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時候？”

  “我記得那時我也剛進尚府沒多久，那是元瀾二十三年六月底，對，就是那個時候，再過半個月，大概就是七月中，表姑娘就嫁入了侯府。我還記得，當時都近中元了，大家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麽表姑娘要在臨近鬼節的時候出嫁，而且為什麽才到皇城沒多久就嫁了。可是大家都說表姑娘是高嫁了，嫁入了侯府當夫人呢，是花團簇錦，好姻緣。”

  明若邪看向了蓮王，見他的臉色刷地蒼白了，便知道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蕭筠遇到他的那一天，的確是在她嫁人之後。

  蓮王傷痛的目光朝她看來，他慘然一笑，“若邪，那一天是你娘親才出嫁的第二天。”

  成親第二天？！

  明若邪心頭也是一跳。

  蓮王可能覺得命運在玩弄他，為什麽他和蕭筠的緣分就差了那麽一天？可是明若邪想的卻是，為什麽蕭筠成親第二天，還是清白之身？洞房花燭夜，明知霄沒有碰她？

  而且，為什麽成親第二天，他們便去了護國寺？

  蓮王自然也想到了這些。

  明若邪已經繼續問了錢老頭，“老伯，你知道蕭姑娘是怎麽跟靜陽侯相識的嗎？”

  這事要是蓮王問出來，錢老頭可能就不想說了，這些權貴之間的陰私事，他們老百姓哪怕胡說？

  可他不想瞞著明若邪。

  “這事我還真知道，這在當年是個秘密了，我也是當時正好是車夫，聽了些。”

  尋竹給了錢老頭一杯熱茶，他再三謝了，小心捧過來，喝了兩口，這才接著說了下去。

  “靜陽侯是有個妹妹的，當年出城遊玩了，路上遇著了歹人，歹人想劫了她去，那天碰巧我們表姑娘進京，遇上了。表姑娘善良，便自己拖住了歹人，說那明小姐是京城貴女，趕緊回城還能找人出去搭救，所以就因為這事，認識了侯府的人。”

  錢老頭歎了口氣，“當時都說表姑娘是好人有好報，救了侯府的小姐，這不就有高嫁入權貴之家了？”

  明若邪下意識地咬了咬牙。

  這倒是跟明老侯爺所說的能夠對上了。

  他們再問了錢老頭當年的事，直到他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才讓尋竹捧了百兩銀子把人送出府去。

  明若邪一手攔下蓮王要再倒酒的動作。

  “大哥，你不能再喝了。”

  “若邪可覺得，這一聲大哥喊得有些別扭了？”蓮王看著她，知道她是蕭筠的女兒之後，他就總能從她眉眼間看到蕭筠的影子，這讓他心裏鈍鈍地痛，“雖然你娘是靜陽侯夫人，可是在我心裏，她早已經是我的妻子。”

  明若邪一震。

  蓮王捂住眼睛。有淚從指縫間滲了出來。

  明若邪怔怔地看著他。

  她都快要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給淹埋了，她的心情也跟著跌進了穀底。

  “當年我雖年少輕狂，可從不混跡花樓，從不與女子胡來。那一天，也是拉著你娘親在山洞裏拜了天地，夫妻對拜，覺得禮成之後，才替她解藥。她是神智不清了，可能隻是因我堅持才配合我，可我在那時起，確實認定自己已經成親，她已經是我的妻子。”

  捂著眼睛默默流淚的蓮王，覺得這個時候沒有辦法看明若邪這張臉。

  他低著頭，說道：“我一直堅持自己已經成親，蓮王妃已經存在，所以後來父親和皇上都逼著要給我選妃，我隻能逃了。若邪，明知霄他算個什麽東西？蕭筠是我的妻子，她是蓮王妃。你是她的女兒，又怎能喊母親的夫君為兄長？”

  明若邪傻眼。

  她怎麽會知道，這事突然就有了這樣詭異的發展了？

  “所以，難道我要喊你一聲叔叔嗎？”

  蓮王驀地想起了自家父親去幹什麽了，立即就放下了捂著眼睛的手，騰地站了起來。

  “我去攔下父親。”

  不行，要是讓皇帝賜了封號，明若邪成了他義妹的事情在皇帝麵前過了明路，這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了。

  蓮王快步朝外麵走去，又急急叫著：“尋竹備馬！”

  他得快馬加鞭進宮去，隻要聖旨還未擬下就行。

  “大哥——”

  明若邪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可叫了這麽一句大哥，她也覺得有點兒詭異了。

  她也趕緊追了出去，兩人剛剛走到了前院，便看到管家滿臉喜色奔了過來，見了他們，管家愣了一下，拍了下大腿，“誒，王爺，縉王妃，您二位也是知道聖旨來了的消息？宮裏來聖旨了，小的正要去請二位出來接旨呢！”

  大門外，老王爺坐在軟轎上被抬著進來，看著他們，也是歡喜地揮著手，“青遠，若邪，快來接旨！”

  崔公公捧著聖旨快步跑了進來，看到與蓮王站在一起的明若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哎喲縉王妃，可真是大喜呀！恭喜您了喂。縉王可在呀？這道聖旨也要縉王一同領旨的呀。”

  看看，看看，這位哪裏還像從死人堆裏拎出來時那麽恐怖？分明是絕美又貴氣好嗎？

  跟蓮王站在一起那可真是半點氣度都不差的！

  崔公公看著看著就愣了一下，咦了一聲。

  “咱家怎麽覺著，二位長得這麽像啊？哎喲喂，莫非老天爺也知道二位有當兄妹的緣分？這老王爺剛認了義女，蓮王與縉王妃便已經有幾分兄妹相了！”

  他拍著腿，頗為誇張地叫著，“像像像，當真是越看越像啊！”

  蓮王和明若邪兩人同時心中一動，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崔公公當真覺得，縉王妃長得跟本王很像嗎？”蓮王聲音微沉。

  崔公公又看了幾眼，很是肯定地點頭，“王爺，可不是咱家信口開河，真的像呀。”

  老王爺已經命人趕緊去請縉王過來，要接旨呢。

  然後轉頭過來就聽到了崔公公的話，他也下意識地打量起蓮王和明若邪來，之前倒是真沒注意，可為什麽被崔公公公這麽一說，他再看這兩人，還真的——

  “還真別說，是挺像的。”老王爺點了點頭，還頗為歡喜，“這敢情好，以後說你倆是親兄妹，別人都能信。”

  蓮王心中重重一跳。

  他看著明若邪。“若邪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