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吊唁
作者:馮欠欠      更新:2020-03-06 09:10      字數:3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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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郡主……”那江太醫似乎有些為難,與身後的效益管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轉過頭來,對著柴傾城搖了搖頭,說道:“恐怕不妥,郡主,要知道那喬方的父母對上書房的老師們都十分有敵意,若是您去了,他們指不定會幹出什麽事呢?”

  江太醫長長歎了口氣,這也是江太醫一開始沒把這整件事情告訴柴傾城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從那喬方去世之後,他的父母十分受打擊,對上書房的人一概橫眉冷對,若是給他們知道了柴傾城是上書房的教習先生,或許情緒激動之下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柴傾城可是郡主,千金之體,又深得太後娘娘喜愛,若是出了什麽事,這到時候不管自己有幾個腦袋估計都不夠砍。

  “上書房的人去見過喬方的父母了?”

  柴傾城抬眼看著江太醫的目光,問道。

  那江太醫點了點頭,麵上卻是一片疑惑,似乎不明白柴傾城為什麽會突然間問這個。

  “那……有人道個歉嗎?”

  柴傾城繼續問道。

  這回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連帶著江太醫。

  柴傾城看著江太醫那有些發愣的眼神,心中一涼,便知道了他沒有說出口的答案了。

  “走吧,上書房也應該有個人去了。”

  “郡主!”春蕊連忙上前,麵露擔憂地對著柴傾城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去。

  柴傾城卻是搖了搖頭,衝著她安慰一笑,然後對著江太醫招了招手。“走吧。”

  江太醫一愣,剛想抬頭對著柴傾城再勸阻一番,卻啞了聲,因為柴傾城沒有等他勸阻自己,便直直朝著門口走去,行至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轉頭回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江太醫和其他人,開口說道:“也是時候應該有個人出來道歉了。”

  說完,將身上的披風一甩,雙手將門推開,走了出去。

  “郡主!江太醫!”

  春蕊急得直跺腳,目光求助似地看向了江太醫,卻看到對方對著自己搖了搖頭,目光中有深深的莫名含義。

  “江太醫,那就麻煩您多多照顧我們家郡主了。”

  春蕊看懂了自家郡主的眼神,也看懂了江太醫的意思,因此對著江太醫深深鞠了一躬,言辭誠懇地拜托道。

  似乎任何語言都沒有了必要,江太醫遞給柴春蕊一個眼神,然後直直追了出去。

  不知道是因為出了宮還是別的什麽,柴傾城隻覺得一出宮門,似乎外麵的風都比宮裏的風要冷上幾分。

  街上顯得比平日裏有幾分清冷,路邊的草葉卻是應該開始慢慢發綠。行人都行色匆匆,不知道是哪個酒家在街道上倒滿了水漬,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形成深深淺淺的水窪,過往的行人踩出一串串由深及淺的髒汙水漬來。

  柴傾城抬頭,之前還掛在天空之上的日頭被隱沒了下去,不知何時起,成片的烏雲聚在了一起,顯出幾絲沉重的黑色來,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要壓城下來。

  黑暗、壓抑。

  這就是柴傾城此刻所有的感受。

  喬府在京郊,喬方的父親因為官職並不高,因此也沒有多少人前來吊唁這裏是一座不算大的院子,雖然小卻也看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此刻門口三三兩兩站

  著幾個拿著煙袋抽煙的中年男人。

  那幾人一邊斜靠在樹上,一邊相互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煙霧夾雜著口中哈出的白氣嫋嫋升到半空中,讓人覺得恍惚。

  “哎,要說喬方這孩子,這麽乖,又這麽聰明,怎麽會……唉,可惜了……”

  “誰說不是呐,真是可憐這喬方兩口子了,原本就生了這一個孩子,現在又遇上了這種事,這上書房的人可真是作孽啊……”

  “嘖嘖——你們是沒去看那孩子,前日裏,我們幾個掘墳的時候,曾經看了一眼,嘖嘖……那孩子渾身的淤青,這些個人麵獸心的人,這麽小的孩子也能下的去手哇……”

  那幾人一邊抽著旱煙,一邊唏噓這著。

  隨即其中最靠邊的一個忽然間捅了捅旁邊中年男子的胳膊,對著那還在發表言論的幾人使了個眼色。

  “哎,哎,哎……”

  那幾人一愣,隨即順著他的眼神看了過去,便看到柴傾城一行三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便散開來去,吹著口哨紛紛轉過頭去。

  待柴傾城幾人走進去了之後,這才又重新聚在一起,指著柴傾城幾人的背影議論紛紛。

  “哎,後麵那兩個怎麽看著穿的像是太醫院的服飾呢?莫不是宮裏的太醫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宮裏來的人來慰問這喬家兩口子呢。”

  “要真是那樣就好了,誰不知道那個喪天良的教書先生還被關在大牢裏,到現在都還沒被斬首示眾呢!”

