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那四方臉將兩人帶到了後院，那裏早有個嬤嬤在那裏等候，見四方臉遠遠走了過去，立馬端起來了笑臉，盈盈一笑，低頭行了個禮，“張管事，您怎麽親自來了？”

  這禮顯然讓麵前的張管事十分受用，衝著那名嬤嬤點了點頭，淡淡開口：“嗯，人給你帶來了。”

  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待張管事走後，那嬤嬤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來，斜著一雙三角眼瞅著麵前兩人，目光十分讓人覺得不適，似乎恨不得要將人扒個幹幹淨淨一樣。

  “嬤嬤好。”

  柴傾城連忙福下身子，在跪下去的同時還不忘在白展飛的背上狠狠擰了一把，白展飛身子一陣痙攣過去，也跟著柴傾城一起俯下身去。

  “倒是兩個懂事的。”

  那嬤嬤點了點頭，一個轉頭，聲音冷冷地，“跟我走吧。”

  兩人連忙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嬤嬤對兩人印象不錯還是正好廚房缺人手，他們一來就被安排在了廚房裏，雖然隻是幹些挑水之類的粗活，卻已經是很好了。

  柴傾城想著有許許多多的人在第一次進府的時候還被安排去推糞車呢。

  想到這裏，柴傾城隻覺得心中平衡多了。

  依舊自己的特長，柴傾城順利跟那那群燒火的丫頭混了個臉熟。

  “唉，也不知道小環姐姐怎麽樣了？”

  一個丫鬟歎了口氣。

  小環？

  柴傾城立馬與白展飛交換了一個眼色，皆是朝著那邊看了過去，耳朵幾乎要豎到天上去。

  “唉，誰說不是呢，聽說上次被老爺打的腰部以下全爛了，待會還要去給她上藥。”

  一個小丫鬟的抱怨聲成功響起了場上的一片吸氣聲。隨即便有幾道同情的目光落到那抱怨的丫鬟身上。

  “唉，真是可憐，聽說小環姐因為小姐的死被老爺厭棄，更是被打的滿身是血，上次我去偷偷看過幾次，嘖嘖……傷口都腐爛了。”

  “從前在小姐身邊服侍，那可真是風光無限，如今……唉，也是可憐啊。”

  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丫鬟歎息道，伸手拍了拍那縮成了苦瓜臉的小丫鬟，安慰著她。

  “幾位姐姐……”柴傾城十分嫻熟地插了進去，麵對著那幾個小丫鬟笑眯眯地伸手從懷中摸出幾枚玉佩來，緩緩放到那幾人手上，笑著說道：“我叫春華，剛來這裏，以後還望各位姐姐多多指教。”

  “新來的？”

  為首的那個年紀稍大的丫鬟上下打量著柴傾城，半晌之後，忽然眼前一亮，伸手拽了拽身後那個苦大仇深的小丫鬟，附在她耳邊，說道：“哎，要不然讓她替你去吧，反正她是新來的。”

  那小丫鬟遲疑道：“這能成嘛……”

  為首的那個年紀稍長的丫鬟轉過頭去冷眼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冷哼一聲，低聲道：“方法已經交給你了，做不做端看你自己了。”

  那小丫鬟抬起頭來，看向柴傾城的目光中似乎透著一絲猶豫，半晌過後，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抬頭看向了柴傾城，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忍。

  “喂，你一會有沒有事情要做？”

  柴傾城心中一喜

  ，麵上卻是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搖了搖頭，“嬤嬤還未安排。”

  那小丫頭似乎臉上一喜，輕咳了一聲，看著柴傾城，開口說道：“那……你便幫我一個忙吧。”

  “什麽忙啊？”

  柴傾城裝傻似的問道，裂開嘴笑了起來。

  那幾個丫鬟看著柴傾城這幅癡傻的樣子，臉上皆流露出一副鄙夷之色，尤其以那開口要柴傾城幫忙的小丫頭最為明顯。隻見她鄙夷地看了柴傾城一眼，伸手將原本放在自己腳邊的食盒提起來放到了柴傾城的腳邊，尖酸的聲音響起，“你……待會去倒數第二排的第五個房間裏，將這食盒送進去。”

  柴傾城低著頭，眼神一亮，開口問道：“那裏是誰啊？”

  “你管是誰呢！”那小丫鬟似乎不願意與柴傾城多費口舌，因此隻是不耐煩地嗬斥了一句，“你就隻管把飯送進去，吊著那人的氣，不叫她死了便是。”

  柴傾城點了點頭，提起食盒朝著後麵走了出去。

  柴傾城剛出口，正在裏麵往缸裏倒水的白展飛忽然捂住肚子，“哎呦”了一聲，臉上全是痛苦之色。

  “我……我肚子疼。”

  他看起來十分吃力地將水桶放下，捂著肚子朝著站在最前麵的中年男子說道。

  “真是懶驢上套屎尿多，快去快去！”那中年男子蹙著眉頭，衝著他擺了擺手，嘴裏罵罵咧咧地。

  白展飛也不追究，隻是如獲大赦地跑了出去。

  “沒想到堂堂白大人，演技倒是十分不錯的樣子嘛……”

