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邪剛跑出拾霜院，月亮門後麵，司空疾的身影又緩緩走了出來，望向了院門的方向，跟了過去。

  三夜，風寒月淡。

  府裏安靜極了。

  司空疾不緊不慢，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看著明若邪纖細的身影進了大廚房。

  所以，是到廚房裏來抓老鼠？

  司空疾走了過去，行走之間，衣袂不動，落地無聲。

  因為他的身體不好，所以廚房裏一直都是煨著補湯的，灶裏還留有火，隻是慢慢地燃著。

  雖然隻是在灶洞裏的一點兒炭紅火光，也已經令廚房裏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司空疾的目光就先望向了角落裏的一隻細竹筐，如果他沒有記錯，廚子經常會在那個細竹筐裏裝一些浸了香料的米糧什麽的，就是會引老鼠過去吃，不至於禍害了其它的食物。

  而怕廚房裏出了死老鼠有了味道，所以並不是下能毒死老鼠的毒藥，隻是一些增加米糧香味的藥香而已，老鼠掉進去後就爬不起來了。

  所以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去那裏看看今晚是否捕到了老鼠，那就直接不用費事。

  但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出聲提醒的時候，他就看到明若邪在最暗的一個角落蹲了下來，然後不動了。

  嗯？

  司空疾往裏走了兩步。

  這是在幹什麽？

  難道那裏牆角有老鼠洞？

  可她至少也應該拿什麽工具，難道準備空手抓鼠？

  以司空疾的修為，明若邪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被尾隨了。但是她向來也謹慎，背著門，蹲在那裏低著頭，萬一有什麽人突然進來也不會看到她是在幹什麽。

  她蹲在那裏，背對著司空疾的，伸出右手就貼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吱吱。”

  司空疾突然就聽到了老鼠的聲音，是在明若邪前麵的牆裏響起的。

  那裏真的有老鼠洞？

  “吱，吱吱。”

  緊接著又有幾聲老鼠的聲音響起。

  司空疾眉一揚，老鼠窩？

  有細微的爬行的聲音傳來，司空疾能夠聽到有好幾隻老鼠出來了。

  她要怎麽抓？

  司空疾一直以為明若邪是要把老鼠抓住，然後喂什麽藥，才會令它們“聽話”，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了。

  他跟著過來也是因為覺得要抓老鼠的話還是需要他幫忙。

  然後他就聽到了明若邪聲音極低極低地說了兩句什麽話。

  可是因為她的聲音實在是太低太低，而且似乎還跟平時說話的聲調不太相同，聲調壓得很低，所以他隻是聽到那麽幾個字。

  “乖乖.去......別.......”

  到底是在說什麽？

  然後她就站了起來。

  司空疾立即就閃身而出。

  明若邪轉過身來，在她的腳邊，五六隻老鼠吱吱叫著就快速地跑了出去，還有那麽兩隻經過了司空疾，從他的腳背上爬過去了，

  司空疾：

  這是沒有抓著，倒是把它們都轟得到處逃竄？

  明若邪拍了拍手，走了出來。

  司空疾看著她轉身就往拾霜院走去，看起來比剛剛過來的時候輕快多了。

  他繼續跟在她後麵，看到她進了拾霜院，進了自己的廂房。

  司空疾又到了窗邊，探頭一看，明若邪正在解開腰帶.

  他立即就閃開。

  非禮勿視。

  明若邪腰帶解了一半，看了一眼窗子，走過來把窗門關上落栓了。

  聽到了聲音，貼在外麵牆上的司空疾突然就覺得臉一熱。

  他竟然有點像是采花的賊，三更半夜的，竟然在姑娘的閨房窗外。

  幸好明若邪不是花，就是個灰臉丫鬟。

  他歎了口氣，等了片刻又敲了敲窗。

  明若邪炸毛。

  剛躺下又霍地掀開了被子騰騰騰衝了過來，啪地就打開窗，對上了司空疾那張臉，火氣瞬間又被滅了八成。

  好吧，這病癆這張臉太占便宜了。

  “王爺不去睡？”

  “本王確認一下，當真會有蜘蛛老鼠去趙源家裏折騰他？”

  明若邪怔了怔，撫額，“王爺，你是個男人，為了這麽點兒戲弄別人的事情不值得半夜來回走幾趟的。但我可以告訴你，小鼠鼠和小蛛蛛它們一定會去的。”

  說完啪地一下又關上了窗。

  她的聲音從窗裏傳了出來。

  “王爺要是再來，我不客氣了啊。”

  她一身是傷，就是躺下起身的時候拉扯厲害。

  司空疾看著緊閉的窗門，默然。

  明明老鼠全趕跑了，一隻都沒有抓到。

  他的計劃，是否有這些東西去驚擾了趙源，是很重要的關鍵。

  “也罷，本王便信你一次。”

  這樣毫無根據地，信她一次。

  司空疾回到了薄歡院，進了書房，點了燈，拿了張黃紙出來，又挑了點朱砂加水磨開，蘸筆在黃紙上寫了起來。

  鎮魂。

  借龍之氣，借白玉觀音。

  移煞。

  保我永安。

  趙府。

  趙源的寢室。

  趙源枕著特製的玉枕，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睡得並不是很安穩。

  一旦白天出了什麽不順心的事，趙源當晚就會睡得很差。

  而且他的屋裏一定要留下一支燭，桔黃的燭光隻能隱隱透進一點點光，床上昏暗。

  一隻黑色的蜘蛛已經慢慢地爬上了他床頂，吐絲織網。

  吱吱。

  吱吱。

  有老鼠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似乎就在他的床底，但是很快，幾隻老鼠就已經竄上了他的床，爬上了他的被子。

  五六隻老鼠眼睛發亮，跟潛伏進敵區的兵一樣，往上爬幾下，停下，等著看看有沒有動靜，然後又快速地往上再竄幾步，停下，再竄幾步。

  吱吱。

  叫聲很小很小。

  很快，那幾隻老鼠都爬到了趙瀾的胸口脖子處。

  蜘蛛也已經垂下了蛛絲，蕩了下來，正好在他的臉部上方。

  “吱！”

  老鼠驀地叫了一聲，然後幾隻老鼠都一同撲到他臉上嘴上，同時張嘴，咬！

  “啊！”

  趙源痛得慘叫一聲就猛地坐了起來。

  “卟”。

  他的臉正好撞上了那隻蜘蛛。

  像是一團黑影直接糊上了他的臉他的眼睛，然後又有些毛刺的感覺。

  那種觸感異常詭異。

  “啊！”

  趙源又是一聲慘叫，伸手就朝臉上抓去。

  咻。

  蜘蛛已經順著蛛絲就爬了上去，快速溜了。

  老鼠一轟而散。

  紛紛快速靈活地跳下床，吱溜吱溜眨眼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