滋味，不能代表以後沒有，現在就把她帶進後宮那樣的環境了，未必就是她所要的。

  而他還是想要拿她來當一下替身，對她來說實在是不公平。

  雖從百骨堆中走過來，雖經曆了皇室傾軋，可夏玄契依然算是光明磊落。

  想至此，他便抽出了自己的手，退進了馬車裏，對趕車的侍衛說了一聲，“急趕車，速進城。”

  “是。”

  夏玄契看了蕭照雪一眼，“坐好，馬車又不慢。”

  蕭照雪這個時候有點兒六神無主，聽到他的話就跟聽到了指令似的，傻傻地應了一聲，“好。”

  然後果然立即就坐進了馬車裏。

  馬車疾馳而進，明若邪他們的馬車也跟在了後麵，剛才他們的馬車已經是與夏玄契那一輛並排的了，所以他們兩人之間的那麽一點兒舉動都讓明若邪和司空疾看在眼裏了。

  “夏玄契當真不想讓你幫你看看？”司空疾到現在都是覺得夏玄契這一次表現得很是奇怪，而且他身邊的那個影衛偶爾出現的時候看向明若邪的目光也都有點兒怪怪的，看起就像是遺憾，還有那麽一點兒蠢蠢欲動，這讓司空疾心裏提起了警惕。

  “他倒是已經讓我給他看了，這不是來沒來得及嗎？”明若邪一手輕拂開了簾子看著這寒塞城的情形。

  剛才聽到小儉他們說的話，她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果然現在進城之後就看到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街上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小攤小販都不見人影，街上還遺落著一些物品，籃子帕子扇子之類的，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之前水匪攻進城的時候把所有人都給嚇著了，他們在恐慌著急地逃離的時候掉落的東西，現在都還沒有人敢出來拾。

  入目一片都是荒涼。

  這裏的房子是石木結構，其實算是比別的地方房屋都結實的，但是這些房屋看著就是有一種荒涼敗落的感覺，整座城市看著沒有什麽美化的意思，就隻是街是街巷是巷，就連花草樹木都少見，偶爾看到的，也都是已經蕭瑟落了一地黃葉的光禿禿枝椏。

  “這寒塞城裏還有幾條河道將城池一分為三塊，橋多，不少人家家裏也有船隻，河道上本來也是可以做些如畫舫遊船之類的營生的，把河道兩道掛上燈，兩岸有些茶樓酒肆，有人說書有人彈樂有人唱曲，也不比江南差，城就活過來了。”

  司空疾緩緩地與明若邪說著這些，他一看到寒塞城的地形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隻可惜親自來到了城裏，才發現這裏真的是要比想象中差了許多。

  白白浪費了如此好的城池地貌。

  “水匪橫行，誰有那種閑心去做買賣，又有誰有閑心去遊船聽曲？”明若邪這一回就不讚成了，“再說了，總得是大貞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了，一座城池有這樣的歡愉享樂的氛圍才可以，否則隻想著喝酒聽曲遊船，心思糜糜，早晚也都得廢。”

  司空疾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明若邪絕對也不是那種不管他說什麽都會兩眼發光看著他，崇拜對他說縉王殿下能想到這些真的好厲害的小姑娘。

  她有她自己的見解。

  而且，她說的也是沒錯。

  司空疾笑了起來，“我家若若說的對，考慮得比我要周全。不錯，總得大貞家國繁榮安穩，百姓們才能安心享樂。”

  “真到了繁榮安穩的時候也得居安思危，血性狼-性不可丟，人無百日安，國也無百年太平。”明若邪很是認真的說道。

  她也得讓司空疾知道，若是他當真把大貞拿了下來，坐上那個位子也不是結束，那是另一個起點，要治理好一個國家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是，王妃的教誨，無疾謹記在心，萬不敢忘。”司空疾握住了她的手。“以後王妃也要一直在無疾身邊，時時刻刻提醒我。”

  “呸，你的心眼兒比我多了十倍不止，別裝了，我就是順便說這麽一句。”明若邪斜了他一眼，“還有，以後這些話我要是說得多了，你就會聽得煩了，說不定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喜歡那些一直用崇拜的眼光看著你，把你視為天視為地，覺得你沒有什麽是錯的女人了，那個時候說不定就會把我打入冷宮。”

  “胡說八道。”司空疾明明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但還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認真地說道，“我不是那樣膚淺的人，不是說了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我也不需要女子的崇拜來得到那種滿足感和自豪，心強大者，自有信念。”

  說完了這句話，他就看到明若邪看著他的眼神帶著光，就像剛才說的那種看著他滿眼崇拜的小姑娘。

  司空疾心髒一時間如電流擊中，有點麻。

  他發現本來他就沒有想過要從她這裏看到這樣的眼神，可是當她這樣看著他的時候，他心底的滿足和歡喜都快要讓他把自己剛才的話給吞了。

  如果是她，他當真需要！

  “阿疾你說得真好！”明若邪捧著臉對他眨了眨眼睛。

  司空疾從那種瞬間的電麻中回過神來，又覺得她調皮，不由失笑。“假如我真的把你打入冷宮——”

  “哦，那我就把你丟進太監所呀。”明若邪理所當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