  白展飛剛走出門去，一隻手便猛地一拽，將他拽到了一旁，開口說道。語氣奇怪，說不上來是誇讚還是嘲諷。

  白展飛則是冷哼一聲，看向柴傾城，不知怎的，又想起她在那四方臉麵前那副諂媚的樣子，“哪有，哪有，郡主的演技才是出神入化，我等望塵莫及。”

  “好了，快辦正事吧。”

  柴傾城轉頭看白展飛臉上的表情，搖了搖頭，提好了手中的食盒，轉頭朝著後麵走了過去。

  穿過層層疊疊的琉璃瓦房，一排小小的房屋出現在兩人麵前，這裏卻不像是前麵那麽富麗堂皇，反而看起來極為破舊，黑灰色的瓦礫近看還能看到如絲線般到處伸展的裂縫。上麵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網，柴傾城的目光捕捉到上麵懸掛著的一個死掉的昆蟲屍體。

  “右邊第五間。”

  柴傾城在心中默念著，一眼便看到了其中一間被兩名侍衛看守著的破舊房子。

  柴傾城深呼吸了一口氣，提著食盒走了過去。

  “我們是來給小環姐姐送飯的。”

  柴傾城端著笑臉，對著像黑麵神一樣站在門口的兩位侍衛點了點頭。

  那兩人看了一眼柴傾城，沉聲問道：“我怎麽沒見過你？”

  柴傾城莞爾一笑，“我們是今日剛來的，張管事招進來了。”

  果然張管事三個字一出來，麵前兩人立馬看了對方一眼，點了點頭，對著柴傾城開口說道：“時間不要太久。”

  柴傾城立馬點了點頭，提著食盒走了進去。

  屋子裏比外麵更為破舊，頂上是落滿了灰塵的房梁，上麵布滿了蜘蛛網，幾乎連成了白白的

  一片，地上則鋪著厚厚的枯草，上麵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赤裸著後背，上上麵幾乎看不出本來的肌膚模樣，全被猙獰的傷口所覆蓋，甚至有幾處已經開始顯示出奇怪的白色，有粘稠的白黃色液體從上麵低落，散發出陣陣惡臭。

  柴傾城情不自禁捂住了口鼻，眼睛落到了女子沒有受傷的脖頸處，那上麵的肌膚卻極為為光滑潔白，看起來與底下的猙獰腐壞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小環……”

  柴傾城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蹲下，伸手輕柔地將小環的頭扶了起來。

  “還有氣。”

  白展飛見狀，連忙走過去，伸手在小環鼻下探了探，半晌之後，衝著柴傾城點了點頭。

  柴傾城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枚褐色的藥丸，往小環嘴裏塞了進去。

  “你的懷中怎麽什麽都有？”

  白展飛訝異道。

  “這不是有備無患嘛……”

  柴傾城不以為意說了句，緊接著聽到了一陣短促的咳嗽聲，隨著懷中靠著的身體一陣震動，柴傾城連忙低下頭去，懷中的人正徐徐醒來，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小環，你沒事吧。”

  柴傾城見她清醒過來，大喜過望，擔憂的目光在小環身上打轉。

  “你……你來幹什麽？！”

  那小環緩緩睜開眼睛，看見麵前竟是那日在天字號戲院遇見的那個女子，頓時情緒十分激動，身子抖動著，一雙血淋淋的手掌顫抖地直直指向麵前的柴傾城，眼光中似有憤怒之情，“你……你來這裏……幹什麽？！”

  柴傾城接觸到了小環的目光，便知她還記恨著他們戲院，認為是他們戲院害死了她們家小姐，頓時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伸手在小環激烈起伏的胸口上下順了順，眼睛衝著一旁的白展飛眨了眨。

  那意思十分明顯，你是調查案子的大人，你來問她肯定不會抵觸。

  白展飛顯然明白了柴傾城的意圖，低頭看了她一眼，便轉過視線，“是我，我是調查這宗案子的白展飛白大人。”

  果然，那小環聽到麵前的男子是調查這宗案子的大人，瞬間就平靜了許多。

  柴傾城麵色一喜，抬頭看了白展飛一眼，見對方臉色也是一鬆，繼續低下頭去看著小環，說道：“關於這樁案子有幾個疑點還想再問問你。你還能撐得住嗎？”

  那小環艱難地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問吧。”

  “那日你們家小姐從出門之後道最後被殺之間的所有的事情，都給我們講一遍。”

  白展飛看著小環的眼睛說道：“每一個細節，做過什麽事，跟誰說過話，哪怕是見到過什麽奇怪的人，隻要是你想的起來的，統統告訴我。”

  那小環似乎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靠在柴傾城身上，上氣不接下起地開口說道：“那日……小姐……叫我去買……糖葫蘆，回來的……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老婦人走到小姐……旁邊好像說了點什麽，聽完之後小姐似乎十分開心，還拍掌，看著對戲曲十分興奮的樣子。可是……後來，小姐她……小姐她……”說著，小環身子一抖一抖地抽泣了起來。

  柴傾城忽然眼神一變，低聲重複道：“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