  “這麽罪大惡極的人為什麽還不斬首?”其中一個中年男子放下煙袋,側過頭去,對著身邊剛才說話的男人問道。

  “咳,還不是聽說那教書先生來頭不小唄,咱們這些個升鬥小民還怎麽跟那些大人物鬥啊……”

  七嘴八舌的議論隨著風一同被吹到了柴傾城耳邊,剛跨進門去的腳步就是這樣猛地一頓。

  “怎麽了?郡主?”

  江太醫見柴傾城停了下來,連忙停下腳步,探頭過去問道。

  “沒事。”柴傾城微微朝著門外瞥了一眼,那幾人不知道是不是心虛,還是看到了柴傾城停下來,連忙噤了聲,一個個散了開來。

  “我們進去吧。”柴傾城將目光移到了江太醫身上,淡淡開口,然後幾人繼續朝著裏麵走了過去。

  即使是個官宦之家,可能看出來喬方之父或許死並不怎麽會做官,因此來吊唁的人並不多又因為喬方去世的時候也才隻有十歲而已,按照習俗來說,一般隻有晚輩和比自己年紀小的平輩才能披麻戴孝,因此一眼望過去,除了靈堂裏跪著的幾個套著麻衣的小孩之外,幾乎看不到一個披麻戴孝的人。柴傾城禁不住微微歎了口氣。

  這時候,從裏麵靈堂裏走出一男一女來,直直朝著柴傾城和江太醫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江太醫。”

  那一臉沉重、華發叢生的中年男子看起來似有三十多歲,看到來人之後,立刻走上前來,對著江太醫鞠躬道。

  在那中年男子身後是一個穿著簡單大方的婦人,此刻正通用手絹掩麵,柴傾城注意到她的眼睛極為紅腫,走過來的當兒也是溢滿了淚水,像是永遠都擦拭不幹淨似的。

  “喬大人、

  喬夫人,還請節哀。”

  江太醫朝著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彎下腰去。

  柴傾城也跟著江太醫一同躬下身去,對著麵前兩位剛剛喪失自己孩子的父母真心實意地鞠了一躬,然後走上前去,握住喬夫人的手,寬慰道:“夫人,喬方是個好孩子,若是他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看到您總是這樣以淚洗麵的。”

  那喬夫人似是一愣,抬眼看了一眼柴傾城,那喬大人對著柴傾城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轉頭拍了拍自家夫人的肩膀,歎息道:“是啊,若是我們方兒知道你這樣,他定要傷心了。”

  說完,便轉過身來,眼睛移到了柴傾城身上,對著一旁的江太醫問道:“敢問這位是……”

  江太醫一愣,正想開口,柴傾城卻搶在了他的前頭,鬆開握著孫夫人的手,看著麵前的喬家夫婦,目光誠懇,開口說道:“我是丁班的教習先生。今日是特地來……”

  “你……你是什麽?”

  喬大人似乎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麽,看向柴傾城的目光裏原本的感激已經開始慢慢地消失殆盡,下意思再問了一遍。

  與此同時發生改變的還有周圍的人,似乎在柴傾城剛才說出教習先生這幾個字的時候,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原本吵吵嚷嚷的下人、來回忙碌的侍女還有在外麵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男人們以及抹著眼淚哭哭啼啼的女人們似乎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齊齊往這邊看了過來。

  原本還有些喧鬧嘈雜的喬府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原本在靈堂裏咿咿呀呀的小孩子的哭鬧聲在空曠的喬府更顯出幾分突兀來。

  “郡主!”

  江太醫環視了一圈,連忙朝著柴傾城遞過去一個眼色,低聲說道。

  “我是丁班的教習先生。”

  柴傾城似乎沒有看到江太醫遞過來的眼色,直直看著麵前的喬大人和喬夫人,又說了一句。

  這句話仿佛就像是一個開關一樣,原本沉寂下來的喬府猛地爆發了起來,像是點燃了炮撚子之後的那段短暫的平靜一下。

  “啪!”

  有瓷器被摔到地上的聲音。

  柴傾城就算不去看,都能感覺到周圍人對她滿滿的敵意。

  “你還我兒子!”

  一道哭嚎聲猛然間響起,柴傾城一抬頭,那原本已經平靜了下來的喬夫人像隻發怒的母豹子一樣朝著自己這邊就來,一副要拚命的架勢。

  “就是他們這些不要臉的先生,要不然小方根本就不會死!”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忽然喊了句,然後人群就像是煮沸的油鍋一樣瞬間蒸騰了起來。

  江太醫有些擔憂地朝著四周看了看,見有幾人五大三粗的漢子已經擼起了袖子,正惡狠狠地朝著柴傾城這邊跑來。不由得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看著柴傾城的目光也有了幾分歎息。

  郡主啊郡主,您說您幹嘛要來這裏自討苦吃呢。

  江太醫臉上有些無奈又歎息,正欲伸手對著喬大人說道。

  就在這裏,一道高亢的叫喊聲將大家都嚇了一跳,江太醫已經伸到空中的手就是一頓,眼看著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撥開人群,手中拿著一個碗口大的木棍,直直就要衝著柴傾城背上而去!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