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慌！冷靜！

  孫玉蘭在心中拚命對自己說著，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幾聲，一雙素手隱藏在袖子中早就攥得生緊。

  再觀太傅和禮部侍郎，這兩人臉上的表情就十分精彩了，原本隻是因為孫玉蘭是宰相的外甥女，現在曹夫子加入進來，這讓事情變得越發棘手起來，兩人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後悔二字。

  蘇柔兒對著曹夫子所講之事，看起來似乎是什麽感興趣，探身過來，對著曹夫子開口吩咐道：“把你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那曹夫子將孫玉蘭投過來的警告眼神直接當做空氣略了過去，清了清嗓子，說道：“那日，因為有點教案還沒做完，因此老夫準備返回上書房去拿，誰知當走到那廢舊倉庫外麵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裏麵穿了一陣陣的孩子哭聲，當下隻覺得心中疑惑，以為是誰家的孩子受了什麽委屈在裏麵偷偷哭泣，因此從窗戶的縫隙朝著裏麵看了過去，結果這一看便嚇了一跳，孫玉蘭手中就拿著這條鞭子……

  說道這裏，似乎曹夫子看起來有些激動，聲音頓了頓，然後伸出手指了指孫玉蘭手中正拿著的那一條鞭子，“對，就是這一條！

  “狠狠往孩子們身上打，打得孩子們是遍體鱗傷……

  “我沒有！

  孫玉蘭臉色一變，連忙開口講曹夫子還沒說完的話直接打斷，朝著蘇柔兒往前跪了兩步，額頭上有冷汗不斷地流下來。

  曹夫子見孫玉蘭到了這種時候還死不認賬，直接朝著蘇柔兒重重地磕了一頭下去，聲音堅定。“太後娘娘，老臣所說句句屬實，願以自己的名譽做擔保，今日之言，若是有半句假話，情願天打五雷轟！

  “我真的沒有！娘娘您要相信我！

  孫玉蘭心中慌亂不已，移到蘇柔兒腳邊，頭劇烈搖著。

  蘇柔兒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個冷酷的眼神頓時讓孫玉蘭隻覺得如墜冰窖。

  “來人呐！把她給我帶下去！

  我沒有！

  孫玉蘭臉上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了。

  反正事情已經暴露，曹夫子說的越多，對她就越不利。索性……猛地，她的眼中有一絲狠厲之色閃過，目光直直地盯著曹夫子。

  既然你硬要出來多管閑事，那顆就不要怪我了！

  伴隨著一道清脆地打擊空氣的聲音，猛地一道長鞭甩出，竟是直直朝著曹夫子過去！

  在場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臉上全是不可思議的表情，沒有人想象的刀，居然有人真的敢在太後麵前動武。

  “曹夫子，小心！

  柴傾城大喊一聲，眉頭一皺，一個縱身閃了過去，伸手聚內力於手腕之上，直接伸手一把將那甩起來的鞭子直直拽進了自己懷中。

  “既然不想活了，那我便成全你！

  孫玉蘭朝著這邊看了一眼，見柴傾城伸手拽住了自己的鞭子，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直直朝著柴傾城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

  隻見柴傾城猛地一個轉身，使出身上僅存的最後一絲力氣，猛地伸腳朝著對麵那個逼近過來的身影踹去。

  “啪！

  似乎有什麽東西重重跌倒地上的聲音。

  就在這時，那股熟悉的痛感如浪潮般卷土重來，比前麵幾次來的似乎都洶湧猛烈。

  柴傾城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被綁在海灘上的木頭人一樣，整日被風吹雨打，隻覺得麻木和疲累，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朝著後麵軟軟地倒了下去。

  臨倒下之前，耳邊傳來的是七零八落的腳步聲和宮女太監的尖叫聲。

  “來人呐！護駕！護駕！

  緊接著，一切都沉沒於一片無邊無際的靜默中。

  當柴傾城再次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周圍一片漆黑。她費力地睜開眼睛，周圍還是一片漆黑，外麵隱隱約約有一絲銀光透過微微打開的窗戶朝著裏麵投射了進來，柴傾城能看到月光中漂浮在空中的淡淡灰塵顆粒。

  “水……

  她張口，卻發現喉嚨嘶啞難忍，每一個聲帶振動都帶來難以言喻地疼痛。

  “水……

  她的聲音若有若無，艱難地伸出手在空氣中揮舞著，“春蕊……水……

  她寄希望於春蕊還沒有睡覺，期待著自己細小的聲音能被她聽到。

  似乎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訴求一般，隻聽“吱呀一聲，有開口的聲音傳來，然後是一道輕柔的腳步聲在月光下由遠及近，直直朝著柴傾城這邊走了過來。

  柴傾城心中一喜，“春蕊？

  她試圖轉動自己的脖頸，好將腦袋偏過去，轉頭看看來人。可她的脖頸似乎就像是被人用粗糙的繩子緊緊勒住一樣，每轉一下就感覺到鑽心的疼痛感。

  “別動……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似乎有些似曾相識，她一愣，緊接著一隻冰冷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嘴唇，柴傾城被冰地一激靈，剛想張口說話。

  “唔——

  嘴剛張開，一道溫熱的液體就灌了進來。

  柴傾城的喉結抗拒著這道流入自己口中的液體，周圍很黑，她看不清楚來人的模樣，隻知道這似乎是個男人。一時之間，她無法判斷來人是善是惡，臉上全是一片警惕之色。

  “別怕。

  那人語氣放緩，這話似乎有魔力似地，柴傾城的心緩緩放了下來，喉結上下微微滾動，緩緩將茶杯中的茶水吞了下去。

  “你……是……誰？

  柴傾城艱難地朝著站在自己床邊的那人發問。

  卻沒有等到任何回答，那人似乎身子一頓，仔細擦拭著柴傾城唇邊的手一頓，冰冷的手指觸碰到自己溫熱的唇，兩人皆是一愣。

  柴傾城借著外麵微弱的月光看了一眼，隻覺得自己臉上似乎有一雙漆黑發亮的眸子直直地看著自己。

  她一愣，身子沒辦法動彈，隻好轉動著眼睛，想要使勁看清來人的模樣，可惜月光太過微弱，隻是模模糊糊看到一個微弱的身影。

  就在這時——

  “郡主……

  外麵忽然響起了春蕊的聲音。

  那個身影似乎一愣，然後夾雜著衣料順著風的聲音，窗戶被人打開，然後一道黑影從裏麵飛了出去。

  “郡主……您怎麽了？

  春蕊推開門從外麵走了進來，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摸索到床前，自胸前拉出火石來。

  “嘩嚓——

  一縷微弱的火苗自黑暗的內室升起，春蕊小心地用一手將那團小小的火苗包裹住，然後小心翼翼地朝著床榻斜上方桌上的燭台移去。

  當冰冷的燭台逐漸恢複了溫度開始融化之後，整個內室被溫暖的橘色暖光包圍。

  “郡主……您怎麽了？要什麽？

  春蕊朝著柴傾城看了一眼，見她麵色有些嫣紅，眉頭微微蹙起，又伸手輕輕搭在她額頭上。疑問地朝著榻邊坐了下去，然後側頭看著柴傾城的臉，問道。

  柴傾城輕輕合了合眼皮，對著春蕊微微搖了搖頭，“沒事……你去……睡吧……

  春蕊有些遲疑，眼角餘稍不經意間掃到了桌子上擺著一隻茶杯。

  “咦？她眉頭蹙起，伸手碰了一下茶杯的外壁，小聲嘀咕道：“怎麽回事？怎麽還是熱的？

  春蕊隻覺得自己心裏奇怪，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腦袋。隨即搖了搖頭，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還挺暖和。

  她微微一笑，一邊低頭整理著地上的被褥，一邊抬頭對著柴傾城微微一笑，說道。

  她又躺下去感受了一下，眉頭蹙起，似乎是有哪裏還不太滿意的樣子，又起身走到櫃子裏打開，取出一床褥子出來，鋪到被子底下，伸手在上麵摸了摸，這才滿意地笑起來，緩緩起身走到桌邊，探頭將桌山的蠟燭小心吹滅。

  “有事情叫我，這樣就不怕聽不到了。春蕊有些得意於自己的機敏，低頭在柴傾城的被子上輕柔拍了拍。

  “郡主好夢哦。

  周圍的一切再度回歸到一片黑暗中。

  片刻之後，屋內響起了春蕊均勻的呼吸聲。

  柴傾城失笑不語，一雙黑黝黝的眸子在黑暗中亮起，像兩顆星辰一樣閃爍在漆黑的夜空中。

  外麵是濃重的夜色，柴傾城卻不知道為什麽失去了睡意，瞪著兩隻眼睛在黑暗中來回轉動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也許是由於之前太累，也許是由於中毒之後的緣故，堅持了沒有一炷香之後，柴傾城也緩緩合上了眼睛，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郡主，郡主……

  耳邊似乎傳來誰的聲音，柴傾城猛地醒過來，強烈的陽光刺入她的眼睛中，柴傾城隻覺得眼前閃過一陣刺目的白光，她條件反射地伸出手背擋在了自己的眼睛麵前。

  “嗯……？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柴傾城喉間發出，好不容易等眼睛適應了外麵的強光，柴傾城終於看清了頭頂上那個擔憂的臉龐。

  “春蕊？你怎麽……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春蕊的表情似乎十分驚喜的樣子，轉頭朝著門外喊了起來。“江太醫！江太醫！郡主醒了！

  柴傾城一愣，將頭轉到了直直看著門口的位置，上次那位給喬方看診的江太醫正急匆匆地背著醫藥箱朝著裏麵大踏步走了進來，臉上似乎有些欣喜之色。

  “太醫，您看……

  春蕊忙將太醫引了過來，指了指慢慢睜開眼睛的柴傾城。